琴房里的陽光漸漸斜移，落在琴鍵上的光斑被拉得細(xì)長，像誰不小心打翻了金色的絲線。陳思思翻著琴譜，指尖在《夜曲》的琶音處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眼里閃著雀躍：“上周音樂課李老師夸我左手和弦穩(wěn)了，說比上次彈《雨滴》時進(jìn)步好多呢！”

陸清綰靠在沙發(fā)上聽著，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口袋里的月光石——石頭溫溫的，像楚惟用月光烘暖了，悄悄揣在她身邊。她彎了彎眼：“肯定是你練得勤，我上次聽你彈，就覺得比之前流暢多了。”

“對了清綰，”陳思思突然從琴凳上轉(zhuǎn)過身，起身從書桌抽屜里拿出個絲絨盒子，遞過來時眼里亮閃閃的，“我媽這次去歐洲巡演，特意帶了比利時手工巧克力，說是低糖的，甜而不膩，我猜你肯定喜歡，給你裝了一盒?！?/p>

陸清綰接過盒子，指尖觸到絲絨的軟滑，輕聲道謝：“謝謝你思思，總想著我?！?/p>

“跟我客氣什么呀。”陳思思拍了拍她的手，剛要再說些什么，樓下突然傳來阿姨的聲音：“小姐，陸先生來接清綰小姐了?！?/p>

兩人對視一眼，陸清綰撐著沙發(fā)扶手慢慢站起身，陳思思連忙扶了她一把：“我送你下去。”

下樓時，陸允川正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身上換了件深灰色的西裝，袖口還松松挽著，露出手腕上的腕表——大概是剛從公司趕過來，還帶著幾分利落的氣場。聽見腳步聲，他回頭看來，目光落在陸清綰身上時，瞬間放軟了幾分：“玩得開心嗎？沒累著吧？”

“開心呀，”陸清綰走到他身邊，晃了晃手里的絲絨盒子，“思思給我?guī)Я饲煽肆?，還彈了肖邦的夜曲給我聽?！?/p>

陳思思站在一旁笑：“陸大哥，清綰還說我彈得好聽呢，其實(shí)她才厲害，上次我聽她彈《致愛麗絲》，指法軟乎乎的，比我彈得溫柔多了?！?/p>

陸允川揉了揉陸清綰的頭發(fā)，對陳思思道：“多謝你陪她，這丫頭在家總悶著，出來走走才精神些?！彼戳搜弁蟊?，“時間不早了，我們先回去，改天空了請你和你媽媽來家里吃飯?！?/p>

“好呀！”陳思思點(diǎn)頭，送他們到門口時，又悄悄拉了拉陸清綰的手，“下周學(xué)校見，我把新到的畫冊給你帶過去?！?/p>

“嗯。”陸清綰笑著應(yīng)下，被陸允川扶著上了車。

車子緩緩駛離陳思思家的別墅，陸允川側(cè)過頭看她，見她靠在椅背上，眼睛微微閉著，便放輕了聲音：“是不是累了？靠我肩上睡會兒。”

陸清綰搖搖頭，睜開眼時眼底帶著點(diǎn)淺紅：“沒有，就是有點(diǎn)曬?！彼聪虼巴猓柟馔高^樹葉灑下來，晃得人眼睛發(fā)花，“哥哥，你今天公司不忙嗎？”

“還好，”陸允川從后座拿過一條薄毯，蓋在她腿上，“把這周的合同敲定了，就過來接你了?！彼D了頓，指尖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背——比早上出門時暖了些，“下午想吃什么？張媽說燉了鴿子湯，還是你想吃城南那家的小餛飩？”

“鴿子湯吧，”陸清綰輕聲道，“思思家的阿姨做了點(diǎn)心，我不餓。”她低頭看了眼口袋里的月光石，石頭安安靜靜的，大概是楚惟怕陸允川察覺，沒敢有動靜。

陸允川嗯了一聲，沒再說話，只把車窗降下一點(diǎn)，讓風(fēng)輕輕吹進(jìn)來。車?yán)锖馨察o，只有空調(diào)的微風(fēng)聲，陸清綰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掠過的街景，突然輕聲說：“哥哥，我想學(xué)長笛。”

陸允川愣了愣，轉(zhuǎn)頭看她：“怎么突然想學(xué)這個？你不是會彈鋼琴嗎？家里那架三角琴，放著都快落灰了?！?/p>

“鋼琴也喜歡，”陸清綰指尖卷著薄毯的邊角，聲音輕輕的，“可是長笛輕飄飄的，拿在手里不沉，吹起來像風(fēng)在唱歌……我覺得比鋼琴有意思?！彼鋵?shí)沒說，上次在陳思思家看見墻上掛著一支銀白的長笛，突然覺得那細(xì)長的管子，好像能把心里說不出的話，都變成聲音飄出去。

陸允川看著她眼里的期待，笑了笑：“想學(xué)就學(xué)，明天我讓管家去聯(lián)系老師，挑個你喜歡的長笛。”

“不用找老師啦，”陸清綰連忙擺手，“我先自己摸摸看，要是學(xué)不好，就不麻煩了。”

陸允川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傻丫頭，學(xué)東西哪有怕麻煩的。你喜歡就好，其他的不用管?！彼劾镩W過一絲溫柔，其實(shí)只要她愿意嘗試，哪怕只是一時興起，他都想陪著她。

陸清綰看著他溫柔的側(cè)臉，心里輕輕暖了暖，又悄悄摸了摸口袋里的月光石。她知道，陸允川總想把最好的都給她，楚惟總想護(hù)著她，陳思思總想著她……這些溫柔，像一層軟殼，裹著她這易碎的身子，讓她哪怕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也覺得安穩(wěn)。

車子駛進(jìn)自家別墅的大門，陸允川先下車，繞到另一邊替她拉開車門，扶著她下來時，還特意叮囑：“慢點(diǎn)走，臺階滑?！?/p>

進(jìn)了客廳，張媽連忙迎上來：“小姐回來了？湯剛燉好，我去給你盛一碗?！?/p>

“謝謝張媽?！标懬寰U笑著點(diǎn)頭，被陸允川扶著坐在沙發(fā)上。

陸允川替她倒了杯溫水，剛想說話，手機(jī)突然響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皺了皺眉，對陸清綰道：“我去書房接個電話，你先喝湯，等我回來?！?/p>

“嗯?！标懬寰U應(yīng)著，看著他快步上樓的背影，才悄悄從口袋里摸出月光石，放在手心。

月光石輕輕晃了晃，一道微光飄出，落在沙發(fā)扶手上——巴掌大的楚惟站在那里，銀灰色的眼眸里帶著點(diǎn)擔(dān)憂：“剛才在車?yán)铮遣皇遣皇娣?？?/p>

“沒有呀，”陸清綰指尖輕輕碰了碰他的頭頂，“就是有點(diǎn)累?！彼÷暤溃案绺缯f要幫我找長笛老師呢，你說我能學(xué)會嗎？”

楚惟抬頭看她，眼底柔得像月光：“你想學(xué)，就一定能。”

“真的嗎？”陸清綰眼睛亮了亮，“那等我學(xué)會了，吹給你聽。”

楚惟輕輕點(diǎn)頭，剛想再說什么，張媽端著湯過來了。他立刻化作微光，縮回了月光石里。陸清綰握緊石頭，看著碗里飄著的枸杞和紅棗，輕輕吸了口氣。

不管能學(xué)多久，不管能陪哥哥多久，至少現(xiàn)在，她有哥哥，有朋友，有楚惟，還有一個小愿望。這樣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