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的街景飛速倒退，顏爵卻覺得時間像被放慢了。那枚袖扣在掌心被反復摩挲，冰涼的金屬染上了體溫，邊緣的紋路硌得指腹微微發(fā)麻。他忽然想起冰璃雪戴這對袖扣時的樣子——某次商業(yè)晚宴上，她穿一身銀灰色西裝，襯得脖頸線條利落又纖細，他當時只覺得她故作強硬，卻沒注意到她系袖扣時，指尖因緊張而微微顫抖。

回到公司，頂層辦公室空曠得讓人心煩。落地窗外是他親手打下的商業(yè)版圖，顏氏的logo在夕陽下閃著冷光，可他看著那些數(shù)據(jù)報表，卻沒了往日的成就感。桌上的黑咖啡涼透了，他習慣性地端起杯子，卻在碰到杯壁的瞬間頓住——牛奶盒上的便利貼忽然在腦海里浮現(xiàn)，那句“空腹別喝黑咖啡”像根細針，輕輕刺了他一下。

“把咖啡倒了，換杯熱牛奶?！彼麑M來送文件的秘書說。

秘書愣了一下，連忙應聲。整個公司都知道顏總只喝黑咖啡，從不用糖奶，今天這吩咐實在反常。

熱牛奶的香氣漫開時，顏爵翻開了那份收購方案。冰氏的核心資產(chǎn)被紅筆圈出，那些曾讓他視為眼中釘?shù)牟块T，如今成了顏氏的囊中之物?？煽粗氨涎邪l(fā)部”幾個字，他忽然想起冰璃雪曾在酒會上說過，那里有她團隊耗時三年研發(fā)的環(huán)保材料項目，眼睛里閃著他從未見過的光。

“研發(fā)部的人都留下，項目繼續(xù)推進。”他在文件上批注，筆尖劃過紙面時有些遲疑。

深夜加班時，辦公室的百葉窗被風吹得輕響。顏爵起身去關，手指觸到調(diào)節(jié)桿的瞬間，又想起冰璃雪的話。他鬼使神差地將百葉窗調(diào)松了些，月光順著縫隙漏進來，在地板上投下細碎的光影。他忽然意識到，以前她來辦公室時偷偷調(diào)松的百葉窗，漏進來的或許不只是陽光。

周末整理書房時，他在抽屜深處翻到一個舊盒子。打開一看，里面是幾張泛黃的照片——那是兩家老人還沒敲定契約時拍的，十幾歲的冰璃雪站在他身邊，穿著白色連衣裙，手里舉著天文望遠鏡，眼睛亮得像星星。照片背面有行小字：“和顏爵一起看獵戶座，他說星星沒有商業(yè)合同值錢?！弊舟E稚嫩，卻帶著顯而易見的失落。

顏爵捏著照片，指尖微微發(fā)顫。他竟完全不記得有過這樣的場景，那些被他忽略的少年時光，原來藏著這么多他從未在意的細節(jié)。

這時，手機彈出一條財經(jīng)新聞推送：“瑞士新能源公司宣布獲巨額融資，創(chuàng)始人背景成謎”。配圖里，發(fā)布會臺上的女人穿著簡單的黑色西裝，側臉輪廓清冷，雖然低著頭，他還是一眼認出了那是冰璃雪。

報道里說，這家公司主攻環(huán)保材料研發(fā)，核心技術與冰氏曾中斷的項目高度相似。顏爵盯著屏幕，忽然笑了笑，眼底卻沒什么溫度。她果然沒認輸，哪怕遠在異國，也要帶著火種重新開始。

他關掉新聞，將照片放回盒子里，妥善收好。窗外夜色深沉，顏氏大樓的燈光依舊璀璨，只是此刻在他眼里，這片燈火似乎少了些什么。

助理發(fā)來消息，問下周的慶功宴安排是否照舊。顏爵想了想，回復：“取消吧。”

他走到落地窗前，看著城市的萬家燈火，忽然覺得這場贏來的勝利，更像一場漫長的空寂。冰璃雪留下的那些生活痕跡，像刻在骨子里的印記，哪怕被刻意抹去，也總會在某個不經(jīng)意的瞬間，清晰地浮現(xiàn)出來，提醒著他這場戰(zhàn)爭背后，失去的遠比得到的更沉重。

而遠方的瑞士，冰璃雪站在實驗室的窗前，看著窗外飄落的雪花，指尖劃過最新的實驗數(shù)據(jù)。她知道，顏爵一定看到了新聞，這場較量，才剛剛開始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