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落盡時,他們找到了帶院子的老房子。青灰色的瓦檐下爬著爬山虎,院子角落有口老井,井臺邊的石縫里冒出幾株野菊。顧深蹲在井邊試水溫,指尖剛碰到水面就縮回手:“水很清,夏天可以冰西瓜?!?/p>
蘇硯站在院子中央,陽光透過槐樹葉落在他身上,碎成星星點點的暖光?!爱嬍揖驮O在東廂房吧?”他指著那間帶大窗的屋子,“早上的陽光剛好照在畫架上?!?/p>
搬家那天,張姐帶著朋友來幫忙。顧深在院子里指揮著搬畫框,額前的汗滴落在青磚上,暈開小小的濕痕。蘇硯端著冰鎮(zhèn)酸梅湯走過去,把杯子遞到他嘴邊:“歇會兒,別中暑了?!?/p>
顧深仰頭喝著湯,喉結滾動的弧度被陽光勾勒得格外清晰。“沒事,”他擦了擦嘴,眼里閃著興奮的光,“你看那棵槐樹,等秋天落葉時,我們可以在樹下鋪地毯畫畫?!?/p>
東廂房的畫室收拾好時,已經是傍晚。顧深在墻上釘畫鉤,蘇硯站在旁邊遞錘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兩人都笑了起來。畫架被擺在窗邊,窗外就是院子里的繡球花苗,是他們上周一起種下的,枝葉已經抽出嫩綠的新芽。
“你看。”顧深忽然從口袋里掏出個小小的木牌,上面刻著“光隙小筑”四個字,邊緣還刻著兩朵交纏的繡球花,“以后這就是我們的家了?!?/p>
蘇硯接過木牌,指尖撫過溫潤的木質紋路:“掛在院門旁邊吧,讓所有人都知道這里是我們的家?!?/p>
第一晚在老房子過夜時,他們躺在新鋪的床墊上,聽著窗外的蟲鳴聲。月光從木窗欞漏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狀的光影。顧深從身后抱著蘇硯,下巴抵在他發(fā)頂:“以前總覺得,喜歡是藏在心里的秘密,現(xiàn)在才知道,喜歡是可以扎根在土里的暖。”
蘇硯轉過身,鼻尖蹭過他的鎖骨:“那我們要讓這棵‘喜歡’的樹,結滿甜甜的果子。”
第二天清晨,蘇硯被院子里的動靜吵醒。他推窗一看,顧深正在井臺邊洗繡球花苗,晨光落在他沾著水珠的側臉上,像幅剛完成的水彩畫?!靶蚜??”顧深抬頭時,眼里的笑意比陽光還暖,“我把花苗移到畫室窗外了,以后畫畫時抬頭就能看見?!?/p>
畫室的墻上漸漸掛滿了畫。有院子里的晨霧,有井臺邊的野菊,有顧深在灶臺前煮面的背影,還有兩個依偎在槐樹下的影子。顧深的速寫本也換了新的,最新一頁畫的是蘇硯趴在窗臺看繡球花的樣子,旁邊寫著:“我的光,終于有了扎根的地方?!?/p>
入夏的第一個傍晚,他們在院子里支起小桌。顧深從井里撈出冰好的西瓜,用刀切開時,脆甜的汁水濺在青磚上。蘇硯咬著西瓜抬頭,看見顧深正看著他笑,眼里的溫柔像井水般清澈。
“顧深,”蘇硯把一塊最甜的瓜遞到他嘴邊,“謝謝你把所有的溫柔都給了我,謝謝你讓我的光有了歸宿?!?/p>
顧深咬下西瓜,汁水沾在嘴角,被蘇硯伸手擦掉?!吧倒希彼兆√K硯的手,指尖相扣的力度帶著篤定,“你的光也是我的光啊。我們本來就是彼此的歸宿,是落在對方生命里,最溫暖的那捧塵埃?!?/p>
晚風拂過槐樹葉,沙沙的聲響里,院子里的繡球花悄悄舒展了花瓣。月光灑滿整個院子,把兩個交疊的影子拉得很長,像兩株在歲月里慢慢纏繞的藤蔓,根須深深扎進土壤,汲取著名為“家”的暖,長成了彼此最堅實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