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補時（翔霖）

\[正文內(nèi)容\]

嚴浩翔的手還搭在賀峻霖的額頭上，病房里的空氣卻像是凝固了。點滴瓶里的液體一滴一滴落下，在寂靜里格外清晰。賀峻霖的呼吸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么。

嚴浩翔沒有動，額頭抵著額頭，心跳聲卻越來越快。門外的腳步聲遠了，走廊重歸死寂。

“你真的……不生氣了？”賀峻霖低聲問，聲音里帶著不確定。

嚴浩翔沉默了幾秒，輕輕“嗯”了一聲。

“你從來不說這種話?！辟R峻霖嘴角動了動，聲音沙啞，“我差點以為你瘋了?！?/p>

“我沒瘋?！眹篮葡杼痤^，看著他的眼睛，“我只是想明白了。你不是一直想讓我跑下去嗎？我現(xiàn)在答應(yīng)你了，但不是為了你，是為了我自己?！?/p>

賀峻霖怔住。

“以前我總想著你怎么對不起我，怎么瞞著我?！眹篮葡璧穆曇舻土讼聛?，“可我忘了，你也是人。你也會怕，也會疼，也會撐不住?！?/p>

他頓了頓，指尖輕輕摩挲著賀峻霖的手背。

“我不再逼你退賽，也不會再攔你參賽。但你得答應(yīng)我一件事?！?/p>

“你說?！?/p>

“你要活著跑過終點線?！?/p>

嚴浩翔的眼神認真得近乎偏執(zhí)，“如果你倒下了，我就算拖著你的身體，也要把你帶到那條線上?！?/p>

賀峻霖笑了，眼角泛起水光。

“你還是這么狠?！?/p>

“我不是狠?！眹篮葡枋栈厥郑p輕捏了捏他的肩膀，“我是怕?！?/p>

病房門突然被敲響。

兩人都是一愣。

“誰？”嚴浩翔起身，語氣不自覺地冷了幾分。

門外沒回應(yīng)，只有輕微的敲門聲，一下、兩下，節(jié)奏奇怪。

賀峻霖的表情忽然變了。

“別開。”他低聲說，聲音里透著緊張。

“為什么？”

“門外……有人?！辟R峻霖盯著門縫，眼神警覺，“剛才陳芋汐走的時候，腳步聲停得太突兀了?！?/p>

嚴浩翔瞬間警覺起來。

敲門聲還在繼續(xù)，像是某種暗號，又像催命符。

嚴浩翔慢慢走到門邊，手搭上門把手，卻沒有立刻打開。

“你是誰？”他沉聲問。

門外沉默了幾秒，終于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

“賀峻霖，我們該談?wù)劻恕！?/p>

嚴浩翔瞳孔一縮。

那是——賀峻霖父親的聲音。

賀峻霖猛地坐直身子，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的手緊緊攥住被單，指節(jié)泛白。

“他怎么知道我在這？”賀峻霖聲音發(fā)顫。

嚴浩翔沒有回答，而是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兩人目光交匯，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情緒——恐懼。

“你爸不是在國外？”嚴浩翔低聲問。

“我不知道?！辟R峻霖咬緊牙關(guān)，“但他來了，就說明……他知道了?！?/p>

敲門聲再次響起，這次更急促，像是要破門而入。

“開門?！蓖饷娴穆曇魩е蝗葜靡傻拿?，“我不會再說第二遍?！?/p>

嚴浩翔站在原地，握著門把手的手微微發(fā)抖。他知道賀峻霖的父親是個什么樣的人。那些藏在病歷里的秘密，那些被刻意掩蓋的真相，一旦被這個人發(fā)現(xiàn)，后果不堪設(shè)想。

“你爸想干什么？”嚴浩翔壓低聲音。

賀峻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如果我說‘不要’，你會聽我的嗎？”

嚴浩翔沉默了一秒，緩緩搖頭。

“不會。”

賀峻霖苦笑了一下。

“那就讓他進來吧?！?/p>

嚴浩翔皺眉：“你確定？”

“我得面對他?！辟R峻霖靠在床頭，聲音平靜得可怕，“躲了一輩子，也該結(jié)束了。”

嚴浩翔看著他，眼神里閃過一絲心疼。他最終還是轉(zhuǎn)動了門把手。

門緩緩打開。

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門口，逆著走廊的燈光，看不清臉。但那股壓迫感，已經(jīng)撲面而來。

“爸?！辟R峻霖開口，聲音很輕。

“你倒是會挑地方養(yǎng)傷。”男人走進來，順手把門關(guān)上，“醫(yī)院？呵，看來你也沒那么嚴重嘛。”

他穿著一身黑色西裝，領(lǐng)帶系得一絲不茍。臉上帶著笑，但那笑容卻讓人不寒而栗。

嚴浩翔站在床邊，擋在賀峻霖面前。

“你是誰？”男人看向他，語氣中帶著審視。

“嚴浩翔。”他簡短地回答。

男人瞇了瞇眼，似乎在回憶這個名字。幾秒后，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原來你就是那個……‘實驗品’?！?/p>

嚴浩翔一愣。

賀峻霖猛地撐起身子：“爸！”

“怎么？”男人走近幾步，“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做什么？總局那邊早就有風(fēng)聲了。你們想搞的那個項目，是想把當年的事翻出來，對吧？”

“我們只是想幫助退役運動員?！辟R峻霖聲音發(fā)緊。

“幫助？”男人冷笑一聲，“你們是在毀掉一切?！?/p>

他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賀峻霖。

“你以為你配談‘幫助’嗎？你連自己都救不了?！?/p>

賀峻霖的臉色越發(fā)蒼白，卻依舊倔強地直視著父親的眼睛。

“那你呢？你救過誰？你只是害怕我超越你，所以毀了我的職業(yè)生涯，毀了我所有的可能。”

男人的臉色沉了下來。

“你說這些話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后果？”

“我想了?！辟R峻霖的聲音比之前更穩(wěn)了，“但我不能再裝聾作啞。五年前的事，我已經(jīng)忍了五年?，F(xiàn)在，輪到我為自己活一次?！?/p>

男人盯著他看了許久，忽然笑了。

“好啊?！彼f，“你想跑，那就跑。但我要提醒你——”

他轉(zhuǎn)身看向嚴浩翔。

“他不可能陪你跑到最后。你這副膝蓋，撐不過半程。到時候，你會倒下，而他會看著你倒下，就像五年前一樣。”

嚴浩翔的手握緊了拳頭。

“你少廢話?！?/p>

“我說的是事實?！蹦腥吮平徊?，“你以為你們還能重新開始？醒醒吧。你們注定是失敗者。五年前是，現(xiàn)在也是。”

賀峻霖突然笑了。

“爸，你知道最諷刺的是什么嗎？”

男人挑眉。

“是你拼命想阻止我們，結(jié)果反而讓我們更堅定?！?/p>

他轉(zhuǎn)頭看向嚴浩翔，眼里亮著某種東西。

“你說是不是？”

嚴浩翔看著他，眼神復(fù)雜。片刻后，他點了點頭。

“是。”

男人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

“你們……”

“夠了?！辟R峻霖打斷他，“爸，你可以罵我、打我、甚至不認我。但這一次，我不會聽你的?！?/p>

男人盯著他看了很久，最終冷笑一聲。

“好。那我們就看看，你們能跑多遠?！?/p>

他轉(zhuǎn)身走向門口，臨走前回頭看了嚴浩翔一眼。

“你最好想清楚，你到底在跟誰綁在一起。”

門被重重關(guān)上。

房間里恢復(fù)了安靜。

嚴浩翔緩緩走到床邊，看著賀峻霖。他的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比剛才堅定了許多。

“你還好嗎？”嚴浩翔低聲問。

賀峻霖笑了笑，聲音有點啞。

“你說呢？”

嚴浩翔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握住他的手。

“他說得對。”賀峻霖忽然開口，“我的膝蓋……可能撐不到最后?！?/p>

“那就不撐到最后?！眹篮葡璐驍嗨?，“我們慢慢來?！?/p>

“可是……”

“沒有可是?！眹篮葡璧皖^看著他，“我答應(yīng)陪你跑完這場比賽，就不會反悔。就算你倒下了，我也不會放開你?！?/p>

賀峻霖怔怔地看著他，眼眶有些發(fā)熱。

“你總是……這么固執(zhí)?！?/p>

“因為我知道，你也是?！?/p>

兩人相視一笑，病房里的空氣仿佛不再沉重。

外頭的雨，不知何時又下起來了。

雨點打在窗玻璃上，發(fā)出細碎的響聲。賀峻霖望著窗外發(fā)呆，嚴浩翔的手還握著他的，掌心有薄繭，粗糙卻溫暖。

床頭柜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賀峻霖看了眼來電顯示，臉色一沉。

“接嗎？”嚴浩翔問。

“不接?！彼聪蚂o音鍵，“現(xiàn)在我不想見任何人。”

話音剛落，又一條消息彈出。

【你爸剛給我打了電話。他說你們要繼續(xù)跑下去？】

賀峻霖冷笑了一聲。

“怎么？”嚴浩翔湊近看屏幕，“總局那邊也坐不住了？”

“總局？呵。”賀峻霖把手機倒扣在桌上，“他們早就知道了。我爸能查到的事，總局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他們?yōu)槭裁匆恢睕]動靜？”

“因為他們在等?！辟R峻霖靠回枕頭，眼神有些疲憊，“等我們自己亂了陣腳?！?/p>

嚴浩翔沉默了幾秒，忽然開口：“你覺得陳芋汐呢？她今天走的時候，腳步聲確實不對勁?！?/p>

賀峻霖的表情僵了一下。

“你想說什么？”

“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么？”

“不可能?！辟R峻霖搖頭，“她是我的主治醫(yī)生，我信得過她。”

“可你爸也是你爸?！眹篮葡璧穆曇衾潇o，“你不是說，最信任的人反而最容易捅你一刀？”

賀峻霖盯著他，眼神里閃過一絲受傷。

“你是覺得……她在背后做了什么？”

“我只是提醒你。”嚴浩翔收回視線，“別太天真。”

兩人之間陷入沉默，只有雨聲和點滴的聲音交錯著。

手機再次震動。

【你們真的想重賽？我勸你們?nèi)?。五年前的事，不是你們想象的那么簡單。?/p>

賀峻霖的手指慢慢收緊。

“是誰？”嚴浩翔問。

“張恒。”賀峻霖低聲說，“他是當時項目的負責(zé)人。”

“那你打算怎么回？”

“我不知道?！辟R峻霖看著屏幕，眼神有些渙散，“如果連他們都反對，我們真的還能繼續(xù)嗎？”

嚴浩翔突然伸手，將手機拿過去。

“你干什么？”

“我說過，不會放開你。”嚴浩翔按下語音鍵，“現(xiàn)在，讓他們聽清楚。”

他對著麥克風(fēng)開口，語氣堅定。

“告訴總局，我們接受一切挑戰(zhàn)。不管五年還是十年，我都陪著賀峻霖跑到終點?！?/p>

說完，他按下發(fā)送鍵。

賀峻霖怔住，眼眶微微發(fā)熱。

“你瘋了。”他低聲說，“你知道這等于正面和總局對抗嗎？”

“我知道?！眹篮葡璧皖^看他，“但我更知道，你現(xiàn)在需要的是什么?！?/p>

賀峻霖沉默良久，終于笑了。

“你真是……不可理喻?！?/p>

“那你就把我當成你的執(zhí)念吧?！眹篮葡栎p輕捏了捏他的肩膀，“反正，我已經(jīng)瘋過一次了?！?/p>

外面的雨勢漸大，風(fēng)聲呼嘯著穿過樓道。

就在這時，病房門又被推開。

“你們好大的膽子?！?/p>

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帶著怒意。

嚴浩翔和賀峻霖同時轉(zhuǎn)頭。

門口站著一位中年女性，穿著白大褂，手里拿著一份病歷。

是陳芋汐。

她的眼神很冷，手里攥著的病歷紙被捏得發(fā)皺。

“你們居然敢擅自啟動復(fù)健計劃？”

賀峻霖的臉色變了。

“你怎么會……”

“我是你的主治醫(yī)生?！标愑笙哌M來，把病歷放在桌上，“我當然知道你在做什么。”

她掃了眼手機屏幕，冷笑一聲。

“看來，你們已經(jīng)做好準備了?！?/p>

“你到底站在哪一邊？”嚴浩翔問，語氣警惕。

“我？”陳芋汐輕輕嘆了口氣，“我一直都在你們這邊。”

她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照片，放在桌上。

照片上，是一個訓(xùn)練場的監(jiān)控畫面。畫面里，賀峻霖的父親正和一名總局官員低聲交談。

“這是三天前拍的?！标愑笙f，“你們以為他在阻止你們？其實，他是在幫你們爭取時間?！?/p>

賀峻霖瞪大眼睛。

“什么意思？”

“你們那個項目，總局早就在籌備了?！标愑笙吐曊f，“但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測試對象。你們的‘復(fù)出’，正好給了他們一個契機。”

“所以……我爸知道這一切？”賀峻霖聲音發(fā)顫。

“他知道，也默許了?！标愑笙c頭，“但他有個條件?！?/p>

“什么條件？”

“你要贏?！?/p>

陳芋汐看著他，眼神認真。

“你要贏，才能證明這個項目值得繼續(xù)。否則，一切都白費了?！?/p>

病房里再次陷入沉默。

雨還在下，但風(fēng)小了些。

“所以，”嚴浩翔看向賀峻霖，“你還想跑嗎？”

賀峻霖看著那張照片，手指輕輕摩挲著邊緣。

“我想?！彼吐曊f，“但這次，不是為了他們?！?/p>

“是為了誰？”

“是為了我們?！?/p>

嚴浩翔笑了。

“那就跑吧。”

雨聲中，兩個男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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