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到一個賣花的人 兩手空空地對我說:人要感到幸福 才能看見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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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
雕花窗欞透進幾縷午后微光,映在永昭郡主柳云卿蒼白的臉上。她剛從冰冷的湖水中被救回,此刻虛弱地倚在錦緞堆疊的軟枕上,濕漉漉的長發(fā)被紫蘇小心擦干,散在肩頭,更添幾分惹人憐惜的脆弱。
床邊圍滿了人。
岳凝緊蹙著英氣的眉,手里絞著一方絲帕,目光焦灼地鎖在柳云卿身上。她性子爽利,此刻卻因擔憂而顯得有些沉默。秦莞,則坐在稍遠些的繡墩上,秀眉微顰,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心疼與關(guān)切,指尖無意識地捻著裙角
而剛剛將人從水中撈起的燕遲,一身玄色錦袍尚帶著未干的水汽和湖水的微腥,他并未落座,只是負手立在床尾不遠處的陰影里,身形挺拔如松,那雙深邃的鳳眸卻一瞬不瞬地落在柳云卿臉上,里面翻涌著劫后余生的慶幸、深沉的心疼,以及一種旁人難以解讀的、濃得化不開的情緒
房間里彌漫著淡淡的安神香和草藥混合的氣息,氣氛帶著劫后余生的凝重。
燕遲醒了?可還有什么不適?
柳云卿搖了搖頭
柳云卿沒有
燕遲那就好
岳凝哽咽地拉著柳云卿的手說
岳凝江湖兒女,輕死重義
岳凝你怎么能松手!
岳凝卿卿要是你有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柳云卿傻凝兒,你別亂說
岳凝我沒有亂說!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我……
柳云卿好了好了
柳云卿我這不是沒事嗎?不哭了好不好?
在柳云卿的安慰下岳凝才稍微好一點
秦霜郡主,藥煎好了
秦霜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寂靜。她端著一個紅木托盤,上面穩(wěn)穩(wěn)放著一碗墨汁般濃稠的藥汁,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藥氣瞬間蓋過了安神香,苦澀彌漫開來
眾人的目光都轉(zhuǎn)向了那碗藥。
秦霜正要上前,卻見一道玄色身影比她更快。
燕遲幾乎是瞬間便跨步上前,極其自然地伸出手,聲音低沉而帶著不容置疑
燕遲我來
秦霜一愣,對上燕遲深邃的目光,下意識地將托盤遞了過去。燕遲穩(wěn)穩(wěn)接過藥碗,修長的手指捏著溫熱的瓷碗,仿佛那苦味于他而言不值一提。
岳凝七哥
岳凝忍不住開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岳凝還是我來吧,我……
秦莞(沈莞)是啊,殿下辛苦,不若讓我……
秦莞也輕聲附和,柔美的臉上帶著關(guān)切
燕遲卻恍若未聞,他徑直走到床邊,在紫蘇讓開的位置坐下。那碗藥在他手中,仿佛成了某種理所當然的責任。
此刻,三個女子的心中,不約而同地泛起一絲微妙的酸澀
岳凝看著燕遲那毫不猶豫的動作,心中暗道
岳凝“竟被他搶先了!方才只顧著心急,竟忘了近水樓臺!七哥他……何時對卿卿如此上心了?”
秦莞捻著裙角的手指微微收緊
秦莞(沈莞)“世子待郡主……果然不同。方才那般急切地入水相救,如今又……唉,我終究是慢了一步”
秦霜端著空托盤,默默退后一步,看著燕遲專注的側(cè)影,心頭也掠過一絲悵惘
秦霜“世子動作真快……我原想著能親手服侍郡主一回的”
三人的目光復雜地交織在燕遲和柳云卿之間。
燕遲用瓷勺輕輕攪動著濃黑的藥汁,舀起一勺,習慣性地靠近自己唇邊,輕輕吹了吹,動作細致溫柔。他垂眸看著柳云卿,聲音放得極低,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近乎誘哄的語調(diào):
燕遲卿卿乖,把藥喝了,喝了藥身子才能好起來
那一聲“卿卿”,低啞而親昵,讓床上的柳云卿睫毛顫了顫,也讓旁邊三位女子心頭又是一震。
柳云卿微微蹙眉,因高熱和虛弱而顯得格外水潤的眸子看向那勺藥,小臉皺成一團,帶著濃濃的抗拒,聲音細弱蚊蠅:
柳云卿……苦
那嬌怯怯的模樣,全然不見平日里的清冷疏離,只像個怕苦的孩子
燕遲耐著性子,又將勺子湊近了些,語氣更軟
燕遲良藥苦口,聽話。喝完給你蜜餞,最甜的
柳云卿卻固執(zhí)地偏過頭去,緊抿著蒼白的唇,無聲地拒絕。那藥味光是聞著就讓她胃里翻騰。
看著她的抗拒,又瞥見她虛弱不堪的模樣,燕遲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和心疼。他放下勺子,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
紫蘇立刻會意,上前一步,對著岳凝、秦莞和秦霜福了福身,語氣恭敬卻帶著不容商榷的堅持
紫蘇永寧郡主,九娘子,秦霜姑娘,郡主剛醒,精神不濟,需得靜養(yǎng),不宜過多打擾。奴婢斗膽,請各位貴人移步外間歇息片刻?
岳凝和秦莞對視一眼,縱然心有不甘,也知紫蘇所言在理。岳凝深深看了燕遲一眼,最終點了點頭
岳凝好,卿卿你好好歇著,我們晚些再來看你
秦莞也溫聲道
秦莞(沈莞)郡主保重
秦霜默默跟著行禮告退
三人帶著各自復雜的心思退了出去,房間的門被紫蘇輕輕帶上。偌大的內(nèi)室,瞬間只剩下燕遲和柳云卿兩人??諝夥路鹉郎艘凰?,只剩下藥碗中升騰的苦澀熱氣。
燕遲重新端起藥碗,看著柳云卿緊閉的雙眼和微微顫抖的長睫,心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他再次嘗試,聲音低啞得如同耳語
燕遲卿卿,就喝一口,好不好?
柳云卿依舊搖頭,甚至將臉更深地埋進枕頭里,只露出一點發(fā)頂,無聲地表達著拒絕。
耐心被耗盡,更多的是心疼和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沖動。燕遲盯著那碗藥,又看看床上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人兒,眼神一暗,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他不再猶豫,端起藥碗,自己仰頭含了一大口。濃烈的苦澀瞬間充斥口腔,他卻連眉頭都未曾皺一下。
下一刻,他俯下身,一手穩(wěn)穩(wěn)托住柳云卿的后腦,另一手捏住她的下頜,迫使她抬起頭來。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唇齒間的氣息,能感受到他托著自己后腦的掌心傳來的灼熱溫度,能感受到他微微顫抖的長睫掃過自己的臉頰……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一口藥渡完,燕遲并未立刻離開。他的額頭抵著她的額頭,鼻尖相觸,呼吸交織,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臉上。他深邃的眼眸緊緊鎖住她因震驚和羞赧而瞬間染上紅霞的臉頰,以及那雙瞪得圓圓的、氤氳著水汽的眸子。
燕遲卿卿……
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渡藥后的喘息,更帶著一種壓抑已久的情感,如巖漿般噴薄欲出
燕遲看著我
柳云卿的心跳如擂鼓,幾乎要沖破胸膛,渾身僵硬得無法動彈,只能被動地承受他近在咫尺的凝視和那滾燙的氣息。
燕遲在密室里
燕遲一字一句,清晰而鄭重,每一個字都像敲在她的心上
燕遲我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他微微拉開一點距離,讓她能看清自己眼中不容錯辨的認真與熾熱
燕遲我說過,此生只要你,只喜歡你一人。不是權(quán)宜之計,不是一時沖動,是燕遲對柳云卿的承諾,至死方休
他的目光灼灼,如同最亮的星辰,直直照進柳云卿的心底深處,將她所有的逃避和偽裝都焚燒殆盡。那密室中的生死相依,那絕望中的誓言,此刻被他以如此霸道又溫柔的方式再次確認,沖擊力比任何時刻都要強烈。
柳云卿只覺得臉頰燙得快要燒起來,連耳根和脖頸都染上了艷麗的緋色。她慌亂地垂下眼簾,不敢再看他那雙仿佛能吸走魂魄的眼睛,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身下的錦被。心湖被他攪得天翻地覆,甜蜜、羞窘、無措交織在一起,讓她幾乎窒息。
過了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細若蚊蠅,帶著明顯的顫抖和強裝的鎮(zhèn)定
柳云卿誰信你 花言巧語
燕遲看著她羞紅的臉和微微嘟起的唇,眼底的笑意幾乎要溢出來。他沒有逼她,只是低低地笑了一聲,那笑聲震動胸膛,帶著磁性。
柳云卿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狂亂的心跳,抬起依舊帶著紅暈的臉,努力擺出郡主的矜持,但閃爍的眼神卻出賣了她的心緒
柳云卿你方才……太過分了!豈能如此……如此無禮!
她頓了頓,聲音更小了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嬌嗔
柳云卿而且……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她避開他灼人的視線,盯著錦被上繁復的花紋,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小聲嘟囔道
柳云卿要考察!得給你一段考察的時間……才能知道你是不是真心……
燕遲考察?
燕遲挑眉,饒有興味地看著她
柳云卿嗯!
柳云卿用力點頭,試圖增加氣勢
柳云卿考察期間 不能像剛才那樣……太過親密!
她想起方才唇齒相接的觸感,臉上剛褪下去的紅潮又涌了上來
柳云卿也……也不能讓別人知道!
她可不想被岳凝她們笑話死,更不想成為京中新的談資。
燕遲看著她明明羞得要命卻強裝嚴肅的小模樣,心頭軟得一塌糊涂。他伸出手,極其輕柔地替她拂開黏在頰邊的一縷濕發(fā),指尖若有似無地擦過她滾燙的肌膚,引得她又是一陣輕顫。
燕遲好
他凝視著她,眼底是化不開的寵溺和縱容,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燕遲都依你 考察期謹遵懿旨
他湊近她耳邊,溫熱的氣息拂過她敏感的耳廓,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氣音低語
燕遲只是卿卿,考察期……多久才算數(shù)?我等著你點頭的那一天
那語氣里的期待和勢在必得,讓柳云卿剛剛平復一點的心跳再次失控
她羞惱地推了他一下,力道卻輕得像羽毛
柳云卿……你、你先出去!我要休息了!
燕遲低笑著起身,將空了的藥碗放在一旁的小幾上,目光卻依舊流連在她羞紅的臉上
燕遲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
說完,才深深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身,步履從容地走向外間
門被輕輕關(guān)上。
內(nèi)室終于徹底安靜下來。柳云卿將自己深深埋進柔軟的被褥里,滾燙的臉頰貼著微涼的絲綢,卻怎么也驅(qū)散不了唇齒間殘留的苦澀藥味和他霸道的氣息,以及……那灼人心魄的誓言。那句“此生只要你,只喜歡你一人”如同魔咒,在她耳邊反復回響。
她捂住發(fā)燙的臉頰,心湖徹底被他攪亂,再也無法平靜。那所謂的“考察期”,更像是給自己慌亂的心一個暫時喘息和確認的借口。
而外間,燕遲靠在門邊的雕花柱子上,指尖無意識地撫過自己的唇瓣,回味著方才那柔軟甘甜的觸感和她驚羞交加的模樣,眼中笑意深深??疾炱??他燕遲認準的人,從未想過放手。他有的是耐心,陪他的卿卿慢慢“考察”。
門外,隱約傳來岳凝和秦莞低聲詢問紫蘇郡主情況的聲音。燕遲嘴角微揚,邁步走了出去。屬于他和柳云卿的故事,在苦澀的藥味和甜蜜的曖昧中,才剛剛掀開驚心動魄的一頁。而考察期內(nèi)的“規(guī)矩”?他自有辦法,在無人知曉處,讓他的卿卿一點一點淪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