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澤靠在巖壁上,大口喘著氣。鎧甲上布滿了尖刺留下的孔洞和冰凍的痕跡,體內(nèi)的金色能量幾乎耗盡,腦海中的意識也再次沉寂下去。
林夏和小雅連忙扶住他,兩人的臉上都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
“我們……贏了?”小雅的聲音還有些顫抖。
“贏了?!鳖櫇煽粗厣媳鶅龊5臍埡『湍懘痰慕故c了點頭,但心里卻沒有勝利的喜悅,“但這只是開始,還有三個干部在外面?!?/p>
話音剛落,遠處傳來一聲沉悶的爆炸,顯然是營地的另一側(cè)也爆發(fā)了戰(zhàn)斗。
顧澤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真正的苦戰(zhàn),才剛剛拉開序幕。
黑霧懸浮在半空中,兩團紅光死死盯著下方被顧澤等人擊潰的戰(zhàn)場。
冰凍海的海螺殼裂開一道猙獰的口子,淡藍色的能量液在地上積成一灘,正被輻射區(qū)的熱風(fēng)一點點蒸發(fā);膽刺的焦尸縮成一團,那些引以為傲的金屬尖刺軟塌塌地搭在碎石上,像被踩爛的刺猬。
“嘖?!焙陟F發(fā)出一聲嗤笑,聲音里的嘲諷幾乎要溢出來,“兩個蠢貨。”
他緩緩降下高度,停在冰凍海的殘骸旁。海螺殼里傳來微弱的呻吟,冰凍海顯然還沒徹底斷氣,只是能量核心受損嚴(yán)重,連凝聚寒氣的力氣都沒了。
“看什么看?”冰凍海的聲音帶著氣若游絲的倔強,“要殺要剮……隨便你?!?/p>
“殺你?”黑霧的紅光晃了晃,像是在笑,“殺你這種廢物有什么用?還不夠浪費我能量的?!彼@著海螺殼轉(zhuǎn)了一圈,語氣里的嫌棄藏都藏不住,“我這只八爪魚都知道,顧澤的能量能克制低溫,你偏要跟他拼寒氣?膽刺更蠢,藏在地下以為沒人能找到,不知道那丫頭的能量槍能追蹤金屬波動?”
冰凍海沉默了。它確實沒想到顧澤的金色能量能在極寒中保持活性,甚至能用高頻振動融化冰層——這違背了能量守恒的基本法則,就像火焰能在水里燃燒一樣詭異。
地下傳來一陣“咔咔”聲,膽刺的焦尸突然動了動。原來它剛才只是偽裝死亡,核心處還殘留著一絲能量,正試圖凝聚最后一根尖刺偷襲黑霧。
“還來?”黑霧的紅光驟然變冷,一股濃郁的黑霧猛地向下壓去。那根剛冒頭的尖刺在接觸到黑霧的瞬間就被腐蝕成齏粉,膽刺的核心發(fā)出一聲絕望的哀鳴,徹底失去了動靜。
“死到臨頭還想著內(nèi)斗?!焙陟F收回黑霧,語氣里的疲憊比憤怒更甚,“我真是服了?!?/p>
冰凍??粗懘虖氐谆癁榻固?,突然低聲說:“呃……黑霧,不管怎么樣,還是得謝你?!眲偛湃绻皇呛陟F用腐蝕性能量擋住顧澤最后一擊,它恐怕連留一口氣的機會都沒有。
黑霧沒接話。兩團紅光望向輻射區(qū)渾濁的暗紅色天空,云層像凝固的血,壓得人喘不過氣。他想起自己剛成為海神干部時的樣子——那時他還不是一團虛無的黑霧,而是有實體的八爪魚,能在深海掀起百米巨浪,能在暗礁間編織能量陷阱,連克拉肯都得敬他三分。
可現(xiàn)在呢?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這團沒有固定形態(tài)的黑霧。三年前為了掩護海神撤退,他被回響者的“光棱炮”正面擊中,身體被打散成能量粒子,雖然靠著海神的核心結(jié)晶勉強活了下來,卻永遠失去了實體,只能以黑霧形態(tài)存在。
“我,身為八爪魚,成為了海神的干部……”黑霧在心里自嘲地想,“結(jié)果我身邊都是這種人?!?/p>
他想起第一次和維克多組隊執(zhí)行任務(wù)的場景。那家伙仗著自己能吸收能量,非要徒手接回響者的能量炮,結(jié)果能量過載差點炸了自己,最后還是黑霧用腐蝕性能量幫他疏導(dǎo)才撿回一條命。
還有克拉肯。每次戰(zhàn)斗都只顧著用觸手橫掃,不知道掩護隊友,上次在污水溝追顧澤,明明能包抄卻非要正面硬沖,結(jié)果被金色能量打碎了三根觸手,回來還抱怨黑霧不及時支援。
現(xiàn)在又加上這兩個——冰凍海仗著自己的寒氣天下無敵,從來不聽指揮;膽刺除了躲在地下放冷箭,連最基本的戰(zhàn)術(shù)配合都不懂。
“一群蠢貨?!焙陟F再次在心里罵了一句,可罵完之后,心里卻空落落的。
他當(dāng)年選擇投靠海神,不是因為信奉什么“能量至上”的鬼話,而是因為海神答應(yīng)他,只要幫他統(tǒng)一大陸,就用核心結(jié)晶幫他恢復(fù)實體。為了這個目標(biāo),他忍了維克多的傲慢,忍了克拉肯的魯莽,忍了冰凍海的固執(zhí),忍了膽刺的陰險……可現(xiàn)在看來,這些隊友只會拖后腿。
“顧澤……”黑霧的紅光閃爍了一下。那個年輕人的金色能量確實詭異,既能爆發(fā)成熾熱的光,又能凝聚成堅硬的鎧甲,甚至能在極寒中保持活性——這種能量形態(tài),像極了古籍里記載的“原始能量”,是所有能量的源頭。
如果……如果能吞噬這種能量,是不是就能不用依賴海神的核心結(jié)晶,自己恢復(fù)實體?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黑霧壓了下去。他瞥了一眼地上的冰凍海,對方還在茍延殘喘,能量液的蒸發(fā)速度越來越快。
“還能走嗎?”黑霧問道,語氣緩和了些。
冰凍海的海螺殼晃了晃:“能量核心……碎了一半,得回去找海神大人修復(fù)?!?/p>
“走吧。”黑霧飄到海螺殼旁,用一縷稀薄的黑霧裹住它,“原動之星他們還在前面打,指望那幾個家伙也沒用,我先送你回營地?!?/p>
冰凍海沒說話,算是默認了。它能感覺到黑霧的能量波動里藏著一絲復(fù)雜的情緒,不像平時的冰冷,也不像剛才的嘲諷,倒像是一種……孤獨?
黑霧拖著冰凍海的殘骸,緩緩升空。下方的戰(zhàn)場越來越遠,膽刺的焦尸變成一個小黑點,顧澤等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螢火營地的裂縫后。
他回頭望了一眼原動之星他們戰(zhàn)斗的方向,那里傳來密集的能量爆炸聲,顯然打得正激烈。但他沒有過去幫忙的意思——反正去了也是被那幾個蠢貨拖累,不如先回去清點損失。
“一群蠢貨……”他又低聲罵了一句,可這次的聲音很輕,像在跟自己說。
紅色的云層在他身邊流動,輻射區(qū)的風(fēng)帶著腐蝕性的氣息吹過他的黑霧軀體,卻吹不散那股越來越濃的疲憊。他想起自己還是八爪魚時,在深海里自由游動的日子,那時身邊沒有蠢貨隊友,沒有海神的命令,只有海水的擁抱和捕獵的快樂。
“什么時候才能結(jié)束啊……”
黑霧的聲音消散在風(fēng)中,連他自己都沒聽清。兩團紅光望著遠方海神城的方向,那里的尖塔頂端永遠亮著藍色的光芒,像一只俯瞰眾生的眼睛。
他知道,只要還沒恢復(fù)實體,就必須繼續(xù)跟著這群蠢貨隊友,繼續(xù)為海神賣命。哪怕心里把他們罵了一萬遍,哪怕每次戰(zhàn)斗都想轉(zhuǎn)身就走,也只能咬著牙忍下去。
畢竟,他是黑霧,是海神的干部,是這堆“蠢貨”里的一員。
螢火營地的臨時醫(yī)療點里,消毒水的味道與血腥味交織在一起。顧澤靠在巖壁上,左臂的結(jié)晶化痕跡已經(jīng)被林夏用赤色能量暫時壓制,但每動一下,骨頭縫里仍傳來鉆心的疼。他看著不遠處蜷縮在睡袋里的隊員,大多帶著傷,呼吸微弱——與冰凍海、膽刺的戰(zhàn)斗幾乎耗盡了所有人的力氣。
“能量塊還剩多少?”顧澤低聲問守在旁邊的小雅。女孩的眼皮一直在打架,卻強撐著清點物資,手指在能量塊的包裝紙上留下深深的掐痕。
“夠支撐兩天的防御屏障?!毙⊙诺穆曇魩е鴿庵氐谋且?,“但如果再打一場……”
“會有辦法的?!鳖櫇纱驍嗨抗鈷哌^醫(yī)療點外搖曳的火把。磐石帶著幾個沒受傷的隊員在加固防御,金屬敲擊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像在為未知的危險敲警鐘。
林夏端著一碗熱粥走過來,粥里飄著幾粒野菜——這是營地最后的存糧?!俺脽岷??!彼淹脒f到顧澤手里,指尖不經(jīng)意間觸碰到他的手背,像被燙到般縮了回去,“你的能量波動還是很亂,別硬撐。”
顧澤接過粥,溫?zé)岬挠|感順著碗壁傳到掌心。他看著林夏眼下的烏青,突然想起她被能量針擊中時的慘叫,心臟像被什么東西揪了一下:“剛才……謝謝你。”如果不是林夏的火焰及時掩護,他未必能那么快解決膽刺。
林夏低下頭,耳尖有些發(fā)紅:“我們是同伴啊。”
就在這時,營地外圍突然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緊接著是能量槍的爆鳴和某種生物的嘶鳴,聲音此起彼伏,瞬間打破了夜的寧靜。
“敵襲!”磐石的吼聲從遠處傳來。
顧澤猛地站起來,粥碗“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他體內(nèi)的金色能量瞬間涌動,左臂的疼痛被腎上腺素壓了下去:“是死亡毒刺!”只有那只河豚的毒液能讓隊員發(fā)出那樣痛苦的慘叫。
醫(yī)療點里的隊員紛紛掙扎著起身,有人抓起旁邊的能量刀,有人拖著傷腿想往外沖,卻被顧澤攔?。骸澳銈兞粝?!保護自己!”
他沖出醫(yī)療點,眼前的景象讓瞳孔驟然收縮——
營地中央的空地上,數(shù)十只形態(tài)各異的海族雜兵正在瘋狂屠殺。它們有的長著蝦的鉗子,有的頂著螃蟹的硬殼,有的像巨型海蛇般纏繞著隊員的身體,腥臭的海水味彌漫在空氣中。而在雜兵中央,一只鼓成球形的河豚正緩慢移動,它身上的尖刺不斷噴射出黑色的毒液,被毒液沾到的隊員瞬間倒地抽搐,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潰爛。
“死亡毒刺!”顧澤怒吼一聲,金色能量在手中凝聚成長劍,朝著那只河豚沖去。
“來得正好。”死亡毒刺的聲音尖利刺耳,它猛地轉(zhuǎn)向顧澤,身上的尖刺全部瞄準(zhǔn)他,“剛才沒輪到你,現(xiàn)在補上!”
黑色毒液像暴雨般射向顧澤。他揮舞長劍,金色能量形成一道光盾,毒液撞在光盾上發(fā)出“滋滋”的聲響,光盾表面迅速被腐蝕出一個個小坑。
“你的能量盾撐不了多久!”死亡毒刺得意地嘶鳴,毒液噴射得更密集了。
顧澤確實感覺到光盾的能量在快速流失。死亡毒刺的毒液比他想象中更霸道,不僅能腐蝕能量,還帶著某種麻痹效果,他的手臂已經(jīng)開始發(fā)麻,握劍的力氣都在減弱。
“顧澤!”林夏的聲音從側(cè)面?zhèn)鱽?,赤色火焰如火龍般席卷而來,暫時逼退了那些海族雜兵。她沖到顧澤身邊,火焰在兩人周圍形成一道火墻,毒液穿過火墻時會被蒸發(fā)掉一部分,“它的毒液怕高溫!”
“我知道!”顧澤借著火墻的掩護,突然加速沖向死亡毒刺。金色長劍帶著熾熱的溫度,試圖劈碎它的球形軀體。
但死亡毒刺的反應(yīng)極快,它猛地收縮身體,尖刺全部向后倒,露出光滑的背部。長劍劈在上面,竟被彈了回來,只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
“沒用的!”死亡毒刺再次鼓成球形,尖刺上的毒液濺到顧澤的手臂上。黑色迅速蔓延,麻痹感順著血管竄向心臟。
“顧澤!”林夏驚呼著噴出火焰燒向他的手臂,黑色腐蝕被火焰逼退了些,但顧澤的臉色已經(jīng)變得慘白。
“滾!”死亡毒刺用尖刺狠狠撞向林夏。女孩猝不及防,被撞得倒飛出去,撞在巖壁上,吐出一口血。
“林夏!”顧澤目眥欲裂,想沖過去扶她,卻被幾只海族雜兵攔住。蝦鉗夾向他的腿,蟹殼撞向他的腰,他雖然砍倒了幾只,身上卻也添了幾道傷口,動作越來越遲緩。
死亡毒刺緩緩逼近,尖刺上的毒液閃爍著幽光:“放棄吧,你的能量快耗盡了,沒人能救你?!?/p>
就在顧澤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時,五道不同顏色的光芒突然從營地各處亮起,像五顆流星般射向死亡毒刺。
“是老陳他們!”林夏掙扎著喊道。
顧澤抬頭望去——
一個穿著灰色長袍的老者雙手結(jié)印,地面突然冒出無數(shù)藤蔓,纏住了死亡毒刺的尖刺,是植物系能力者老陳;
一個短發(fā)女孩踩著滑板滑行,手里的能量鞭甩出藍色的電弧,抽向那些海族雜兵,是雷電系能力者阿藍;
一個壯漢抱起一塊巨石,將沖過來的雜兵砸得粉碎,是力量系能力者鐵牛;
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操控著數(shù)柄能量飛刀,精準(zhǔn)地射向死亡毒刺的眼睛,是念力系能力者眼鏡;
還有一個抱著琵琶的女子,琴弦撥動間,發(fā)出刺耳的聲波,讓死亡毒刺的身體不斷震顫,是音波系能力者琵琶女。
他們是營地隱藏的結(jié)晶能力者,平時負責(zé)后勤或醫(yī)療,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暴露能力。
“五系聯(lián)手?”死亡毒刺的聲音里第一次出現(xiàn)了慌亂,“你們找死!”它猛地噴射出大量毒液,想腐蝕那些藤蔓。
“老陳!”琵琶女大喊一聲,聲波突然變得尖銳。死亡毒刺在聲波的沖擊下動作一滯,藤蔓趁機收緊,尖刺被牢牢纏住。
“就是現(xiàn)在!”阿藍的雷電鞭甩出,藍色電弧順著藤蔓傳導(dǎo),擊中死亡毒刺的身體。它發(fā)出一聲慘叫,球形軀體劇烈顫抖。
鐵牛抱著巨石沖過來,狠狠砸在它的背上?!斑青辍币宦暎劳龆敬痰耐鈿こ霈F(xiàn)裂痕。
眼鏡的能量飛刀緊隨其后,全部刺進那些裂痕里。
老陳雙手下壓,藤蔓帶著死亡毒刺的身體狠狠砸向地面。
五人配合默契,沒有給死亡毒刺任何喘息的機會。顧澤趁機解決掉剩下的幾只雜兵,沖到林夏身邊,用金色能量幫她穩(wěn)住傷勢。
“打得好!”林夏看著死亡毒刺被圍毆,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死亡毒刺被五人壓制在地上,外殼不斷碎裂,黑色的毒液流了一地,卻不敢再噴射——怕傷到自己。它的眼睛里充滿了怨毒,突然發(fā)出一聲尖銳的嘶鳴。
那些還在營地邊緣的海族雜兵聽到嘶鳴,竟像瘋了一樣沖向五人,用身體組成一道肉墻,擋住了他們的攻擊。
“想跑?”老陳怒吼著,藤蔓再次收緊。
但死亡毒刺抓住這個間隙,猛地收縮身體,從藤蔓的縫隙中鉆了出去,像一顆黑色的炮彈,朝著營地入口的方向沖去。那些海族雜兵則繼續(xù)瘋狂攻擊,為它爭取時間。
“別讓它跑了!”鐵牛想去追,卻被雜兵纏住。
顧澤看著死亡毒刺越來越遠的身影,握緊了拳頭。他想去追,可體內(nèi)的金色能量幾乎耗盡,左臂的麻痹感越來越強。
“算了?!崩详惔鴼庹f,“它受了重傷,短時間內(nèi)不敢再來了。先清理這些雜兵。”
五人轉(zhuǎn)身對付剩下的海族雜兵,能量碰撞的光芒照亮了半邊天。顧澤扶著林夏,站在一片狼藉的營地中央,看著地上隊員的尸體和發(fā)黑的毒液,心臟像被灌了鉛。
剛才的勝利,代價慘重。
“我們……守住了嗎?”林夏的聲音帶著顫抖。
顧澤望著死亡毒刺逃跑的方向,眼神凝重:“暫時守住了。但海神的干部,還有很多。”
夜風(fēng)吹過營地,帶著血腥味和毒液的惡臭?;鸢训墓饷⒃诒娙四樕咸鴦?,映出一張張疲憊而悲傷的臉。他們知道,這場戰(zhàn)斗還遠沒有結(jié)束,死亡毒刺的逃跑只是暫時的,更可怕的風(fēng)暴,還在后面等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