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半。
向久渺領著翟禍,邁進了位于北京瓦檐區(qū)的暗夜衛(wèi)隊總部。
這座建筑是通體白和紫灰配色的二十八層大廈,比起一個強大的神秘組織的總部,它長的更像政府部門的機關,所以古月娜給它的對外稱呼是——地球資料事務所北京分部。當然,為了掩人耳目,一層到三層做的都是地球事務所的活,而剩下的樓層,才是真正的暗夜衛(wèi)隊總部。
向久渺和翟禍進了專用電梯,上了四樓。
電梯門打開,便能看見一面淡紫的墻,墻上有暗夜衛(wèi)隊的隊徽:一顆黑色的空心六芒星,正中間有一只銀色的彎月。隊徽的下方有一串英文:Guards of Darkness(暗夜衛(wèi)隊)。一個玫紅色的懸浮智能機器體在前臺后浮著,她有一雙大大的熒光粉色眼睛,溫柔可愛。
她看到向久渺,大眼睛彎成了月牙形,“十八,你領著十來啦!六十三和七十二一直在念叨你們兩個怎么還不來,大伙都在會議室呢——啊,除了主和九,她們遲遲沒來?!?/p>
向久渺跟她招了招手,笑道:“知道了燕肆,昨天才去返校,晚上睡得有點晚,這不緊忙著就來了嘛。”
燕肆晃了晃玫紅色的機械腦袋,像是在笑。
前臺兩側(cè)分別有兩個長走廊,左廊五個屋子,右廊四個屋子,走廊盡頭又往互相的方向拐個彎,在樓層最里側(cè)連接,和前臺所在的大廳形成一個閉合的長方形。
暗夜衛(wèi)隊共八十一人,九人一部,分九部,左右兩廊的九個屋子就是各部的辦公室。樓層的最里側(cè)是雜物間和實驗室,而走廊圍成的長方形則是一個大會議室,足以容納一百來人,分別在左廊和右廊各有兩個門。
向久渺和翟禍推開左廊的前門,走進會議室。
會議室寬敞得有些空蕩,屋里的人加起來不超過十個,聚集在黑色的大長會議桌的一端,站的站坐的坐,但主位和主位左手邊第一個位子空著。
看到向久渺進來,一個將近三十的女人坐在左手側(cè)第四位笑著道:“小渺領著小翟來了啊,元景和我一直在擔心你們是不是路上有狀況?!彼茄嗨量谥械牧谄卟勘睘懖坎块L鄒曉寧,封號曉寧六十三·北瀾,武魂景瀾笛。她是衛(wèi)隊中除第一部霜云部部長之外年齡最大的女性,氣質(zhì)端莊溫婉,常作為衛(wèi)隊中的長輩操心小一點的年輕人們。
而她的丈夫坐在右手側(cè)第四位,他是燕肆說的七十二——第八部南霧部部長蕭元景,封號元景七十二·南霧,武魂寧霧扇,日常負責衛(wèi)隊的藥物配制和化學用品的制作。
蕭元景接過妻子的話,“現(xiàn)在就差沈老大和頭兒了……誒呦我的天,別說你了小渺,這個點對寧兒和我都算是早起了,頭兒也不知道哪來那么旺盛的精力,叫咱這個點來——你說呢小陸?”
向久渺輕喚一聲:“白衣哥,元景哥叫你呢?!?/p>
左手側(cè)第二位上的陸白衣笑的有些無奈,他知道蕭元景是故意的。衛(wèi)隊里人人都知道他冬風部部長白衣二十七·冬風無比健康,早起早睡養(yǎng)生保健,他妹妹——銀浪部部長陸秋雨,調(diào)侃他一個二十歲的青年人,起得比雞都早、活得比智能機器體還自律——常年六點起床,不是冬天的話還要繞著總部大樓或者自家別墅跑個兩三圈,這個點開會對他來說剛剛好。
陸秋雨從右手側(cè)第二位瞬間閃現(xiàn)到哥哥的背后,毫不客氣地打了他后背一巴掌,讓陸白衣剛要說出的“還行啊我六點就起了”硬生生憋在了喉嚨里。
“閉嘴吧自律鬼,沒人想知道你的起床時間?!?/p>
燕肆從前門探進玫紅色的機械腦袋,怪聲怪氣地道:“別打啦三十六——二十七還是肉身吶——”
蕭元景大笑道:“哈哈哈哈哈——燕肆你還是回去吧,要是讓頭兒發(fā)現(xiàn)你不在前臺,又該罰你去整理資料庫了。”
燕肆耷拉著腦袋回前臺了,陸白衣只能抿嘴笑笑。
啊,蕭元景有時候氣人得讓他想用武魂白風柳絮捏出兩團柳絮來堵耳朵。
右手側(cè)第三位上,一直沉默的奚暗鳩開口了:“頭兒和沈姨怎么還沒到?已經(jīng)快八點了。”他是第六部離境部部長,封號暗鳩五十四·離境,十五歲,武魂閻鳩,不愛說話,但擅長隱藏身形和氣息、快速擊殺,常年被古月娜派出去夜間刺殺。
“我哥才到,月姨應該也快了?!钡谖宀坷湫遣坎块L江冰翼打了個哈欠,看起來半睡不醒。他是向久渺的表弟,今年才從黔州調(diào)來,封號冰翼四十五·冷星,武魂雪鳳。
陸秋雨(暴)打完她哥剛坐下,她的座椅后面就冒出來一個八九歲左右的小女孩,烏黑的頭發(fā)長的像從沒剪過,眼珠也漆黑漆黑的。陸秋雨一扭頭,就對上了小女孩一動不動的黑眼珠。
陸秋雨:……嗷!
小女孩看著她驚恐的表情,有些可憐兮兮地垂下了腦袋,手指揪著自己樸素的衣服,陸秋雨見狀趕緊抱起小女孩哄:“沒事阿琴沒嚇到姐姐……阿琴一點都不可怕,特別可愛……”
向久渺疑惑地看了看陸秋雨懷里的小女孩,用手肘碰了碰鄒曉寧,低聲問道:“寧姐,這是誰家的的小姑娘,怎么頭發(fā)那么長?”
鄒曉寧也低聲道:“前兩天頭兒不是去東南丘陵剿了一趟邪教么,回來的時候帶了將近十個這么大的孩子,都是邪教祭品中幸存下來的。頭兒說當屬這個叫唐泠琴的小姑娘苗子最好,控制系武魂鬼琴,稱得上天賦絕佳。她吐字還有點不清晰,但能正常說話,昨天剛宣誓入隊,封號泠琴八十一·鬼音,接的是鬼音部部長的位置?!?/p>
向久渺頷首,“控制系的鬼琴,進鬼音部正好?;蛟S日后還能給咱們隊當主控?!?/p>
陸秋雨哄好了唐泠琴,把小姑娘抱起來放在左手側(cè)第五位上,對向久渺道:“這孩子還稍微有點怕生,不過沒事,咱們這幾個沒有長得兇神惡煞的,都挺好看——除了我哥,他相貌平平?!?/p>
陸白衣的微笑面具快氣裂開了。
這時,會議室的左廊前門吱呀一聲開了。
DLSE斗羅之宇聯(lián)盟遣地球負責人、斗羅聯(lián)邦最高等榮譽公民古月娜推開門,走進會議室。她銀發(fā)及地,紫眸閃耀,容貌驚艷,卻穿著年輕人常穿的黑T恤和闊腿牛仔褲,仿佛換個發(fā)色瞳色便能混在人群中不見蹤影。
她左斜后方半步左右,跟著一位四十左右的中年女子,表情嚴肅,使她那大氣端正的容貌更加莊嚴。她便是沈夜刃,暗夜衛(wèi)隊隊長,第一部霜云部部長,封號夜刃九·霜云,是部隊中年紀最大的人,跟了古月娜將近二十年,是古月娜最忠誠,最干練的手下。
眾人連忙起身,連唐泠琴也勉勉強強地站在了椅子上,“頭兒。沈老大?!?/p>
古月娜擺了擺手,笑道:“很多次了,我糾正過你們。不必如此隆重——阿琴你坐下吧,你年紀小,繁雜禮數(shù)何需懂這么多?!?/p>
“你們都坐下。今天特地把你們都叫來,是有大事?!?/p>
眾人都落座,沈夜刃也在左手側(cè)第一位坐下。古月娜雖并未坐下,神情也嚴肅起來。
“故宮天演司來報,昨日正巧星河歸宮,他們連夜趕到咸陽舊址,借星象推出來了新一代天選兩人。”
“洛家三子洛遙,墨家次子墨淵卓。”
“而且,”古月娜面色凝重,“近日城郊白邪晝的活動痕跡增多,他們大可能也已經(jīng)推出了新一代天選的身份,所以他們一定會下手。”
“這二人都是我們年組的,”向久渺扶了扶額,“我會多注意他們周圍漂亮的男孩女孩,因為據(jù)說白邪晝現(xiàn)在招人已經(jīng)不限性別了?!?/p>
古月娜勉強笑了笑,“白晝那個家伙還真是與時俱進啊,與我為敵,卻接受我的性向自由理論。矛盾,矛盾。
“總之,一切都要準備好。賀家和常家那邊奚暗鳩去盯著,他們年輕一輩有好幾個白邪晝?nèi)耍瑯O有可能出動私家侍衛(wèi)進行追殺——男白邪晝?nèi)耸菚@么干的。
“阿渺你一定要盯緊了,發(fā)現(xiàn)有可疑的人立即上報,這一代天選,絕對不能再讓白邪晝溜掉。”
她嘆息一聲。
“這已經(jīng)是第三代了……”
翟禍跟著向久渺,進了地下停車場。他問道:“主上,白邪晝……是什么?”
向久渺沉默地發(fā)動了飛艇,艇身底部的氣孔噴出氣流,推著飛艇向停車場外加速馳去。他打開了自動駕駛。待到飛艇駛出地下,他才靠回椅背,苦笑著開了口:“母親或許沒跟你講過吧,這個故事,要從上一代人開始……”
十八年前。
北京的白家長子名叫白晝,相貌英俊,為人溫潤有禮。巧的是,他和沈家的一位表親顧晝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命格相同,性格相似,武魂也都是江山圖。于是他們這兩個“晝兒”很小的時候就被各家長輩領著認識了,從此便總是在一起玩。
和他們一起玩的,還有當時的沈家長女沈夜刃。沈夜刃不愛說話,白晝和顧晝就總是逗她,三人一同長大,稱得上青梅竹馬、多年好友。
后來,事情復雜了起來。
沈夜刃和顧晝相愛了。沈夜刃的命格本身也不錯,于是顧晝的命格和運氣更上一層樓,得到了更多人的贊美和賞識。顧晝的修為層層突破,修成了字畫類魂師們數(shù)十年都未修成的江山圖中局,被老一輩魂師稱作天才。
而白晝勢頭漸弱,因此開始嫉妒顧晝,甚至修煉時走火入魔,武魂魘化為尸山血海圖,被老一輩魂師驅(qū)逐。
白晝出走后,找人幫忙推演,發(fā)現(xiàn)他和顧晝是同一代的天選,于是他建立了白邪晝。
他聚集了小部分邪教教徒和許多惡人,年年推演天選,一旦推演出天選身份,便會派年齡相仿的白邪晝?nèi)饲叭ヒT天選,使天選愛上這個白邪晝?nèi)?,隨后將其帶到白邪晝據(jù)點。白晝就會生生剝?nèi)ヌ爝x身上的氣運,據(jù)為己有或分給手下。
而天選被生剝氣運后,無非立即化作飛灰或七竅流血半個時辰內(nèi)斃命;即使撿回一條命,也會倒霉透頂、疾病纏身。
那時暗夜衛(wèi)隊已經(jīng)成立幾年,在白邪晝成立后的第一代天選被殺后,古月娜察覺到不對勁,開始讓故宮天演司推演天選,并命令暗夜衛(wèi)隊保護天選,但第二代天選甚至許多不是天選、只是氣運盛于常人的人依舊死于白邪晝之手。
而如今洛遙和墨淵卓,是白邪晝成立后的第三代天選。
翟禍沉默了好久,輕聲道:“所以,月夫人要保護這些天選?”
向久渺垂著眼睛,纖白脖頸上淡金色項鏈的吊墜在透過車窗的陽光下閃閃發(fā)光。那是一只眼睛形狀的吊墜,眼白部分是白色的碎鉆,眼珠由青藍色的碎鉆組成。
“是啊,”他低低地道,“那些天選年紀都不大,明明生活還算美滿,卻因為一個人好多年前的怨念,在十幾歲就死于非命?!?/p>
“而且,白晝之所以這樣做,不僅僅是對過去的執(zhí)念——他要成神?!?/p>
“成神?”翟禍困惑地道。
向久渺看著車窗外飛掠而過、搖擺的楊樹,喃喃道:“對,成神。他要對抗母親,憑借那些滔天的氣運修煉成神。他要用那些天選的血煉神器,拿他們死前痛苦的呻吟生造神位?!?/p>
“入隊宣誓詞記得么?那句‘阻止一切為個體強大而損害整體的勢力’就是這個,一旦白晝成神,地球會有很多地方變成煉獄——尸橫遍野,滿目瘡痍……母親是地球負責人,她不允許地球被禍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