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刺眼的白光，像手術臺上的無影燈，瞬間將顏之知臉上所有失控的情緒凍結、曝光。
林曼姐三個字如同催命符，在瘋狂震動的嗡鳴聲中，狠狠釘進她一片混亂的大腦。
經紀人！這個時候？！
她猛地轉身，動作快得像被鞭子抽了一下，背脊瞬間挺得筆直，臉上因崩潰而扭曲的表情被一種近乎本能的職業(yè)性僵硬所取代。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太陽穴突突地疼。
陳立農還站在原地，被她剛才激烈的質問嚇得手足無措，那雙酷似喬知嶼的眼睛里盛滿了受傷和無措的茫然。手機刺耳的嗡鳴顯然也驚到了他，他頭頂那對深色的貓耳“唰”地一下豎得筆直，警惕地轉向聲音來源，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極輕微的、充滿戒備的低嗚。
這聲音如同冰水澆頭，瞬間將顏之知從混亂中驚醒。
不能讓林曼姐看到！絕對不能！
這個念頭如同驚雷在她腦中炸開，壓倒了一切恐懼、悲傷和荒謬感。她甚至來不及思考林曼深夜造訪的原因，身體已經先于意識行動起來。
顏之知躲起來！
她幾乎是低吼出聲，聲音因為極度的緊張而嘶啞變形，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她伸出手，不是指向剛才的空貓窩——那太明顯了，而是指向公寓深處，離玄關最遠的、連接著主臥的——浴室！
顏之知快！去浴室！躲好！不管聽到什么聲音，都不準出來！不準出聲！
她語速飛快，每一個字都像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子彈，眼神凌厲得近乎兇狠，死死盯著陳立農。
陳立農顯然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帶著強烈恐懼和命令的姿態(tài)嚇懵了。
他身體猛地一顫，那雙濕漉漉的眼睛里瞬間蒙上更深的驚惶，頭頂的貓耳不安地快速抖動了幾下。
他看看顏之知指向浴室的手，又看看那部仍在瘋狂叫囂的手機，似乎無法理解這瞬間的劇變，整個人僵在原地。
林曼的耐心向來有限。
顏之知快去?。?/p>
顏之知急得聲音都劈了叉，眼看手機震動即將停止，她甚至作勢要沖過去推他。
這動作終于刺激了陳立農的本能。他像一只受驚過度的貓，在巨大的、無法理解的威脅面前，選擇了最直接的服從。他幾乎是彈射般轉身，動作快得帶起一陣微小的風，赤著的腳。
顏之知這才注意到他一直是光腳的。
踩在冰涼的地板上，發(fā)出極輕微的“啪嗒”聲。他跌跌撞撞地沖向浴室，那件濕漉漉的深色“皮毛”緊貼著身體，勾勒出倉惶逃竄的背影。
就在他身影消失在浴室磨砂玻璃門后的瞬間，震動停止了。
緊接著，是更加急促、更加鍥而不舍的敲門聲。
“咚咚咚！咚咚咚！”
林曼顏之知！開門！我知道你在家！燈都亮著！
林曼那極具穿透力、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嗓音隔著厚重的門板清晰地傳了進來。
顏之知猛地吸了一口氣，冰冷空氣嗆得她肺葉生疼。她飛快地掃視了一眼客廳——空牛奶杯還放在地板上！她像被火燎了似的沖過去，一把抓起那個還帶著余溫的玻璃杯，看也不看，直接塞進了最近的、堆著幾個抱枕的沙發(fā)底下。動作快得近乎粗暴。
她沖到玄關的全身鏡前，借著昏暗的光線，飛快地整理著自己——胡亂地用袖子擦掉眼角的濕意，將凌亂的濕發(fā)攏到耳后，又用力搓了搓自己蒼白的臉頰，試圖搓出一點血色。
鏡子里的人，眼眶依舊泛紅，眼神深處是無法掩飾的驚魂未定，但至少表面上的狼狽被強行壓了下去。
顏之知來了！
她抬高聲音應道，努力讓聲線聽起來平穩(wěn)，甚至帶上一點被打擾睡眠的慵懶和不耐煩。她深吸一口氣，壓下胸腔里翻江倒海的心悸，手指搭上了冰涼的門把手。
咔噠。
門開了。
門外走廊明亮的頂燈光線瞬間涌入玄關，有些刺眼。林曼一身利落的深色西裝套裙，踩著尖頭高跟鞋，妝容精致，手里拎著一個看起來沉甸甸的公文包，站在門口。
她保養(yǎng)得宜的臉上沒什么表情，但那雙銳利的眼睛如同探照燈，在門打開的瞬間就精準地掃過顏之知全身，從她微紅的眼眶、濕漉漉的頭發(fā)到身上那件明顯是剛洗完澡穿的睡袍，一絲細節(jié)都沒有放過。
林曼怎么這么久？
林曼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直接走了進來，高跟鞋踩在光潔的地板上，發(fā)出清脆的回響。
她像回到自己家一樣，目光掃過略顯凌亂的客廳，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林曼不是讓你這兩天好好休息調整狀態(tài)嗎？這都快十一點了，還沒睡？
顏之知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蹦出喉嚨。她能清晰地聽到自己血液奔流的聲音，耳膜嗡嗡作響。她強裝鎮(zhèn)定地關上門，后背緊緊貼著冰涼的門板，仿佛能從那里汲取一點支撐的力量。
顏之知剛……洗完澡。
她盡量讓聲音聽起來自然，側身引著林曼往客廳沙發(fā)方向走，身體不著痕跡地擋在了通往浴室的過道方向。
顏之知林曼姐，這么晚……有事？
她刻意加重了“這么晚”三個字，試圖轉移焦點，表達被打擾的不滿。
林曼在沙發(fā)邊停下，卻沒有坐下的意思。她轉過身，目光再次落在顏之知臉上，帶著審視。
林曼電話也不接，信息也不回，我能不來嗎？
她將手中的公文包“啪”地一聲放在茶幾上，聲音不大，卻像重錘敲在顏之知緊繃的神經上。
林曼明天一早飛海市的機票，節(jié)目組那邊臨時加了個預熱直播采訪，早上七點開始。資料都在這里，你今晚必須過一遍。
海市？直播采訪？明天一早？
顏之知腦子“嗡”的一聲，幾乎一片空白。她這幾天請假就是為了避開所有通告，處理一些私事，順便……買只貓。林曼是知道的！怎么會突然加塞？而且還是這么早的直播？
顏之知林曼姐，我……
她試圖解釋，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發(fā)干。
顏之知我請了假的，而且這太突然了……
林曼突然？
林曼打斷她，嘴角勾起一個沒什么溫度的弧度，眼神卻銳利如刀。
林曼機會從來不會等你準備好了才來！這檔《星光客?！范嗌偃藬D破頭想上？能給你一個飛行嘉賓的位置已經是看在你爸的面子和你最近那部網劇還算有點水花！現在節(jié)目組臨時給你加曝光機會，你跟我說太突然？
她的聲音不高，語速卻極快，字字如冰珠砸落。
林曼顏之知，你是不是覺得現在有點熱度了，就可以任性了？別忘了你那些前科！多少雙眼睛盯著你，等著你出錯！我都是為了你好??！
“前科”兩個字像針一樣刺在顏之知心上。她知道林曼指的是她大學時代那些“豐富”的戀愛史，那些曾經被狗仔扒出來、讓她形象大跌的“黑歷史”。這是她無法反駁的軟肋。
顏之知我沒有任性……
顏之知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絲疲憊和無力辯解。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飄向浴室的方向。那道磨砂玻璃門靜靜地關著，里面一絲聲響也無。
但她的神經卻繃緊到了極致，仿佛能穿透門板，“看見”那個蜷縮在里面、頂著喬知嶼的臉、長著貓耳朵的“定時炸彈”。
他現在在做什么？會不會發(fā)出聲音？那對耳朵……會不會……
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著她的心臟，越收越緊。
林曼沒有任性就給我打起精神來！
林曼似乎沒注意到她瞬間的走神，或者說注意到了但選擇了忽略，只當她是被訓斥后的低落。她放緩了一點語氣，但依舊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林曼 資料抓緊看。直播采訪提綱我圈了幾個重點，尤其是關于你大學時期生活體驗的部分，節(jié)目組想炒點情懷，你把握好分寸，別亂說話，但也別太死板。還有，狀態(tài)調整好，黑眼圈這么重，明天讓化妝師多費點心。
林曼一邊說著，一邊走到開放式廚房的島臺邊，很自然地拿起一個干凈的玻璃杯，擰開了旁邊的礦泉水瓶。
林曼對了。
她像是想起什么，倒水的動作頓了一下，轉過頭，目光再次掃過顏之知略顯蒼白的臉和微紅的眼眶。
林曼你眼睛怎么了？哭過？
顏之知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識地抬手想擋住眼睛，又硬生生忍住，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顏之知沒……沒有。
她強迫自己扯出一個極其勉強的笑容，聲音干澀。
顏之知洗澡……水進眼睛了，有點紅。
林曼狐疑地看了她幾秒，那目光像是要穿透她的偽裝。顏之知感覺自己后背的冷汗都要浸透睡袍了。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貼著的門板都在微微發(fā)燙。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幾秒鐘沉默里——
陳立農喵嗚……
一聲極其微弱、帶著點委屈和不安的貓叫，若有似無地，從浴室的方向飄了過來。
聲音很輕，輕得像幻覺。
但顏之知的血液，在瞬間凍結成冰！
社畜的崩潰瞬間：一邊應付經紀人，一邊怕貓叫露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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