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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寶琉璃宗駐地,武魂殿臨時行宮深處。
這里并非正式宮殿,而是由數(shù)座堅固的石質(zhì)塔樓圍成的封閉庭院,原本是七寶琉璃宗用來存放珍貴典籍的所在,如今被臨時征用??諝庵袕浡惻f紙張、灰塵的味道,混合著淡淡的血腥氣——那是負隅頑抗的七寶琉璃宗弟子留下的最后痕跡。庭院中央,一柄巨大的、斷成數(shù)截的七殺劍被隨意丟棄在冰冷的石板上,劍身暗淡無光,失去了往日的鋒銳與殺伐之氣,如同主人隕落后的墓碑。
劍斗羅塵心,被禁錮在庭院角落一根粗大的石柱上。他的狀態(tài)極其糟糕,遠非尋常戰(zhàn)敗。四肢被灌注了魂力的沉重金屬鎖鏈貫穿肩胛和膝蓋骨,牢牢釘死在石柱上,鮮血早已凝固成暗黑色。那身象征劍道極致的白衣破碎不堪,沾滿血污。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臉——曾經(jīng)孤傲冷峻的面容此刻因極致的痛苦而扭曲變形,雙目赤紅,布滿血絲,眼白處甚至蔓延出細密的、如同蛛網(wǎng)般的紫黑色紋路!他死死地咬著牙,牙齒深深嵌入下唇,鮮血淋漓,喉嚨里發(fā)出如同野獸般壓抑的低吼,每一次呼吸都帶動著貫穿身體的鎖鏈嘩啦作響,帶來更深的折磨。顯然,他在承受著遠超肉體痛苦的、來自靈魂深處的侵蝕與煎熬。
負責看守他的,是兩名魂斗羅級別的武魂殿強者。他們并未靠近,只是遠遠地守在庭院入口,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忌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塵心身上散發(fā)出的那股混亂、暴戾、仿佛隨時會擇人而噬的瘋狂氣息,讓他們?nèi)缑⒃诒场?/p>
“劍叔……”同樣被禁錮在另一根石柱上,氣息萎靡的寧風致,看著塵心痛苦掙扎的模樣,眼中充滿了無盡的悲慟和無力感。他嘗試用七寶琉璃塔的輔助魂力去安撫,但那微弱的七彩光芒剛一觸及塵心周身混亂的氣息,就如同泥牛入海,瞬間被吞噬、污染,甚至反噬自身,讓他臉色更加蒼白。
“沒用的……宗主……”塵心從齒縫中擠出破碎的聲音,赤紅的雙目死死盯著地面那柄斷裂的七殺劍,眼神中充滿了屈辱、不甘和一種被強行剝離掌控的絕望,“有……東西……在我……身體里……啃噬……” 他猛地昂起頭,發(fā)出一聲更加凄厲的嘶吼,脖頸處青筋暴跳,那些紫黑色的紋路似乎又加深了一分!
就在這時,庭院入口處傳來細微的腳步聲。
兩名守衛(wèi)魂斗羅瞬間繃緊身體,看清來人后,立刻躬身行禮,姿態(tài)恭敬中帶著深深的敬畏:“銀塵供奉!”
銀塵緩步走入庭院。她并未穿那件棱鏡流蘇長裙,而是換回了最初的月白長袍,纖塵不染,與這充滿血腥和絕望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她的目光平靜地掃過寧風致的悲慟,掠過那兩名守衛(wèi)的敬畏,最終落在了石柱上痛苦嘶吼的塵心身上。那雙純粹的銀色眼眸里,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只有一片冰冷的審視,如同在觀察一件出現(xiàn)故障的儀器。
她的到來,似乎刺激到了塵心體內(nèi)那混亂的存在。塵心的嘶吼聲陡然拔高,變得更加尖銳、充滿了非人的暴戾!他瘋狂地掙扎起來,貫穿身體的鎖鏈被拉扯得錚錚作響,鮮血再次從傷口涌出!赤紅的雙眼中,那紫黑色的紋路如同活物般瘋狂蔓延、扭動,幾乎要占據(jù)整個眼白!
“呃啊——?。?!殺……殺了你們??!武魂殿的……雜碎?。?!”塵心的聲音扭曲變形,充滿了純粹的、被惡意放大的殺戮欲望,完全不像他本人!一股混亂、暴戾、帶著腐朽甜膩氣息的魂力波動不受控制地從他殘破的身體里爆發(fā)出來,沖擊著周圍的空氣!
寧風致臉色大變:“劍叔!清醒一點!”
兩名守衛(wèi)魂斗羅更是駭然變色,下意識地后退一步,魂力瞬間提起,如臨大敵!
銀塵的腳步卻沒有任何停頓。她仿佛沒有感受到那股混亂狂暴的氣息沖擊,月白的長袍在混亂的氣流中紋絲不動。她徑直走到距離塵心只有五步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
她的目光,不再停留在塵心痛苦扭曲的臉上,而是落在他腳下冰冷的石板地面。那里,幾滴從傷口滴落的暗紅色血珠旁,不知何時,悄然生長出了一小片極其微小的、近乎透明的、帶著妖異紫黑色光澤的……菌斑。
菌斑極小,如同幾點不小心濺落的顏料,卻散發(fā)著一種與塵心身上爆發(fā)的混亂氣息同源、但更加精純、更加隱晦的腐朽與寄生之力。這股力量如同最狡猾的毒蛇,巧妙地隱藏在塵心本身的痛苦魂力波動之下,若非銀塵那對能量本質(zhì)近乎絕對的洞察力,幾乎無法察覺。
銀塵的銀色眼眸微微瞇起,一絲極其冰冷的、如同寒星乍現(xiàn)的光芒在眼底深處掠過。她攤開白皙的掌心,一縷比發(fā)絲更細的銀色塵晶光流如同擁有生命的探針,悄無聲息地從她指尖垂落,精準地觸碰向那片微小的紫黑色菌斑。
就在塵晶光流即將觸及菌斑的剎那——
異變陡生!
石柱上瘋狂掙扎的塵心,動作猛地一僵!他那雙被紫黑色紋路幾乎完全覆蓋的赤紅眼眸,瞬間失去了所有的掙扎和痛苦,只剩下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非人的空洞!緊接著,一種極其詭異的、混合著塵心原本孤傲聲線、卻又帶著粘膩嫵媚和冰冷貪婪的語調(diào),從他口中發(fā)出:
“哎呀呀……真是敏銳呢,銀塵?!?/p>
聲音響起的瞬間,塵心周身爆發(fā)的那股混亂暴戾的魂力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內(nèi)斂、更加深沉、如同腐敗沼澤般粘稠陰冷的紫黑色氣息!他臉上扭曲的痛苦表情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妖異而邪魅的微笑,嘴角咧開一個夸張的、非人的弧度,眼白中的紫黑色紋路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
“這么快就找到我留下的小小‘禮物’了?” 被“附身”的塵心(或者說薇楚箬)歪了歪頭,動作僵硬而詭異,目光帶著一種戲謔和貪婪,牢牢鎖定在銀塵身上?!翱磥?,你對‘塵’的掌控,果然還是那么……令人討厭的精準啊?!?/p>
銀塵指尖垂落的塵晶光流懸停在菌斑上方毫厘之處,并未收回。她清冷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但那雙銀色眼眸深處,冰冷的寒芒卻如同實質(zhì)般凝聚!周圍的空氣溫度驟降,連光線都仿佛被凍結(jié)、扭曲!
“薇、楚、箬?!便y塵的聲音響起,一字一頓,如同冰錐鑿刻在萬年玄冰之上,每一個音節(jié)都帶著刺骨的寒意和一絲……意料之中的冰冷殺機。
“呵呵呵……”被薇楚箬操控的塵心發(fā)出低沉粘膩的笑聲,如同菌絲在黑暗中摩擦,“是我呢,親愛的‘同鄉(xiāng)’。沒想到在這異界他鄉(xiāng),還能遇到故人……真是,孽緣啊。” 他(她)的目光貪婪地掃過銀塵那清冷絕倫的身姿,紫黑色的眼眸中萬花筒般的漩渦急速旋轉(zhuǎn),“你還是那么……清冷孤高,像一塊永遠捂不熱的冰。不過……” 他的視線轉(zhuǎn)向庭院中央那柄斷裂的七殺劍,又掃過被禁錮的寧風致,最后落回自己這具被鎖鏈貫穿、痛苦不堪的軀殼上,聲音里充滿了病態(tài)的愉悅,“你選擇的‘畫布’和‘顏料’,倒是比在仙境時……更加‘有趣’了呢。痛苦、絕望、被玷污的驕傲……多么……美味的養(yǎng)料!”
“離開這具軀殼?!便y塵的聲音冰冷得沒有一絲回旋余地,指尖懸停的塵晶光流尖端,一點極度凝練、仿佛能湮滅萬物的寒芒悄然匯聚。周圍的空氣發(fā)出細微的、被凍結(jié)撕裂的“咔嚓”聲。她不是在請求,而是在下達最后的驅(qū)逐令。
“離開?”薇楚箬操控的塵心發(fā)出一聲夸張的嗤笑,他(她)試圖抬起被鎖鏈貫穿的手臂,卻因身體的劇痛而抽搐了一下,但這痛苦似乎反而讓他(她)更加興奮,“多么無趣的要求。這具身體……雖然殘破了些,但這劍道極致的執(zhí)念,這被強行折斷的驕傲,這深入骨髓的痛苦……簡直是為我量身定做的溫床!” 他(她)貪婪地深吸一口氣,仿佛在品味塵心靈魂深處的絕望,“而且,你不覺得……由這位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劍道至尊,親手去摧毀他曾經(jīng)誓死守護的一切……會是一場……多么精彩的戲劇嗎?”
話音未落,異變再起!
嗤嗤嗤——!
數(shù)道極其細微、肉眼幾乎難以察覺的紫黑色菌絲,如同擁有生命的毒針,猛地從塵心被鎖鏈貫穿的傷口處、從他皮膚下那些紫黑色的紋路中暴射而出!目標并非銀塵,而是——釘在他身上的那幾根沉重金屬鎖鏈!
這些紫黑色菌絲蘊含著薇楚箬本源的腐朽與寄生之力!它們?nèi)缤瑥娝岚愀街阪i鏈表面,發(fā)出刺耳的“滋滋”聲!堅固無比、灌注了魂力的金屬鎖鏈,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腐蝕、軟化、分解!更可怕的是,鎖鏈中蘊含的魂力能量,竟也被菌絲貪婪地吸收、轉(zhuǎn)化!
“吼——?。。 眽m心原本空洞的眼神中,再次爆發(fā)出極致的痛苦和一絲被強行壓制的掙扎!薇楚箬在利用他的身體和痛苦作為媒介,強行突破禁錮!
“放肆!”銀塵眼中寒芒爆射!
懸停的塵晶光流不再猶豫,瞬間刺下!
然而,目標并非被附身的塵心,而是他腳下那片微小的紫黑色菌斑!
噗!
一聲極其輕微的、如同氣泡破裂的聲音。
那點微小的菌斑在接觸到塵晶光流的瞬間,并未被湮滅,而是如同被投入滾油的冰水,猛地爆開!化作一大片更加粘稠、更加活躍、散發(fā)出強烈精神污染波動的紫黑色菌絲網(wǎng),如同擁有生命的毒瘴,猛地向銀塵反撲而來!同時,一股極其隱晦、如同孢子般的腐朽意念,伴隨著菌絲網(wǎng)的擴散,無聲無息地試圖侵蝕、污染銀塵周身的空間和她那清冷的氣息!
聲東擊西!薇楚箬的目標,從來就不是硬撼銀塵,而是污染、試探,并盡可能多地播撒下她的腐朽孢子!
“哼!”銀塵冷哼一聲。
面對反撲的菌絲毒瘴和無形無質(zhì)的腐朽意念,她甚至沒有后退一步。只見她月白的長袍無風自動,一股無形的、由億萬冰冷塵晶微粒構(gòu)成的絕對領(lǐng)域瞬間展開!
那撲來的紫黑色菌絲網(wǎng),在接觸到塵晶領(lǐng)域的瞬間,如同撞上了無形的、布滿倒刺的冰壁!無數(shù)細微的塵晶尖刺瞬間生成,精準無比地刺穿了每一條菌絲!刺骨的寒意混合著湮滅的特性瘋狂涌入!
滋滋滋——!
紫黑色的菌絲如同被投入沸水的活蟲,劇烈地扭曲、掙扎,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腐蝕聲,迅速失去活性,顏色變得灰敗,最終化作一蓬蓬細小的、如同灰燼般的塵埃飄散!那股試圖侵蝕的腐朽意念,也被塵晶領(lǐng)域那絕對的秩序與冰冷瞬間凍結(jié)、粉碎,如同陽光下的露珠,消散無蹤!
整個過程,快如電光火石!銀塵站在原地,連衣角都未曾被觸及。那片試圖反撲的菌絲毒瘴,連同其附帶的腐朽意念,在她面前如同一個拙劣的笑話,被輕易碾碎、凈化!
石柱上,薇楚箬操控的塵心臉上那妖異的笑容瞬間僵住!紫黑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驚怒!她顯然低估了銀塵對自身塵晶之力的絕對掌控和凈化能力!
“拙劣的模仿?!便y塵清冷的聲音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冰冷嘲諷。她的目光如冰刀般刺向被附身的塵心,“你的腐朽,只配在陰暗的角落滋生。妄想染指‘塵’的領(lǐng)域?”
她緩緩抬起手,指尖那縷剛剛凈化了菌斑的塵晶光流并未收回,反而變得更加凝練、更加璀璨!一股足以凍結(jié)靈魂、湮滅存在的恐怖氣息開始凝聚!這一次,她的目標,直指石柱上那具被薇楚箬寄生的軀殼!
“薇楚箬,”銀塵的聲音如同最后的審判,“要么滾出來,要么……連同這具容器,一起化為塵埃?!?/p>
冰冷的殺意,如同實質(zhì)的寒潮,瞬間淹沒了整個庭院!寧風致和兩名守衛(wèi)魂斗羅都感到靈魂一陣戰(zhàn)栗,幾乎無法呼吸!
被薇楚箬附身的塵心,臉上那妖異的笑容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徹底激怒的、如同毒蛇般的陰冷和忌憚!紫黑色的菌絲在他皮膚下瘋狂蠕動,顯然在評估著硬撼銀塵的代價。兩位來自葉羅麗仙境的禁忌存在,在這異界的武魂殿囚籠中,第一次正面交鋒的硝煙,已然彌漫!冰冷的塵晶與腐朽的菌絲,誰將主宰這片被痛苦浸染的戰(zhàn)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