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裝越野的終點線在暮色里晃成一道模糊的光帶,沈澈沖過去時幾乎是摔在地上的。五公斤的額外負重像塊烙鐵,燙得他后背發(fā)疼,喉嚨里更是火燒火燎,連咳嗽都帶著血腥味。
“還行啊,沒掉隊。”袁朗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帶著點漫不經(jīng)心的笑意。沈澈抬頭,看見對方手里拿著條干凈毛巾,正彎腰遞過來。
他沒接,掙扎著想爬起來,卻被一只手按住了肩膀。袁朗半蹲下來,毛巾突然擦過他的額頭,帶著點清冽的皂角味。“汗都流進眼睛里了,傻不傻?!?/p>
指尖偶爾碰到他的皮膚,像電流似的竄過去,沈澈猛地偏頭躲開,耳朵又開始發(fā)燙。“報告隊長,我自己來?!彼穆曇粲悬c啞,還帶著點沒掩飾住的慌亂。
袁朗挑了挑眉,沒再堅持,把毛巾塞給他,起身時拍了拍他的后腦勺:“去洗把臉,晚飯別遲到?!?/p>
看著袁朗轉(zhuǎn)身離開的背影,沈澈捏著毛巾的手指緊了緊。夕陽把那道身影拉得很長,作訓(xùn)服的輪廓利落又挺拔,連走路的姿勢都透著股說不出的勁兒。他突然想起吳哲中午的話——“某些人那點心思,藏都藏不住”。
心思?什么心思?
晚飯時他坐在角落,扒拉著碗里的米飯,眼神卻不受控制地往主位瞟。袁朗正和齊桓說著什么,嘴角噙著笑,側(cè)臉在燈光下顯得柔和了些,少了訓(xùn)練時的鋒芒。不知怎么的,沈澈突然覺得那樣的笑容有點晃眼,慌忙低下頭,卻差點把筷子插進鼻孔里。
“噗嗤——”旁邊傳來低笑聲。沈澈抬頭,對上吳哲促狹的目光?!跋胧裁茨兀炕甓硷w了。”
“沒、沒什么?!彼貞?yīng)著,臉頰發(fā)燙,扒飯的速度更快了,像在掩飾什么。
吳哲卻不放過他,壓低聲音湊過來:“我說,袁朗今天罰你那幾下,是不是下手特別‘有分寸’?輕了怕你不記牢,重了又怕你真受傷——嘖嘖,這拿捏的,比數(shù)學(xué)公式都精準(zhǔn)。”
沈澈的心跳漏了一拍,嘴里的米飯突然變得沒味道?!澳愫f什么呢?!彼煊?,耳朵卻紅得快要滴血。
“我胡說?”吳哲挑眉,指了指門口,“自己看?!?/p>
沈澈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正好看見袁朗端著餐盤走過來,目光精準(zhǔn)地落在他空了一半的碗上,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下。下一秒,對方的餐盤里就多了個雞腿,徑直放在了他碗里。
“訓(xùn)練量大,多吃點?!痹实穆曇艉茏匀?,像是再平常不過的關(guān)心,眼神卻在他臉上停留了兩秒,才轉(zhuǎn)身走向別處。
那兩秒,沈澈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停了。碗里的雞腿冒著熱氣,油光锃亮,他卻沒勇氣夾起來。周圍好像有人在偷笑,又好像沒有,只有他自己的心跳聲在耳朵里“咚咚”響,震得他頭暈。
夜里躺在床上,沈澈睜著眼睛看著帳篷頂。身邊的戰(zhàn)友呼吸均勻,顯然都已睡熟,只有他翻來覆去,腦子里亂糟糟的。
他想起袁朗捏他耳垂時的溫度,想起對方遞水時靠近的呼吸,想起越野時回頭那帶著戲謔的眼神,甚至想起格斗時被按在地上,后頸傳來的那陣刻意的磨蹭……那些畫面像走馬燈似的轉(zhuǎn)著,攪得他心湖亂成一團。
“別想了……”他小聲對自己說,用力閉緊眼睛。袁朗是隊長,是老A的靈魂人物,是該敬畏的存在??蔀槭裁匆幌氲剿?,心里就像揣了只亂撞的兔子,既緊張又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月光從帳篷縫隙鉆進來,在地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光。沈澈摸了摸自己發(fā)燙的臉頰,第一次覺得,老A的夜晚好像格外漫長。
他不知道的是,帳篷外的陰影里,袁朗站了很久,目光落在他的帳篷位置,嘴角勾著一抹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笑意。
有些心思,藏不住,也沒想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