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柱擊中林嵩的護心鏡時,銀黑力量與灰紅色母質爆發(fā)了劇烈的碰撞。護心鏡瞬間布滿裂紋,而光柱則被擋在體外,化作無數(shù)細小的血線,像蛇般纏繞上林縛的甲胄,試圖鉆進裂縫。
“用歸墟的意識!”阿吉突然喊道,“玄鐵鎮(zhèn)的那些意識,不是被你收納了嗎?讓它們出來幫忙!”
林嵩的腦海里閃過歸墟里那些半銀半黑的意識。他猛地放開對體內力量的束縛,太極圖碎片發(fā)出清越的鳴響,無數(shù)銀黑交織的光點從他鎧甲的裂縫里涌出,在空中凝聚成玄鐵鎮(zhèn)鎮(zhèn)民的模樣——有鍛造坊的老師傅,有賣雜貨的大嬸,還有那些犧牲的鐵甲衛(wèi)。
“是李叔!”阿吉認出其中個拿著鐵錘的虛影,眼淚瞬間涌了出來,“他真的……真的還在!”
那些意識虛影沒有說話,只是舉起手中的“武器”——鐵錘、扁擔、長劍,朝著纏繞的血線沖去。銀黑光芒與灰紅色母質碰撞的瞬間,血線發(fā)出凄厲的尖叫,像被點燃的油脂般燃燒起來。
“歸墟的意識……竟然能克制母質?”蝕的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的驚訝,“這不可能!它們明明是混沌與秩序的融合體……”
“因為它們有選擇?!绷轴缘穆曇敉高^意識虛影傳來,帶著銀黑力量的震顫,“它們選擇成為自己,而不是誰的養(yǎng)料?!?/p>
他突然沖向母巢,長戟拖在沼澤里劃出道銀黑軌跡。軌跡所過之處,那些灰紅色的血管紛紛斷裂,噴出的血液在空中凝結成銀黑交織的冰晶,而那些撲來的畸形體,則被意識虛影們纏住,在銀黑光芒中慢慢消融,化作滋養(yǎng)沼澤的養(yǎng)分。
“攔住他!”蝕的怒吼聲從母巢頂端傳來。母巢的樹干突然裂開無數(shù)口子,涌出數(shù)不清的胎兒——它們已經(jīng)完成蛻皮,長成了半人半羊的模樣,手里拿著用骨頭磨成的長矛,朝著林嵩投擲而來。
秦野突然抓起塊共鳴石碎片,將全身殘余的力量灌注其中。碎片爆發(fā)出刺眼的金光,金光形成道屏障,擋住了那些骨矛,而他自己則像被抽干了水分般,皮膚迅速變得干癟,頭發(fā)瞬間花白。
“快走!”秦野的聲音嘶啞得像破鑼,“青甲衛(wèi)的使命……就是守護平衡……現(xiàn)在交給你了……”
他的身體突然開始風化,化作淡金色的粉末,融入那道屏障。屏障的光芒變得更加熾烈,竟慢慢逼退了灰紅色的云團,露出里面正在扭曲的母巢。
“秦野!”阿吉和二狗子同時哭喊出聲。
林嵩沒有回頭。他能感覺到秦野的意識融入了自己的銀黑力量,像滴清水匯入溪流。長戟猛地刺入母巢的樹干,銀黑氣流順著戟刃爆發(fā),在樹干內部炸出條通道,直指那顆嵌在里面的混沌之心。
蝕就站在通道盡頭。暗金色的甲胄已經(jīng)與樹干完全融合,他的身體正在變得透明,只剩下那顆灰紅色的心臟在劇烈跳動,黑色紋路組成的阿薩斯托印記,已經(jīng)蔓延到心臟的每一寸。
“你贏不了的?!蔽g的聲音從心臟里傳來,帶著最后的瘋狂,“我已經(jīng)和母巢融為一體,你摧毀我,就是摧毀黑山羊的生命母質,到時候所有依賴母質生存的生命都會消失……包括玄鐵鎮(zhèn)歸墟里的那些意識!”
林嵩的動作頓了頓。他能感覺到歸墟的意識們在顫抖——它們的存在,確實依賴著母質的混沌之力,只是被秩序包裹,才沒有失控。
“你以為我在乎?”蝕的心臟發(fā)出低沉的笑聲,“秩序與混沌本就相生相克,毀滅與新生從來都是一回事!”
他突然將混沌之心猛地撞向林嵩。心臟表面的阿薩斯托印記爆發(fā)出濃烈的黑光,黑光中隱約能看見無數(shù)掙扎的意識——那是被蝕吞噬的所有生命殘響,此刻都在發(fā)出絕望的嘶吼。
林嵩閉上眼。太極圖碎片在他體內緩緩旋轉,銀黑力量不再狂暴,而是變得異常平靜,像暴風雨前的寧靜。他能感覺到那些嘶吼聲里的信息,不是絕望,是對“選擇”的最后渴望。
“我不毀滅,也不融合?!?/p>
林嵩睜開眼時,瞳孔里的銀黑光芒已經(jīng)完全融合,化作純粹的灰色。他伸出手,不是去攻擊混沌之心,而是輕輕按在上面。
銀黑力量順著他的指尖涌入心臟。那些黑色的阿薩斯托印記開始褪去,露出底下原本的紋路——那紋路竟與林嵩甲胄內側的“秩”字,有著相同的本源結構,只是被混沌扭曲了形態(tài)。
“這才是……最初的字?!绷轴脏哉Z。
他終于明白,秩與阿薩斯托,秩序與混沌,本就是用兩種形態(tài)寫的同一個字。而三柱神的權柄,不過是這個字的筆畫,被強行拆分,才導致了永恒的沖突。
蝕的心臟突然停止了跳動。暗金色的甲胄碎片從母巢樹干上剝落,化作漫天光點,而那顆心臟,則在銀黑力量的包裹下,慢慢分解,化作無數(shù)細小的灰光,融入母巢的每一寸。
母巢開始劇烈震顫。那些半人半羊的胎兒突然停止了攻擊,臉上露出困惑的表情,而沼澤里的畸形體,則在銀黑光芒中慢慢變得溫和,皮膚的灰紅色漸漸褪去,露出底下正常的肌理。
灰紅色的云團散去了。月光透過母巢的枝椏灑下來,照在沼澤上,泛起淡淡的銀光。那些漂浮的薄膜不再凝聚成信徒,而是化作無數(shù)細小的種子,沉入泥中,開始發(fā)芽。
“結束了?”阿吉小心翼翼地靠近母巢,觸摸著樹干上的銀黑紋路,“這些符號……好像在發(fā)光?!?/p>
林嵩拔出長戟。樹干上的傷口迅速愈合,銀黑紋路組成的“秩”字與羊頭印記融為一體,化作枚新的印記——既不是秩序,也不是混沌,而是某種更平衡的形態(tài)。
“只是開始?!绷轴钥粗赋岔敹诵律哪垩?,嫩芽是半銀半黑的,“混沌淵的伏行之混沌還在,三柱神的權柄需要真正的平衡,而不是封印或吞噬?!?/p>
他轉身走向阿吉和二狗子。歸墟的意識們圍繞著他們飛舞,最后化作銀黑光點,沒入兩個少年體內——那是它們的選擇,選擇成為新的力量,守護這份平衡。
二狗子突然指著沼澤邊緣:“看!那只蟲子!”
林嵩回頭時,看見那只從青甲驛密室里爬出來的半銀半黑的蟲子,正馱著共鳴石碎片,慢慢鉆進母巢的根部。碎片里的秩影與阿薩斯托混流,在蟲子的背上凝結成枚小小的太極印記。
“它在記錄這一切?!绷挚`輕聲說,“或許……它才是真正的‘門之鑰’?!?/p>
當他們走出蠱地時,蝕骨道的裂縫正在慢慢閉合。裂縫邊緣,新的植被正在生長,一半是墨綠色的逆生草,一半是銀白色的清瘴草,它們纏繞在一起,竟開出了淡灰色的花。
阿吉回頭看向母巢。月光下,那棵巨大的植物正在發(fā)生變化,灰紅色的樹干漸漸變成銀灰色,枝椏上結出了新的果實,果實里隱約能看見人類的輪廓,卻不再是畸形的胎兒,而是有著完整的五官,臉上帶著平靜的微笑。
“它們……好像真的獲得了新生?!卑⒓穆曇衾飵е屓?。
林嵩握緊長戟,銀黑紋路在戟刃上緩緩流動。他知道,混沌淵的引魂燈還在亮著,伏行之混沌的溝通之力仍在等待,而蝕雖然消失,卻留下了關于“最初之字”的線索。
“我們去混沌淵?!彼聪虮狈降囊箍?,那里的星辰正在以詭異的軌跡移動,“去看看伏行之混沌,是不是也在等一個選擇?!?/p>
二狗子突然指著自己的胸口:“歸墟的意識告訴我,混沌淵的異能者……其實和玄鐵鎮(zhèn)的鐵甲衛(wèi)一樣,都是秩和阿薩斯托的‘孩子’?!?/p>
林嵩的腳步頓了頓。他想起蝕的混沌之心,想起母巢的羊頭印記,想起自己體內融合的銀黑力量。
或許,這場跨越鴻蒙的角力,從來都不是為了毀滅或統(tǒng)治,只是兩個古老的意識,在無數(shù)次碰撞中,試圖找回彼此失落的另一半。
而他,還有阿吉、二狗子,還有那些在歸墟重生的意識,在母巢獲得新生的生命,不過是這場尋找中,偶然誕生的、屬于“新形態(tài)”的希望。
長戟敲擊地面的聲音,在寂靜的蝕骨道上回蕩,像一聲輕響,驚醒了沉眠的鴻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