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在書房里無聲流淌，窗邊的臺燈成了唯一的光源，將蜷縮在軟墊沙發(fā)上的身影溫柔地包裹。

王默睡得很沉，呼吸勻長，偶爾睫毛輕顫，像是在做什么淺淡的夢。那條薄毯下的身軀顯得格外纖細(xì)，褪去了白日的所有張揚(yáng)與算計，只剩下一種近乎脆弱的乖巧。

水清璃不知在書桌后的黑暗里靜坐了多久。

文件上的字跡早已模糊不清，他的注意力無法凝聚。目光總是不自覺地飄向那團(tuán)溫暖的光暈，以及光暈中安然沉睡的人。

時間已過午夜。

最終，他還是站起身，動作間沒有一絲聲響，像一頭優(yōu)雅而警惕的夜行動物。他走到她身邊，停下腳步，垂眸凝視著她的睡顏。

臺燈的光線柔和地勾勒出她臉頰柔和的線條，鼻翼隨著呼吸輕輕翕動，唇色是自然的粉潤。

此刻的她，看起來如此無害，如此……需要保護(hù)。

與他記憶中那個在機(jī)場精準(zhǔn)潑灑咖啡、在車庫尖銳提問、在樹下大膽擁抱的女孩，判若兩人。

這種強(qiáng)烈的反差，像一根極細(xì)的絲線，不經(jīng)意地纏繞上他的心尖，帶來一陣微不可察的悸動。

他不能再讓她睡在這里。

明天會難受吧。

猶豫只存在了極其短暫的一瞬。他俯下身，動作極其小心，一只手輕輕探入她的膝彎，另一只手繞過她的肩背。

他的動作已經(jīng)放得極輕，但失重的感覺還是讓睡夢中的王默無意識地嚶嚀了一聲，眉頭微蹙，像是要醒來。

水清璃的身體瞬間僵住，屏住了呼吸。

好在，她只是在他懷里不安地動了動，尋找了一個更舒適的位置，臉頰無意識地蹭了蹭他胸前的襯衫布料，便再次沉沉睡去，甚至發(fā)出一聲極輕極滿足的喟嘆。

溫?zé)岬暮粑高^薄薄的襯衫面料熨燙著他的皮膚。她的重量很輕，抱在懷里柔軟得不可思議，帶著沐浴后的清新香氣和少女特有的、暖融融的甜意。

水清璃喉結(jié)微動，穩(wěn)住心神，盡量忽略懷中那過于親密的觸感和陣陣襲來的馨香，穩(wěn)步走出書房，穿過昏暗安靜的走廊，來到她的臥室門前。

門沒鎖。

他用手肘輕輕壓下門把，走了進(jìn)去。

她的房間布置得溫馨而充滿少女氣，空氣中彌漫著和她身上一樣的淡淡果香。

他徑直走到床邊，彎下腰，極其輕柔地將她放在鋪著淺色碎花床單的床上。

就在他準(zhǔn)備直起身，抽回手臂的瞬間，睡夢中的王默卻像是失去了熱源，無意識地伸出手，抓住了他襯衫的前襟。

“唔……”

她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像是夢囈，抓著他衣襟的手卻沒有松開，反而拽得更緊了些，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

水清璃再次僵住，半彎著腰，被困在這個尷尬又親昵的姿勢里。

她的呼吸近在咫尺，溫?zé)岬胤鬟^他的下頜。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她指尖的力度和透過布料傳來的細(xì)微體溫。

黑暗中，他的心跳聲似乎變得有些清晰。

他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用幾乎不曾對任何人有過的小心翼翼，一根一根地、極其緩慢地掰開她纖細(xì)的手指。

她的指尖柔軟無力，最終松開了他的襯衫。

獲得自由后，他稍稍直起身，后退一步，與她拉開一個安全的距離。

站在床尾，他看著她又在床上蹭了蹭，抱著被子縮成一團(tuán)，再次沉入無夢的睡眠，仿佛剛才那個小小的插曲從未發(fā)生。

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在她床上投下一條窄窄的光帶。

水清璃沉默地站了片刻，最終上前，將她踢開的薄毯重新拉好，蓋到她肩膀。

他的動作很輕，沒有驚醒她。

做完這一切，他不再停留，轉(zhuǎn)身快步離開了她的房間，輕輕帶上了門。

走廊一片漆黑寂靜。

他背靠著冰冷的墻壁，閉上眼，抬手用力按了按突突跳動的太陽穴。

襯衫前襟似乎還殘留著被她抓握過的細(xì)微褶皺，和她指尖的溫度。

空氣中，那甜膩的果香仿佛依舊縈繞不散。

他站了很久，才緩緩睜開眼，眼底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克制的暗潮。然后，他邁步走向自己的臥室，腳步比平時更快了些，像是要逃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