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周,訓練館里總飄著若有似無的橘子香。
李熙瑤似乎總有用不完的精力,早上會抱著箭筒哼著跑調(diào)的歌穿過靶場,午休時要么蹲在器材室研究不同型號的箭矢,要么就捧著本翻得卷邊的戰(zhàn)術書,湊到宋酒兒身邊問些刁鉆的問題——
李熙瑤逆風時箭羽的旋轉(zhuǎn)角度會影響多少落點?
李熙瑤不同材質(zhì)的弓弦在濕度變化時張力誤差是多少?
宋酒兒起初只是簡潔地答,后來發(fā)現(xiàn)李熙瑤看似跳脫的提問里藏著極細的心思。
有次她提到某種進口護指的磨損率,李熙瑤第二天就從包里掏出塊邊角料,說是托省隊隊友寄來的樣品。
李熙瑤你摸摸看,這個紋理是不是更貼合指腹?
那天下午風特別大,五十米靶的瞄準鏡里總晃著碎光。宋酒兒連續(xù)三箭都偏出十環(huán),正閉著眼調(diào)整呼吸,忽然聽見身后傳來“咔嗒”聲。李熙瑤正舉著個小小的風速儀,箭頭對準她的靶位方向,頭發(fā)被風吹得亂飛。
李熙瑤現(xiàn)在側(cè)風2.3米,比早上預報的大了0.8,你試試把瞄準點往右挪0.5厘米?
宋酒兒依言調(diào)整,箭矢穩(wěn)穩(wěn)扎進十環(huán)中心時,李熙瑤在她身后比了個夸張的勝利手勢,弓尾的兔子掛件被風吹得劇烈晃動,像在替她歡呼。
訓練結束后,兩人并肩往宿舍走。李熙瑤忽然想起什么,從箭筒里抽出支箭遞給她——箭桿上貼著片曬干的銀杏葉,被透明膠帶仔細地固定著,葉脈在夕陽下清晰得像幅工筆畫。
李熙瑤上次那片蔫了,我找了片更完整的。
她撓撓頭,說道。
李熙瑤看你總把那支箭放在弓袋側(cè)袋里,以為你喜歡。
宋酒(宋酒兒)你的兔子掛件
宋酒兒忽然開口,目光落在對方的弓上。
宋酒(宋酒兒)為什么掛這個?
李熙瑤愣了下,抬手摸了摸毛茸茸的掛件。
李熙瑤小時候第一次射箭,緊張得手抖,教練就把這個塞給我,說“你看它眼睛亮吧?照著它的樣子瞄準,準沒錯”。后來換了多少把弓,都帶著它。
她忽然湊近,眼睛亮晶晶的:
李熙瑤你呢?你弓袋上那個鑰匙扣,是弓箭造型的吧?誰送的?
宋酒兒的腳步頓了頓。那是孫穎莎送的,如今紅繩上又多了片銀杏葉——是她昨晚自己悄悄系上去的。她看著李熙瑤期待的眼神,忽然笑了,是那種極淺的笑意,卻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眼底漾開圈溫柔的漣漪:
宋酒(宋酒兒)一個很重要的人。
晚風穿過訓練場,把遠處的哨聲吹得有些模糊。李熙瑤沒再追問,只是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弓尾的兔子掛件隨著動作輕輕擺動,像在替某個不善言辭的人,把藏在心底的話,都晃成了看得見的歡喜。
…………
孫穎莎酒酒……
孫穎莎看見這幾天宋酒兒身邊總跟這一個“小尾巴”——李熙瑤,她想跟宋酒兒聊聊,但看著宋酒兒望向李熙瑤的眼神里滿是溫柔時還是止住了腳步。心里特變堵,不知道為什么。
孫穎莎(酒酒有新朋友了……我應該高興才是。)
宋酒(宋酒兒)莎莎?
宋酒兒見孫穎莎獨自一人站在走廊,便想來看看她,畢竟這么多天沒見著她了。
孫穎莎嗯……
宋酒(宋酒兒)怎么了這是?
宋酒兒凝視著孫穎莎,眼底盛滿了深深的擔憂。她那溫柔如春風般的聲音,仿佛帶著某種無形的力量,輕輕一擊,便將孫穎莎內(nèi)心所有的防線瓦解得干干凈凈。
孫穎莎看著宋酒兒,想說什么,但又好像什么也說不出來。
宋酒兒望著孫穎莎,只見她的眼眶中噙滿了淚水,晶瑩剔透,似要奪眶而出。那一瞬間,宋酒兒的心猛地一緊,慌亂感如潮水般涌上心頭。她下意識地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孫穎莎的發(fā)頂,隨后將她拉入懷中,緊緊擁住,仿佛這樣就能將所有的不安與酸楚融化在這一份溫暖之中。
孫穎莎酒酒,你怎么這么好……
孫穎莎(好到……對誰都那么溫柔)
宋酒(宋酒兒)莎莎
宋酒(宋酒兒)對不起
孫穎莎?!
孫穎莎一臉震驚地看著宋酒兒,不知道她為什么這么說。
宋酒(宋酒兒)這幾天疏忽你了
宋酒兒這幾日總能遠遠望見孫穎莎的身影。每次瞧見時,她的心頭都會不由自主地一動,想要上前與之交談。然而,那身影似乎總是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當宋酒兒鼓起勇氣邁開步子時,孫穎莎卻已悄然轉(zhuǎn)身離去,只留下一個模糊而遙遠的背影,在她眼底漸行漸遠。
孫穎莎終究沒能忍住,伏在宋酒兒的肩頭,輕輕地抽泣起來。那聲音微不可聞,仿佛一片羽毛墜落在地,卻帶著難以掩飾的顫動,像是將壓抑許久的情緒一絲一縷地釋放出來。宋酒兒沒有出聲,只是安靜地任她靠在那里,仿佛為她撐起了一片短暫的避風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