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踏碎晨露時,何黎的掌心已被韁繩勒出紅痕。
逃亡的恐懼尚未褪去,潤都方向傳來的消息卻像淬了冰的箭,直直釘進她心口,烏托人提前三日破了潤都外圍防線,此刻正以雷霆之勢圍城
何黎調(diào)轉馬頭,朝著潤都的方向狠狠一夾馬腹。她知道自己武藝低微,連何如非身邊的侍衛(wèi)都打不過,可她不能讓姐姐跳進陷阱。哪怕只是去潤都外圍看看,哪怕只能想個法子把“陷阱”的消息遞出去,她也必須去
風里忽然傳來隱約的馬蹄聲,何黎心頭一緊,以為是何如非派來的追兵。她慌忙躲進路旁的灌木叢,屏住呼吸望去,卻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從林間疾馳而出,是肖玨。
他怎么會在這里?
何黎看著肖玨的背影消失在前方的岔路,心里又驚又疑。肖玨該在軍營鎮(zhèn)守,此刻卻孤身一人策馬狂奔,莫非也是為了潤都的事?還是……他在找自己?
想到這里,何黎的臉頰微微發(fā)燙,隨即又被更深的憂慮覆蓋。肖玨若是知道潤都有難,定會不顧一切沖進去??赡抢锸菫跬腥说南葳?,他若貿(mào)然前往,豈不是羊入虎口?
“不行,我得提醒他?!焙卫栉站o了腰間的短刀,那是姐姐留給她的防身之物。剛要追上去,卻見肖玨的身影早已匯入晨霧,只剩下漸遠的蹄聲。
只是她沒留意,在她策馬奔向潤都的同時,身后不遠處的密林里,兩道黑影正悄然尾隨。其中一人低聲道:“將軍有令,留活口,必要時……可以傷她,但絕不能讓她死。”
……
另一邊
“哪怕是何如非布下的陷阱,也必須去。”禾晏將木牌攥在掌心,指節(jié)泛白。若連最后一個兄弟都護不住,還有什么意義?
王霸帶著幾個兄弟堵在門口,個個都是一臉“我早就看穿你了”的表情。
禾晏一怔,隨即失笑,他們早把她當成了可以托付性命的同伴。她喉頭有些發(fā)緊,只點了點頭:“走?!?/p>
一行五人避開巡邏的士兵,從營地側門悄悄溜了出去。
到潤都附近時,烏托人烏泱泱一片?!罢T肯定進不去,”禾晏壓低聲音,指了指城西的一處矮坡,“那里有個密道,是當年修城時留下的,我?guī)銈冞M去?!?/p>
剛鉆進密道沒走幾步,就聽見前方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還有壓低的說話聲:“大人,密道入口有動靜,好像有人進來了!”
禾晏心頭一緊,示意眾人停下。只聽一個熟悉的、帶著沙啞的聲音響起:“是援軍嗎?快,隨我去看看!”
是李匡!
“是你們?”李匡皺眉,目光掃過禾晏等人,最后落在禾晏身上。他覺得這個背影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禾晏低著頭,正要開口,卻聽見李匡忽然拔高聲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激動:“將軍?!”
禾晏緩緩轉過身。
李匡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狂喜褪得一干二凈,只剩下警惕和疑惑:“你是誰?不是將軍……”
一行人李匡只讓禾晏和楚大人進去,其他人在原地等待
屋內(nèi),李匡拔出腰間的劍,劍尖直指禾晏咽喉:“那條密道只有我家將軍和幾個心腹知道,你怎么會找到這里?”
話音未落,禾晏忽然動了。她身形一晃,避開劍尖的同時,左手如鐵鉗般扣住李匡的手腕,右手順勢往他肘彎一壓,動作快如閃電。李匡只覺手腕一麻,長劍“哐當”落地,整個人被擰得轉過身來,動彈不得。
李匡渾身一震,猛地回頭,眼里滿是震驚:“這是……將軍的擒拿手!你到底是誰?!”
禾晏松開手,后退一步,目光落在地上的長劍上,聲音低沉:“我是王七的心腹,來援助潤都?!?/p>
李匡怔怔地看著她,手指微微顫抖,忽然想起什么,聲音發(fā)?。骸巴跗摺植坏茫ㄊ莾A囊相授把將軍的招都教給你了”
……
何黎蹲在樹上,已經(jīng)快半個時辰了。
她看著烏托人的士兵在城下?lián)Q崗,潤都的內(nèi)城還在堅守,可看這架勢,撐不了多久。
有了!
何黎眼睛一亮,悄悄從樹上滑下來,借著灌木叢的掩護,往后山繞去。
可她剛走幾步,就聽見身后傳來冷笑:“妹妹倒是好本事,從軍營逃出來,居然敢往這虎狼窩里鉆?!?/p>
何黎渾身一僵,緩緩轉過身。
何如非就站在不遠處,身后跟著十幾個親兵,個個都帶著殺氣。
“你怎么會在這里?”何黎的聲音發(fā)顫,卻還是握緊了腰間的短刀。
“我若不來,怎么抓得住你?”何如非一步步走近,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在看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寶,“阿黎,別鬧了。跟我回去,潤都的事,不是你該管的?!?/p>
“你和烏托人勾結,是不是?”何黎厲聲問道,“你想害死我姐姐,是不是?”
何如非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變得陰鷙:“何晏擋了我的路,自然該除。至于你……”他伸手想去碰她的臉,“你是我的妹妹,只能留在我身邊。”
“放開我!”何黎揮刀去砍他的手,卻被他輕易避開。何如非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別逼我動手?!?/p>
就在這時,西北方向忽然傳來一陣騷動,隱約有喊殺聲傳來。何如非皺眉:“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