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諾丁學(xué)院的鐘樓剛敲過七下,七舍的門就被輕輕推開。唐三背著疊好的被褥(昨晚已和小舞分好),小舞抱著蘭茵借她的薄毯,姜宴攏了攏微亂的銀發(fā),蘭茵則將裝著匕首的皮鞘系得更緊,四人踩著石板路上的晨露,往教學(xué)樓走去。
教學(xué)樓是石砌的,爬滿常春藤的墻壁上嵌著彩色玻璃,陽光透過玻璃灑在走廊里,映出紅、藍(lán)、綠的光斑。他們來得不算早,教室里已有十幾個孩子坐定,大多穿著和他們相似的粗布衣服,也有幾個穿著綢緞的,正三三兩兩地低聲說話。
王圣昨晚說過,工讀生的第一堂課是武魂理論,由學(xué)院的老教師格林授課。四人剛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一個背微駝、戴圓框眼鏡的老頭就抱著厚厚的講義走進(jìn)來,手里還提著個鐵籠——籠里裝著只巴掌大、渾身覆著鱗片的小獸,尾巴尖泛著淡淡的黃色。
“安靜?!备窳掷蠋煱谚F籠放在講臺上,金屬碰撞聲讓教室瞬間靜下來。他推了推眼鏡,目光掃過眾人:“今天我們講魂獸的弱點(diǎn)與年限判斷,以及魂力的基礎(chǔ)運(yùn)用。先看這個。”他指了指鐵籠,“這是十年鱗甲鼠,魂獸的一種。誰能說出它的弱點(diǎn)?”
教室里鴉雀無聲。王圣坐在唐三旁邊,撓了撓頭小聲說:“看著硬邦邦的,哪有弱點(diǎn)啊?”
小舞卻眼睛一亮,舉起手:“老師!我知道!它的肚子!”她聲音脆生生的,“鱗甲鼠背上的鱗片硬,但肚子上的毛軟,那里沒鱗片保護(hù)!”
格林老師挑眉,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錯?;戢F的弱點(diǎn)往往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鱗甲類怕腹部,翼類怕翼根,哺乳類多怕咽喉。記住這些,獵殺魂獸時才能事半功倍?!彼智昧饲描F籠,“再看它的尾巴尖,黃色光暈淡而勻,這是十年魂獸的標(biāo)志。百年魂獸光暈會變深,呈深黃;千年是紫色,萬年是黑色,十萬年……”他頓了頓,眼神沉了沉,“是紅色,那是能輕易撕碎魂師的存在。”
唐三聽得認(rèn)真,指尖在膝蓋上輕輕劃著——父親說過獵殺魂獸要謹(jǐn)慎,原來從光暈就能判斷危險程度。蘭茵也微微頷首,前世在末世找喪尸弱點(diǎn)的經(jīng)驗(yàn),竟和這魂獸理論有些相通。
姜宴則靠著椅背,金眸半瞇,看著漫不經(jīng)心,這些知識他家里早就教過了
講完魂獸,格林老師拿起一根泛著淡藍(lán)光暈的水晶杖:“接下來是魂力運(yùn)用?;炅Σ皇撬懒猓橇鲃拥摹畾狻?。”他握著水晶杖輕輕一點(diǎn)講臺,杖尖的藍(lán)光閃過,一塊木屑竟憑空飄了起來,“像這樣,用意念引導(dǎo)魂力到指尖,再輕輕推送——唐三,你試試?!?/p>
唐三愣了下,站起身走到講臺前。他學(xué)著格林老師的樣子,指尖凝聚起玄天功魂力,試著去推那塊木屑??苫炅偟街讣?,就像脫韁的小馬亂撞,木屑晃了晃,卻沒飄起來。
“別急。”格林老師拍了拍他的肩,“想象魂力是絲線,你要輕輕牽著它走?!?/p>
唐三深吸一口氣,閉上眼感受魂力的流動——前世練暗器時練出的專注力此刻派上了用場。片刻后,他指尖泛起淡青微光,輕輕一推,木屑終于顫巍巍地飄了起來,雖然只離地半寸,卻讓教室里響起一陣低低的驚呼。
“不錯?!备窳掷蠋燑c(diǎn)頭,又看向小舞,“你試試用魂力讓自己跳得高些?!?/p>
小舞躍躍欲試,退后兩步,雙腿凝聚魂力輕輕一蹬——她竟比平時跳得高了近一尺,落地時輕盈得像片羽毛。“哇!真的有用!”她眼睛亮晶晶的,又蹦了兩下。
輪到蘭茵時,格林老師讓她用魂力催動武魂虛影。蘭茵指尖泛起淡藍(lán)微光,星夜天月蝶的翼影在她背后一閃而逝,雖然只有一瞬,卻讓姜宴猛地坐直了身子——真的給他有種舒服的感覺
姜宴自己試時,只是抬手讓指尖泛起淡淡的金芒,沒召喚武魂,卻也讓格林老師贊了句“魂力凝練”。
一堂課下來,陽光已移到教室中央。唐三記滿了半本筆記,小舞學(xué)會了用魂力跳著走路,蘭茵摸清了武魂虛影的催動方式,姜宴則在心里盤算著下午去武魂殿登記時,要不要順便問問魂獸獵殺的事。
下課鈴響時,格林老師收起鐵籠:“明天講魂環(huán)吸收的注意事項(xiàng),別遲到?!?/p>
四人走出教室,小舞還在興奮地蹦蹦跳跳:“魂力真好玩!蘭茵,你剛才的翼影好漂亮!”
蘭茵淡淡“嗯”了一聲,看向唐三:“你記的筆記能借我看看嗎?有些地方?jīng)]聽清。”
“可以。”唐三立刻遞過筆記本。
姜宴走在最后,看著前面三人的背影,金眸里閃過一絲笑意——這諾丁學(xué)院的課,倒比他想象中有意思些。
……
午后的諾丁城陽光正好,青石板路被曬得微微發(fā)燙。唐三、小舞、蘭茵和姜宴四人并肩往城中心走,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一座尖頂石塔——那是武魂殿分殿,塔尖的水晶在陽光下折射出淡金色的光,比周圍的民居高出一大截,透著莊重。
“哇,那就是武魂殿嗎?看著好氣派!”小舞踮著腳,蝎子辮隨著動作輕輕晃,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她身上還穿著那套藍(lán)白校服,袖口被風(fēng)掀起,露出細(xì)白的手腕。
姜宴被風(fēng)吹亂的銀發(fā)額發(fā)下的金眸掃過石塔外墻的浮雕——上面刻著展翅的天使,線條流暢又威嚴(yán)?!皹O北之地的武魂殿分殿比這更冷硬些,”他漫不經(jīng)心地說,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口的銀線,“不過登記流程都一樣?!?/p>
蘭茵沒說話,只是下意識摸了摸腰間的舊皮鞘。她昨晚想了半宿,領(lǐng)了補(bǔ)貼先換把新匕首,最好是輕便又鋒利的,比前世那把用了三年的鐵刃順手才好。陽光落在她紫色的發(fā)尾,泛著細(xì)碎的光,側(cè)臉在陰影里顯得格外沉靜。
唐三走在最外側(cè),手里攥著杰克村長給的身份證明,指尖微微出汗。他悄悄觀察著周圍——武魂殿門口站著兩個穿銀甲的護(hù)衛(wèi),腰間佩著長劍,站姿筆挺,身上隱約有魂力波動,比諾丁學(xué)院的門房厲害得多。
四人走到門口,護(hù)衛(wèi)低頭看了看他們,見是孩子,語氣緩和了些:“是來登記魂師證明的?進(jìn)去直走,找登記處的執(zhí)事就行?!?/p>
推開門,殿內(nèi)比外面涼快許多。穹頂很高,掛著盞水晶燈,光線透過彩色玻璃灑在地面,映出紅、藍(lán)、紫的光斑??繅[著幾排長椅,有幾個成年人正坐著等候,見四個孩子進(jìn)來,都好奇地看了一眼。
“往這邊走?!苯缡扉T熟路地帶頭,拐過一個雕花石柱,就看見一個柜臺,后面坐著個穿白袍的中年男人,正低頭翻看卷宗,胸前別著枚青銅徽章。
“執(zhí)事先生,我們來登記魂師證明?!苯缏氏乳_口,聲音比在宿舍時正經(jīng)了些,銀發(fā)垂在肩頭,倒有了點(diǎn)世家子弟的樣子。
那執(zhí)事抬起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目光掃過四人:“幾歲了?武魂是什么?先天魂力多少?”他語速平穩(wěn),手里拿起一支羽毛筆,蘸了蘸墨。
小舞搶著答:“我叫小舞,六歲!武魂是柔骨兔,先天魂力滿級!”她說著,還得意地挺了挺胸,蝎子辮甩到胸前。
執(zhí)事筆尖頓了頓,抬眼看她:“先天滿魂力?”他放下筆,從柜臺下拿出一個水晶球,“來,把手放上去試試?!?/p>
小舞乖乖伸出手,指尖剛碰到水晶球,球就猛地亮起耀眼的藍(lán)光,光芒幾乎要溢出來,把她的小臉映得發(fā)白。
“確實(shí)是先天滿魂力?!眻?zhí)事點(diǎn)點(diǎn)頭,在卷宗上記下“小舞,柔骨兔,先天滿魂力”,又看向唐三,“你呢?”
唐三上前一步,輕聲道:“唐三,六歲,武魂藍(lán)銀草,先天魂力滿級。”
“藍(lán)銀草?”執(zhí)事挑了挑眉,眼里閃過一絲訝異,但還是把水晶球遞過去。唐三伸手按住,水晶球同樣亮起強(qiáng)光,只是顏色比小舞的淺些,是淡青色,卻也足夠明亮。
“奇了,今天竟遇到兩個先天滿魂力?!眻?zhí)事喃喃道,又看向蘭茵。
蘭茵走上前,聲音清淺:“蘭茵,六歲,武魂星夜天月蝶,先天魂力滿級?!彼龥]多說,直接伸手按向水晶球。藍(lán)紫色的光芒從球里散開,帶著細(xì)碎的星芒,像把夜空揉進(jìn)了水晶里,看得執(zhí)事都愣了愣。
最后是姜宴。他懶洋洋地走上前,指尖搭在水晶球上,漫聲道:“姜宴,六歲,武魂月狐妖皇,先天滿魂力?!苯鹕墓饷⑺查g爆發(fā),比前三人的都要凝練,像團(tuán)跳動的火焰,在水晶球里流轉(zhuǎn)。
執(zhí)事手里的羽毛筆“啪嗒”掉在卷宗上,他瞪圓了眼睛,半晌才緩過神:“四、四個先天滿魂力?”他活了幾十年,登記過的魂師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從沒一天遇到四個先天滿魂力的孩子,還是不同的武魂。
他連忙拿出四份羊皮紙,讓四人在上面按了手印,又取了四枚黑色的徽章——上面刻著“一環(huán)魂士”的字樣,只是暫時是空的,等他們獲取魂環(huán)后再激活?!斑@是你們的魂師證明,以后每月憑這個來領(lǐng)補(bǔ)貼。先天滿魂力每月一個金魂幣,直接去旁邊的財務(wù)處領(lǐng)就行?!?/p>
四人接過徽章,小舞把它別在校服領(lǐng)口,轉(zhuǎn)著圈看:“哇,這徽章好酷!”
蘭茵捏著徽章,指尖劃過上面的紋路,心里松了口氣——總算能換匕首了。
唐三把徽章小心翼翼地放進(jìn)懷里,想著回去要告訴杰克村長這個好消息。
姜宴則把玩著徽章,金眸里閃過一絲笑意:“走了,領(lǐng)錢去。”
財務(wù)處就在隔壁,一個穿灰袍的老人坐在柜臺后,接過他們的魂師證明,點(diǎn)了四個金魂幣遞給他們。金幣沉甸甸的,上面印著武魂殿的徽章,邊緣刻著精致的花紋。
小舞拿著金幣,高興得蹦了起來:“可以買好多胡蘿卜啦!”
蘭茵把金幣攥在手心,冰涼的觸感讓她很安心,轉(zhuǎn)身就往殿外走:“我去買匕首?!?/p>
“哎,等等我!”小舞連忙跟上,“我跟你一起去!”
唐三和姜宴對視一眼,也跟了上去。陽光透過殿門灑進(jìn)來,把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四個嶄新的魂師徽章在他們胸前閃著光,像四顆剛升起的星星。
……
出了武魂殿,蘭茵攥著那枚沉甸甸的金魂幣,徑直往諾丁城的兵器鋪?zhàn)?。小舞好奇地跟在她身后,蹦蹦跳跳地問:“蘭茵蘭茵,你買匕首做什么呀?你的武魂那么好看,用蝶翼打架不就行了嗎?”
蘭茵腳步?jīng)]停,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舊皮鞘——那皮鞘磨得發(fā)亮,里面的鐵匕首刃口早就卷了邊,還是前世在末世里撿的?!拔浠晔呛每矗蝗缲笆醉樖?。”她聲音清淺,“以前習(xí)慣了手里握著東西,踏實(shí)?!?/p>
唐三和姜宴也跟在后面。姜宴攏著銀發(fā),金眸掃過街邊的鋪?zhàn)?,漫不?jīng)心地說:“兵器鋪得找老字號,那些新開的鋪?zhàn)?,鐵料摻了雜質(zhì),刃口脆得很?!?/p>
說話間,就見街角有個掛著“老鐵匠鋪”木牌的鋪?zhàn)樱T楣上掛著把生銹的巨劍,風(fēng)一吹,木牌吱呀作響。鋪?zhàn)永飩鱽矶6.?dāng)當(dāng)?shù)拇蜩F聲,火星子從半開的門里濺出來,帶著股鐵屑和炭火的味道。
蘭茵抬腳走進(jìn)去。鋪?zhàn)永锕饩€有點(diǎn)暗,墻角堆著些廢鐵,一個絡(luò)腮胡的鐵匠正掄著錘子打鐵,汗水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淌,滴在通紅的鐵坯上,滋啦一聲冒起白煙。
“老板,買匕首?!碧m茵開口。
鐵匠停下錘子,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汗,看向她:“小姑娘要什么樣的?打獵用還是防身用?”
“防身,要輕便、鋒利,最好是單手能握的?!碧m茵說著,目光掃過墻上掛著的一排兵器——有長劍、彎刀,還有幾把匕首,大多是粗笨的鐵制,刃口磨得不算亮。
鐵匠看出她的挑剔,咧嘴笑了笑:“看來是懂行的。等著?!彼D(zhuǎn)身從里屋拿出個木盒,打開來,里面鋪著絨布,放著一把銀灰色的匕首。
那匕首比蘭茵腰間的舊匕首短些,刃身窄而薄,像片柳葉,在光下泛著冷冽的光。刀柄是深色的硬木,纏著細(xì)麻繩,握上去剛好貼合手掌。
“這是用寒鐵礦煉的,比普通鐵韌,不容易卷刃?!辫F匠拿起匕首,用指尖輕輕劃了劃旁邊的鐵條,鐵條上立刻出現(xiàn)一道清晰的劃痕,“你試試?!?/p>
蘭茵接過匕首,指尖握住刀柄——重量剛好,不沉也不飄。她手腕輕輕一翻,匕首在指尖轉(zhuǎn)了個圈,又穩(wěn)穩(wěn)落回掌心,動作流暢得像做過千百遍。
前世在末世里,匕首就是她的命,握刀的手感早就刻進(jìn)了骨子里。
“就它了?!碧m茵點(diǎn)頭,把金魂幣遞過去。
鐵匠接過金幣,掂量了掂量,又從錢袋里摸出幾個銀魂幣和銅魂幣遞給她:“這匕首值七個銀魂幣,找你三個銀魂幣”
蘭茵把找零收好,將舊匕首從皮鞘里抽出來,隨手放在桌上——那舊刃口歪歪扭扭,早就沒法用了。她把新匕首插進(jìn)舊皮鞘里,尺寸剛好,硬木刀柄露在外面,比之前順眼多了。
“哇,這匕首好漂亮!”小舞湊過來看,眼睛亮晶晶的,“蘭茵,你轉(zhuǎn)匕首的樣子好帥!教我好不好?”
蘭茵輕輕搖頭:“這不是玩的,容易傷到手?!彼站o刀柄,掌心貼著硬木,心里莫名踏實(shí)了許多——有了趁手的武器,就像有了退路,哪怕在這陌生的斗羅大陸,也敢再往前走一步。
姜宴靠在門框上,金眸瞥了眼那匕首,又看向蘭茵:“寒鐵礦在極北之地常見,不過能煉得這么薄還不脆,這鐵匠有點(diǎn)本事?!?/p>
唐三也點(diǎn)頭:“握在手里很穩(wěn),適合快速出刀?!?/p>
蘭茵沒說話,只是將皮鞘重新系在腰間,銀灰色的匕首柄在陽光下閃著微光。走出鐵匠鋪時,風(fēng)一吹,她的裙擺輕輕晃動,腰間的匕首不再是累贅,倒像成了她身體的一部分,透著股沉靜的銳氣。
小舞還在旁邊念叨:“以后打架,你用匕首,我用柔骨鎖,肯定超厲害!”蘭茵聽著,嘴角輕輕勾了勾——或許,有個能一起“打架”的同伴,也不算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