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校都知道校霸楚楓最討厭學生會主席林清羽。
晨會時林清羽發(fā)燒暈倒,楚楓第一個沖上去公主抱。
醫(yī)務室里他守著打點滴的林清羽,對方迷迷糊糊喊他名字。
“楚楓...喜歡你...”
楚楓心跳漏拍,卻只當是夢話。
第二天林清羽把他堵在器材室:“昨天的話,是認真的?!?
楚楓耳尖泛紅:“再說一遍?”
“喜歡你,”林清羽湊近,“要不要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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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帶著點初秋的涼意,懶洋洋地漫過操場。塑膠跑道被染上一層淺金,空氣里浮動著細小的塵埃,混合著青草和昨夜雨水的潮氣。主席臺前,黑壓壓一片人頭攢動,排列得還算齊整的學生方陣,此刻也難免泄出幾分被強行從被窩里拖出來的困倦,嗡嗡的低語聲織成一張細密的網(wǎng),罩在操場上空。
楚楓懶洋洋地窩在高二(三)班的隊列最后,身形比周圍同學明顯高出一截。他微微弓著背,單肩挎著的書包帶子松松垮垮地垂在臂彎,仿佛下一秒就能滑落。那顆毛茸茸的腦袋半耷拉著,額前幾縷桀驁不馴的黑發(fā)垂下來,遮住了小半張臉,只露出線條略顯凌厲的下頜。他雙手插在校服外套口袋里,整個人透著一股“別惹我”的、生人勿近的散漫氣息。
周圍幾個男生小心翼翼地和他隔開點距離,眼神時不時瞟過來,帶著點敬畏,又藏著點不易察覺的八卦。全校都知道,高二的楚楓,是塊出了名的硬骨頭,脾氣爆,拳頭硬,校規(guī)在他眼里大概跟廢紙差不多。更出名的是,他對主席臺上那位學生會主席林清羽,簡直煩到了骨子里。每次兩人名字被同時提起,楚楓那張英俊卻總是繃著的臉上,準會浮起一層肉眼可見的不耐煩。
此刻,楚楓的目光,透過額前碎發(fā)的縫隙,無聲地黏在了主席臺上那個清瘦挺拔的身影上。
林清羽站在臺中央,手里握著話筒。清晨的光線似乎格外偏愛他,柔和地勾勒著他清俊的側(cè)臉輪廓,從挺直的鼻梁到微抿的、沒什么血色的薄唇,再滑落到線條清晰的下頜。他穿著熨帖得一絲不茍的白襯衫,扣子嚴謹?shù)叵档阶钌厦嬉活w,外面套著合身的深藍色校服外套,左胸口袋上方別著的學生會主席徽章反射著微光。他正宣讀著本周的衛(wèi)生檢查通報,聲音透過話筒擴散開來,清越、平穩(wěn),帶著點學生會干部特有的、一絲不茍的腔調(diào),在晨風里顯得格外清晰。
“……高二(五)班,包干區(qū)花壇落葉未及時清理,扣一分?!绷智逵鸬穆曇魶]什么起伏,但每一個字都像小錘子,敲在某些人的神經(jīng)上。
楚楓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往下撇了撇。煩。真他媽煩。尤其是林清羽這副公事公辦、好像全世界都得按他那套規(guī)矩來的樣子,簡直煩透了。他煩躁地動了動插在口袋里的手,指尖無意識地捻著校服粗糙的布料內(nèi)襯,那里靠近心臟的位置,似乎有一個小小的、隱秘的凸起——一枚用深紅絲線仔細繡成的楓葉標記。他的目光卻像被無形的絲線牽引著,依舊牢牢鎖在臺上那人身上。林清羽今天的狀態(tài)似乎不太對?臉色白得有點過分,像蒙了一層冷冽的薄霜。那握著話筒的手指,指節(jié)也用力得泛著青白。
楚楓的心口莫名地緊了緊,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不輕不重地攥了一下。他強迫自己移開視線,盯著腳下塑膠跑道上一個微不足道的黑點,喉結(jié)卻無聲地上下滾動了一次。操場上空盤旋著幾只不知疲倦的麻雀,嘰嘰喳喳地叫著,更添了幾分燥意。
冗長的通報終于接近尾聲。林清羽放下手中的稿紙,身體似乎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幅度小得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他深吸一口氣,重新拿起話筒,準備宣布散會。
“……本周晨會到此結(jié)束,請各班……”
最后一個“序”字還卡在喉嚨里,異變陡生。
臺上那個清瘦的身影猛地一晃,如同被狂風驟然折斷的細竹。話筒從他驟然脫力的手中滑落,砸在主席臺的地板上,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緊接著是刺耳尖銳的電流嘯叫,瞬間撕裂了操場上空沉悶的空氣。那嘯叫聲尖銳得直刺耳膜,讓所有昏昏欲睡的腦袋都猛地一激靈。
“?。 ?/p>
“主席?!”
驚呼聲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在人群里猛地炸開,漣漪般迅速擴散。前排的同學看得最清楚,林清羽那張過分蒼白的臉瞬間失去所有血色,眼睛無力地閉上,整個人軟綿綿地、毫無預兆地向前栽倒!
時間仿佛被拉長、凝滯。
就在那片混亂的驚呼和電流噪音的合奏中,一道深藍色的影子如同離弦之箭,帶著一股凌厲的風,驟然從高二(三)班隊列的最后方射出!
楚楓!
他甚至沒來得及思考,身體的本能早已超越了大腦的指令。他猛地推開前面擋路的兩個呆若木雞的男生,像一頭被激怒的獵豹,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沖向主席臺。幾步助跑,他左腳在臺下一蹬,整個人借力躍起,右臂一撐臺面,矯健地翻了上去,動作一氣呵成,快得只在眾人視網(wǎng)膜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殘影。
臺上,離得最近的教導主任剛伸出手,驚魂未定。楚楓已經(jīng)沖到了林清羽倒下的位置。他沒有任何猶豫,高大的身體猛地矮下去,一手迅捷地抄過林清羽的腿彎,另一只手臂穩(wěn)穩(wěn)地托住他的后背,一個干脆利落的發(fā)力,瞬間將那個失去意識的人打橫抱了起來!
標準的、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墓鞅А?/p>
整個操場,幾千人,瞬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針落可聞的死寂。所有的目光,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驚,齊刷刷地聚焦在主席臺上。陽光刺眼,勾勒出楚楓繃緊的下頜線條和他臂彎里那張毫無生氣的、漂亮得過分的臉。電流的噪音還在徒勞地嘶鳴著,成了這詭異靜默里唯一的背景音。
楚楓抱著林清羽,只覺得臂彎里的身體輕飄飄的,像一片羽毛,卻又帶著滾燙的溫度,隔著薄薄的襯衫面料源源不斷地傳遞過來,燙得他心口發(fā)慌。林清羽的頭無力地靠在他胸前,柔軟的黑發(fā)蹭著他的校服,每一次微弱的呼吸拂過頸側(cè)的皮膚,都帶來一陣細密的、令人心悸的戰(zhàn)栗。
他抱著人,轉(zhuǎn)身就要往臺下沖。教導主任這時才如夢初醒,慌忙上前一步,聲音都變了調(diào):“楚楓!你……你干什么!快放下林同學!校醫(yī)!快叫校醫(yī)!”
楚楓腳步一頓,側(cè)過頭。那雙平日里總是帶著幾分不耐煩和戾氣的眼睛,此刻卻像淬了冰,銳利得驚人,直直地刺向教導主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醫(yī)務室。”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像是在砂紙上磨過,簡短,卻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強硬,“讓開?!?/p>
那眼神里的決絕和焦急太過懾人,教導主任張了張嘴,剩下的話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下意識地側(cè)身讓開了路。
楚楓不再看他,抱著懷里滾燙的人,大步流星地沖下主席臺。他跑得極快,卻又異常平穩(wěn),小心翼翼地護著臂彎里的人,深藍色的校服衣擺被風卷起。他穿過人群自動分開的狹窄通道,穿過無數(shù)道驚愕、探究、難以置信的目光,像一艘破開驚濤駭浪的船,目標明確地朝著操場盡頭的白色小樓沖去。身后,死寂的操場上,遲來的喧嘩如同解凍的洪水,轟然爆發(fā)開來。
醫(yī)務室特有的消毒水氣味濃得有些刺鼻,混合著淡淡的藥味,彌漫在狹小的空間里。陽光透過半舊的米色窗簾,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斑。室內(nèi)很安靜,只有墻上的掛鐘發(fā)出規(guī)律的“嘀嗒”聲,以及輸液管里藥液極其緩慢、幾乎無聲的滴落。
林清羽躺在靠窗的那張病床上,臉色依舊蒼白如紙,只有顴骨處透著一抹病態(tài)的紅暈。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兩小片陰影,隨著他不太平穩(wěn)的呼吸微微顫動。手背上扎著針,透明的藥液正一滴滴流入他青色的血管里。校醫(yī)給他處理完,量了體溫——高燒快四十度,開了藥掛了水,囑咐楚楓守著觀察,便去處理其他事情了。
楚楓拖了把椅子坐在床邊,身體坐得筆直,姿勢卻僵硬得像個第一次上戰(zhàn)場的新兵。他兩條長腿有些無處安放地伸著,雙手緊緊攥成拳頭放在膝蓋上,骨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目光死死鎖在林清羽臉上,帶著一種近乎兇狠的專注,仿佛要將那張臉盯出個洞來。他自己都沒發(fā)覺,他的呼吸比平時要粗重一些,每一次吸氣都像在努力壓抑著什么。
時間一分一秒地爬過。窗外偶爾傳來幾聲模糊的鳥鳴,或者遠處操場體育課的哨響,更襯得這小小的醫(yī)務室里靜得可怕。楚楓心里的那根弦越繃越緊。林清羽微蹙的眉頭,干燥起皮的嘴唇,每一次略顯急促的呼吸,都像細小的針,密密地扎在他心口。他煩躁地抓了抓自己那頭硬茬似的短發(fā),喉結(jié)上下滾動,只覺得口干舌燥。
病床上的人忽然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眼睫劇烈地顫抖起來,嘴唇無聲地翕動著,像是在夢里掙扎。
楚楓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身體下意識地往前傾,幾乎要貼到床邊。他屏住了呼吸。
“……楚……”一個極其微弱、模糊的音節(jié),破碎地從林清羽干裂的唇間逸出,輕得像一片羽毛落地。
楚楓渾身的肌肉瞬間繃緊,血液似乎都涌向了頭頂,耳朵里嗡嗡作響。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楓……”那個名字的第二個字,帶著滾燙的氣息,終于清晰地吐了出來。
緊接著,是更輕、更模糊,卻如同驚雷般在楚楓死寂的心湖里炸開的低語:
“……喜……歡……你……”
三個字,斷斷續(xù)續(xù),氣若游絲,卻帶著一種夢囈般的、毫無保留的直白。
轟!
楚楓只覺得腦子里有什么東西炸開了,一片空白,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轟鳴。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驟然停止了跳動,隨即又以瘋狂的速度擂動起來,撞擊著胸腔,震得他耳膜生疼。血液猛地沖上臉頰,燙得嚇人,連帶著脖子根都燒了起來。
他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椅子腿摩擦地面發(fā)出刺耳的“吱嘎”一聲。他像一尊被施了定身咒的石像,僵硬地杵在床邊,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陰影,將林清羽完全籠罩。他死死地盯著床上的人,目光灼熱得幾乎要穿透那層薄薄的眼瞼。
床上的人似乎耗盡了所有力氣,眉頭微微舒展開,呼吸重新變得綿長而平穩(wěn),仿佛剛才那句石破天驚的話,只是高燒迷亂中一個微不足道的、轉(zhuǎn)瞬即逝的泡沫。
是夢話。
楚楓緊繃的身體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氣,肩膀頹然地垮塌下來。一股巨大的失落和難言的酸澀猛地攫住了他,比剛才的震驚和狂喜更甚。他抬手,用力地抹了一把臉,指尖冰涼。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弧度。
呵,果然。燒糊涂了。林清羽?喜歡他楚楓?開什么天大的玩笑。他煩躁地轉(zhuǎn)過身,背對著病床,胸膛劇烈地起伏了幾下,試圖將那三個字帶來的驚濤駭浪強行壓下去。窗外的陽光似乎也黯淡了幾分,只剩下消毒水的味道,冰冷地鉆進鼻腔。
午休的喧囂如退潮般隱去,教學樓的走廊里空寂無人,只有陽光斜斜地穿過高大的玻璃窗,在光潔的地板上投下長長的、安靜的格子??諝饫锔又鴷炯垙埡头酃P灰的干燥氣息。
楚楓剛從物理老師辦公室出來,手里捏著一張剛被訓斥過的、慘不忍睹的試卷,心里正煩得想砸墻。他低著頭,腳步沉重地往教室方向走,校服外套隨意地敞著,渾身都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低氣壓。轉(zhuǎn)過樓梯拐角,前方通往頂樓體育器材室的狹窄通道,光線驟然暗了下來。
他剛邁步進去,一道身影毫無預兆地從旁邊堆放雜物的陰影里閃了出來。
楚楓腳步猛地頓住,瞳孔驟然收縮。
林清羽。
他背光站著,身形依舊挺拔清瘦,只是臉色還有些病后的蒼白,但那雙眼睛,此刻卻亮得驚人,像寒潭深處投入了星辰,清晰地倒映著楚楓瞬間僵住的身影。他穿著整潔的校服,扣子一絲不茍地系到最上面一顆,與楚楓敞著外套的隨意形成了鮮明對比。他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里,堵在通道中央,無聲地截斷了楚楓的去路,空氣仿佛瞬間凝固。
楚楓的心跳漏了一拍,捏著試卷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紙張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血液似乎又不受控制地往臉上涌。他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嗓子發(fā)干,想說什么,卻一個字也擠不出來。昨天醫(yī)務室里那句夢囈般的“喜歡你”,帶著滾燙的溫度,毫無預兆地再次席卷了他的腦海,燒得他耳根發(fā)燙。
林清羽的目光平靜地落在他臉上,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穿透力。他朝楚楓走近了一步。距離驟然拉近,楚楓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干凈的皂角清香,混雜著一點消毒水殘留的氣息。
“昨天,”林清羽開口了,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每一個字都像小石子投入楚楓混亂的心湖,“在醫(yī)務室,我說的話?!?/p>
他頓了頓,那雙清亮的眸子直視著楚楓有些閃躲的眼睛,沒有絲毫猶豫,一字一頓,清晰無比地宣告:
“是認真的?!?/p>
楚楓腦子里“嗡”的一聲,像是有無數(shù)只蜜蜂在同時振翅。血液瘋狂地沖向頭頂,耳朵里只剩下自己心臟狂跳的轟鳴。他覺得自己可能也發(fā)燒了,不然怎么會聽到這種天方夜譚?試卷從他無意識松開的手指間滑落,輕飄飄地掉在地上。
他猛地抬眼,撞進林清羽那雙異常認真的眼睛里。那里面沒有玩笑,沒有迷惘,只有一種近乎固執(zhí)的坦蕩和篤定。楚楓張了張嘴,卻只發(fā)出一個干澀的音節(jié):“你……” 后面的話卡在喉嚨里,像是被一團滾燙的棉花堵住了。
林清羽沒有給他組織語言的機會。他又向前逼近了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幾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出的氣息。楚楓下意識地想后退,腳跟卻像釘在了原地。林清羽微微仰起臉,清俊的面容在通道昏暗的光線下有種驚心動魄的專注。
“楚楓,”他清晰地叫出他的名字,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讓人無法抗拒的力量,“喜歡你?!?/p>
三個字,不再是夢囈,不再是幻覺。清晰,有力,帶著滾燙的溫度,直直地撞進楚楓的耳朵,烙進他的心底。
通道里安靜得可怕,只有兩人交錯的、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楚楓感覺自己的臉頰燙得快要燒起來,心跳聲震耳欲聾,幾乎要沖破胸腔的束縛。他看著眼前這張近在咫尺的臉,那雙清澈眼睛里映出的自己,呆滯又狼狽。他喉結(jié)劇烈地滾動了幾下,像是要確認什么荒誕的奇跡,聲音干澀得厲害,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微顫:
“……再說一遍?”
林清羽的唇角似乎極輕微地向上彎了一下,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弧度,卻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楚楓死水般的心湖里漾開巨大的漣漪。
他沒有絲毫猶豫,甚至又微微湊近了一點。溫熱的、帶著清冽氣息的呼吸拂過楚楓的下頜,帶來一陣細微的戰(zhàn)栗。那三個字,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溫柔,再次清晰地響起:
“喜歡你?!?/p>
話音落下的瞬間,楚楓腦子里那根名為“理智”的弦,“錚”地一聲,徹底崩斷。壓抑了太久的、翻涌不息的情緒如同決堤的洪水,轟然沖垮了所有堤壩。
他猛地伸出手,不再是昨天在主席臺上的小心翼翼,而是帶著一種近乎兇狠的力道,一把扣住林清羽的手腕,用力一拽!
林清羽猝不及防,被他拽得一個趔趄,整個人向前撲去,直接撞進了楚楓懷里。楚楓另一只手臂同時抬起,緊緊箍住林清羽的腰背,將他牢牢地鎖在身前。
“唔!”林清羽發(fā)出一聲短促的悶哼。
楚楓卻充耳不聞。他低下頭,額頭幾乎抵著林清羽的額角,呼吸灼熱而混亂。那雙總是帶著不耐煩和戾氣的眼睛,此刻卻像燃著兩簇幽暗的火焰,緊緊鎖住林清羽近在咫尺的唇瓣,聲音低啞得像是從喉嚨深處碾磨出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勢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近乎乞求的顫抖:
“要不要試試?”
林清羽被他勒得有些喘不過氣,被迫仰著頭,脖頸拉出一道脆弱的弧線。他看著楚楓眼中翻騰的、幾乎要將他吞噬的火焰,那里面混雜了太多東西:震驚、狂喜、不敢置信、還有某種壓抑已久的、終于破土而出的渴望。他的心跳也快得失去了章法,撞在楚楓緊貼的胸膛上,清晰可聞。
他沒有掙扎,也沒有回答。只是微微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如同受驚的蝶翼般劇烈顫動了一下。這是一個無聲的邀請,一個默許的信號。
通道盡頭堆放的舊墊子和廢棄體操器械散發(fā)著淡淡的灰塵味道。陽光被高大的窗戶切割成幾束,斜斜地照射進來,光束里無數(shù)細小的塵埃在瘋狂地舞動,像一場無聲的狂歡。
楚楓低下頭,動作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莽撞和小心翼翼的試探。他的唇瓣滾燙,帶著少年人特有的干燥和急切,有些生澀地印上了林清羽微涼的、同樣柔軟的唇。
初秋午后的風,帶著點涼意,從通道盡頭敞開的半扇窗戶縫隙里鉆進來,拂過兩人緊貼的身體,卻吹不散那驟然升騰的、幾乎要將空氣點燃的灼熱。
林清羽的身體在最初接觸的瞬間明顯僵了一下,像一張驟然拉緊的弓。但隨即,那緊繃的力道如同冰雪消融般緩緩褪去。他非但沒有推開,反而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支撐的力氣,更軟地陷進了楚楓滾燙而堅實的懷抱里。他甚至微微仰起了臉,一個極其細微的動作,卻像是在笨拙地迎合,加深了這個突如其來的、帶著塵土氣息的初吻。
楚楓只覺得轟的一聲,所有的感官都被唇上那陌生而柔軟的觸感徹底點燃、炸裂。林清羽唇瓣微涼,帶著一種清冽的、干凈的氣息,像初冬的第一片雪花融化在唇齒間。這感覺太過奇異,太過美好,瞬間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氣,又給了他無窮的、近乎野蠻的勇氣。他箍在林清羽腰背上的手臂收得更緊,幾乎要將人揉進自己的骨血里,另一只手無意識地抬起,插入林清羽腦后的柔軟發(fā)絲間,帶著一種近乎貪婪的占有欲,笨拙地加深了這個吻。
生澀的牙齒磕碰了一下,帶來一絲細微的痛楚和麻癢。彼此的呼吸徹底亂了套,灼熱地、毫無章法地交纏在一起,發(fā)出令人面紅耳赤的細微聲響。寂靜的通道里,這聲音被無限放大,敲打著楚楓的鼓膜,也燒灼著他的神經(jīng)。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只有短短幾秒,又或許漫長如同一個世紀。楚楓終于找回了一絲殘存的理智,艱難地、戀戀不舍地微微退開些許。他的額頭依舊抵著林清羽的,鼻尖相觸,滾燙的呼吸彼此交融。
林清羽的睫毛顫動著,緩緩睜開。那雙清亮的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層氤氳的水汽,眼尾染上了一抹驚心動魄的緋紅,像被晚霞吻過的花瓣。他微微喘息著,原本蒼白的唇瓣被楚楓剛才近乎掠奪的親吻染上了一層濕潤而誘人的嫣紅,微微腫起,像熟透的莓果。
楚楓的目光緊緊鎖在那被他蹂躪過的唇瓣上,只覺得一股更猛烈的燥熱從下腹直沖頭頂,燒得他口干舌燥,幾乎要再次不管不顧地吻下去。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那股沖動,箍在林清羽腰間的手卻絲毫沒有放松的意思。他微微低下頭,滾燙的唇瓣幾乎貼著林清羽同樣發(fā)燙的耳廓。
溫熱的呼吸帶著電流般的酥麻感拂過敏感的耳廓,林清羽的身體難以抑制地輕輕一顫。
楚楓的聲音低啞得不成樣子,帶著一絲事后的饜足和某種劫后余生般的、難以置信的確認,每一個字都像滾燙的沙礫摩擦著林清羽的耳膜:
“……這次,”他頓了頓,氣息灼熱,“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