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鋒之蝕

凌晨三點十七分，金華市公安局刑偵支隊辦公室的燈光依然亮著。褚婧將第七杯黑咖啡一飲而盡，指尖在鍵盤上敲出連串脆響。屏幕冷光映著她眼下的青黑，板寸發(fā)梢因為反復抓撓而翹起幾撮。

"兇器指紋提取記錄在第幾頁？"她頭也不抬地問道。

會議室另一端，魏晉溪從堆積如山的案卷中抽出一份文件，修長的手指準確地點在某一頁："這里。技術(shù)科二次勘驗報告顯示，刀柄內(nèi)側(cè)指紋與周振華右手拇指紋線吻合度98.7%。"

褚婧伸手去接，兩人的指尖在文件傳遞時短暫相觸。魏晉溪的指尖微涼，而褚婧的掌心因為連續(xù)熬夜而發(fā)燙。

"你該休息了。"魏晉溪收回手，琥珀色的眼睛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清透，"從結(jié)案到現(xiàn)在32小時，你只睡了47分鐘。"

褚婧嗤笑一聲："省廳來的精英還管這個？"她故意將轉(zhuǎn)椅往后一仰，186的身高讓椅背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我熬過的夜比你破過的案都多。"

魏晉溪不置可否，只是從公文包里取出一個保溫杯推過去："南非路易波士茶，零咖啡因。"

"不喝。"褚婧看都不看，繼續(xù)埋頭修改結(jié)案報告，"張明那小子寫的什么玩意兒，連證據(jù)鏈都理不清..."

魏晉溪突然起身，184的身高在燈光下投下一道修長的影子。她繞過會議桌走到褚婧身后，俯身看向屏幕。幾縷黑發(fā)垂落，帶著淡淡的雪松香氣掃過褚婧的耳廓。

"這里。"她伸手點向屏幕某處，腕骨在警服袖口若隱若現(xiàn)，"應該先寫指紋比對結(jié)果，再寫DNA鑒定，最后才是監(jiān)控時間軸。這是標準證據(jù)呈現(xiàn)順序。"

褚婧身體微僵，但很快掩飾性地咳嗽一聲："用你說？我正要改。"她粗暴地拖動文檔段落，卻因為動作太大碰翻了那個保溫杯。

深紅色的茶湯在案卷上洇開一片。兩人同時伸手去扶，褚婧的警服袖口瞬間被浸濕。

"操！"她猛地站起來，186的身高讓會議室突然顯得逼仄，"這些是要歸檔的！"

魏晉溪卻已經(jīng)利落地抽出紙巾，精準地覆蓋在茶水邊緣："沒關系，重要頁面都做了電子備份。"她抬頭看向褚婧濕透的袖口，"你的制服..."

"閉嘴。"褚婧扯過紙巾胡亂擦拭，小麥色的手腕從濕漉漉的袖口露出，"去把監(jiān)控時間軸再核對一遍。"

魏晉溪微微瞇眼，但沒有反駁。她回到座位調(diào)出監(jiān)控視頻，兩人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鍵盤敲擊聲和紙張翻動聲在深夜的會議室里回響。

清晨五點零六分，張明打著哈欠推開會議室門，嚇得差點把早餐豆?jié){扔出去——褚婧仰在轉(zhuǎn)椅上睡著了，腿上還攤著案卷，而魏晉溪正輕手輕腳地將自己的西裝外套蓋在她肩上。

"魏、魏專家..."張明結(jié)結(jié)巴巴地小聲說，"我來送早餐..."

魏晉溪豎起食指抵在唇前，示意他安靜。她指了指會議桌角落，張明會意地將豆?jié){油條放在那里，逃也似地退出會議室。

門關上的瞬間，褚婧睜開了眼睛。

"裝睡有意思？"她一把扯下肩上的西裝外套扔回去。

魏晉溪接住外套，唇角微揚："你裝不知道我看出你裝睡，更有意思。"

褚婧冷哼一聲，抓起已經(jīng)涼透的油條咬了一口："監(jiān)控核對完了？"

"嗯。"魏晉溪將平板推過來，"23:42進入畫廊的人影經(jīng)過圖像增強，確認是齊凱。他使用了父親的權(quán)限密碼，證明這起預謀殺人至少策劃了兩周——他需要時間觀察父親使用密碼的習慣。"

褚婧三兩口吃完油條，油膩的手指在鍵盤上敲出幾個鍵："結(jié)案報告最后一部分你來寫。"

魏晉溪挑眉："不怕我搶功？"

"省廳來的精英還在乎這個？"褚婧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警服下擺因為動作掀起一角，露出精瘦的腰線，"我去洗把臉。"

洗手間的鏡子映出褚婧疲憊的臉。她擰開水龍頭，冷水嘩啦啦地沖在臉上。抬起頭時，水珠順著下巴滴落在前襟，她盯著鏡中的自己看了幾秒，突然一拳砸在瓷磚墻上。

"廢物..."她低聲咒罵自己，"明明看到現(xiàn)場人群沒疏散..."

這是今早現(xiàn)場勘查時的失誤——一個新來的實習警員忘記疏散圍觀群眾，導致關鍵腳印被破壞。雖然她當場冷靜處理了情況，但此刻無人時才讓怒火翻涌而上。

回到會議室時，魏晉溪已經(jīng)寫完了報告最后部分。褚婧掃了一眼屏幕，意外發(fā)現(xiàn)結(jié)論段將自己的偵查思路分析得比本人表述還清晰。

"馬屁精。"她嘟囔著點擊保存。

魏晉溪假裝沒聽見，轉(zhuǎn)而問："今天新人培訓是你主持？"

"嗯。"褚婧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李局非要我講現(xiàn)場保護規(guī)范。"

培訓室里擠滿了新來的警員。褚婧站在講臺上，186的身高讓所有人不得不仰頭看她。她面無表情地播放著現(xiàn)場勘查教學視頻，突然按下暫停鍵。

"這里。"她指向屏幕上被踩亂的腳印，"如果當時負責警戒的是你，"冰冷的目光掃過第三排那個今早犯錯的實習警員，"現(xiàn)在證據(jù)已經(jīng)毀了。"

實習警員漲紅了臉："對不起褚隊，我..."

"對不起有用要警察干嘛？"褚婧冷笑一聲，但下一秒話鋒一轉(zhuǎn)，"不過我第一次出現(xiàn)場時，連警戒帶都拉反了。"

會議室里響起幾聲輕笑。魏晉溪靠在最后一排的墻邊，注意到褚婧說這話時右手無意識地摩挲著左手腕——這是她掩飾情緒時的小動作。

培訓結(jié)束后，實習警員們圍上來提問。褚婧雖然表情不耐，但每個問題都解答得細致入微。魏晉溪看著那個今早犯錯的實習警員偷偷抹眼淚，而褚婧裝作沒看見似的往他口袋里塞了包紙巾。

"褚隊。"人群散去后，魏晉溪走到講臺邊，"李局找我們。"

局長辦公室里，李國強正在翻閱一份檔案："城南污水處理廠發(fā)現(xiàn)人體殘肢，初步判斷是女性，25-30歲。省廳要求成立專案組，你們倆負責。"

褚婧接過檔案，眉頭越皺越緊："只有左手和部分軀干？其他部分呢？"

"正在擴大搜索范圍。"李局敲了敲桌子，"這案子不簡單，殘肢上檢測到多種化學物質(zhì)殘留。"

褚婧和魏晉溪對視一眼，同時想到了齊凱的化學背景。

"不會是模仿作案吧？"褚婧快速翻看照片，"分尸手法很專業(yè)，關節(jié)處都是利落切斷。"

魏晉溪突然指著某張照片："這個傷口邊緣...有灼燒痕跡？"

"沒錯。"李局點頭，"法醫(yī)懷疑兇手用了某種腐蝕性物質(zhì)處理過切口。"

離開局長辦公室，褚婧大步流星地走向停車場，魏晉溪不得不加快腳步才能跟上。

"先去現(xiàn)場。"褚婧掏出車鑰匙，"我要親自看那個切口。"

魏晉溪卻拉住她胳膊："等等，你從昨晚到現(xiàn)在沒合過眼。"

褚婧甩開她的手："碎尸案黃金偵破時間是48小時。"

"疲勞駕駛會導致判斷失誤。"魏晉溪冷靜地說，"我來開車，你路上睡一會兒。"

褚婧瞇起眼睛："命令我？"

"建議。"魏晉溪已經(jīng)拉開駕駛座車門，"或者你想讓我向李局報告你連續(xù)工作36小時？"

最終褚婧黑著臉坐進了副駕駛。吉普車駛出警局時，她故意將座椅放倒到極限，186的身長讓副駕駛空間顯得格外局促。

"腿收一收。"魏晉溪目視前方，"你擋到我換擋了。"

褚婧不情不愿地蜷起長腿，嘴里嘟囔著"省廳來的事精"。但當真皮座椅貼合腰背的弧度，連軸轉(zhuǎn)的疲憊終于席卷而來。她不知不覺閉上了眼睛。

等紅燈時，魏晉溪轉(zhuǎn)頭看向熟睡的褚婧。晨光透過車窗灑在她臉上，平日里鋒利的眉眼此刻顯得意外的柔和。魏晉溪輕輕關掉了收音機，將空調(diào)溫度調(diào)高了兩度。

車停在污水處理廠警戒線外時，褚婧猛然驚醒，條件反射地去摸腰間配槍。

"到了。"魏晉溪解開安全帶，"你睡了22分鐘。"

褚婧抹了把臉，迅速恢復清醒狀態(tài)："下次別關空調(diào)，熱死了。"

現(xiàn)場已經(jīng)被警戒線圍起。老王正在臨時搭建的帳篷里檢查殘肢，見兩人進來點了點頭："情況比想象的復雜。"

褚婧戴上手套，186的身高讓她不得不微微彎腰查看操作臺："切口這么整齊...電動工具？"

"不，"老王用鑷子翻開一處切口，"是手工分尸，但兇手對解剖學非常了解，完美避開主要骨骼。這些灼燒痕跡..."他指向傷口邊緣的褐色痕跡，"初步檢測是氫氧化鈉溶液，濃度約30%。"

魏晉溪湊近觀察，184的身高讓她剛好能與操作臺平視："兇手用堿液破壞DNA？"

"不止。"老王又拿出一份報告，"殘肢皮膚表面檢出微量二甲基亞砜，這是一種——"

"有機溶劑，能增強化學物質(zhì)滲透性。"褚婧突然接話，眼睛死死盯著殘肢手指部位，"指甲被拔了？"

老王點頭："生前被拔的，看創(chuàng)傷程度...至少反復拔了三次。"

魏晉溪和褚婧同時沉默。他們都明白這意味著什么——兇手在進行有計劃的折磨。

"死亡時間？"褚婧問。

"根據(jù)肌肉組織狀態(tài)，大約48-72小時前。"老王指著一段腸組織，"胃內(nèi)容物顯示最后一餐是海鮮意面，進食后2-3小時死亡。"

魏晉溪迅速記錄："可以排查最近失蹤的年輕女性，重點詢問最后用餐情況。"

離開法醫(yī)帳篷，褚婧立刻撥通電話："張明，查全市過去三天失蹤人口，25-30歲女性，可能去過高檔意大利餐廳。"

掛掉電話，她走向污水處理廠的沉淀池。工人們正在抽干池水尋找更多殘肢。褚婧站在池邊，突然蹲下身，從池壁刮下一小片綠色物質(zhì)。

"這是什么？"她遞給隨后趕來的魏晉溪。

魏晉溪接過仔細查看："某種藻類？但顏色不對勁..."

"銅綠。"褚婧站起身，環(huán)顧四周，"這附近有化工廠嗎？"

污水處理廠負責人擦著汗跑過來："往東五公里有個廢棄的化工廠，十年前就停產(chǎn)了。"

褚婧和魏晉溪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同時向停車場跑去。

"這次我開車。"褚婧一把奪過鑰匙，"你查那個化工廠的資料。"

吉普車在鄉(xiāng)間公路上疾馳。魏晉溪快速瀏覽平板上的信息："鑫隆化工廠，主要生產(chǎn)工業(yè)用氫氧化鈉和有機溶劑，2013年因污染問題關停..."

"完美匹配殘肢上的化學物質(zhì)。"褚婧猛打方向盤拐上一條泥路，"兇手要么在那里工作過，要么——"

"要么那里就是第一現(xiàn)場。"魏晉溪接上她的話。

廢棄化工廠的鐵門銹跡斑斑，但門鎖有新鮮撬動的痕跡。褚婧拔槍示意魏晉溪跟在她身后，186的身高讓她輕松翻越鐵門，落地時幾乎沒有聲響。

廠區(qū)內(nèi)雜草叢生，但中央廠房門口的地面有明顯拖拽痕跡。褚婧輕輕推開門，霉味混合著某種化學藥劑的氣味撲面而來。

"氨水..."她低聲道，"還有..."

"血。"魏晉溪指向角落一張金屬臺面。即使在昏暗的光線下，也能看出臺面邊緣呈噴濺狀的黑褐色痕跡。

褚婧走近檢查，發(fā)現(xiàn)臺面四角有嶄新的固定繩索痕跡。她突然蹲下身，從臺面下方撿起一小片閃亮的東西。

"美甲碎片。"她遞給魏晉溪，"和受害者年齡吻合。"

魏晉溪接過查看："水鉆是施華洛世奇今年的新款..."她突然頓住，指向墻面某處。

褚婧順著她手指方向看去，墻面上用某種深色液體寫著幾個扭曲的大字：

"這是第一個"

字跡下方的墻面有數(shù)十道抓痕，有些還帶著干涸的血跡。

"不是自殺。"褚婧的聲音異常冷靜，"是謀殺，而且兇手在享受這個過程。"

魏晉溪的瞳孔微微收縮："他在預告...還會有下一個。"

兩人沉默地對視，都從對方眼中讀出了同一個結(jié)論——他們面對的，是一個極度危險且有明確作案模式的連環(huán)殺手。

上一章 緝兇 雙鋒之蝕最新章節(jié) 下一章 無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