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寒暑交替,時光在無聲中流轉(zhuǎn)。遠處的那棵海棠樹花開花落,循環(huán)往復,仿佛歲月的輪回。曾經(jīng)稚嫩的少女如今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她手持長劍,在庭院里揮舞著,劍光如銀蛇游走,勁風掠過發(fā)梢。
肖玨站在遠處,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這一看,便是整整四年。他的眼神微微恍惚,心中不由得生出感慨。她已經(jīng)十九歲了,而自己比她年長三歲,也即將面臨娶親的人生大事。
他們自幼一起長大,兩家是世交,本該順理成章——等沈棠及笄之時,他便向陛下請求賜婚。然而,那場突如其來的災難摧毀了一切,連她的及笄禮也沒舉行。如果沒有那場劫難,她恐怕早已成為他的妻子。
肖玨阿棠
肖玨輕聲喚道,嗓音低沉而溫柔。
沈棠聽到這個名字,動作一頓,緩緩收劍轉(zhuǎn)身??吹绞撬?,唇角揚起一抹淺笑
沈棠懷瑾哥哥
肖玨走近,從身后拿出一個食盒,輕輕打開蓋子,遞過去一塊精致的糕點。
肖玨先歇會兒吧,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他的聲音透著關切,手指修長穩(wěn)重。
沈棠伸手接過糕點,小口咬下,卻忽然開口說道:
沈棠近日烏托人似乎有些不安分,看樣子怕是要有所行動了
肖玨神色一凜,稍作沉吟后安慰道:
肖玨你放心,我已加強城防,不會讓他們有機可乘的。
沈棠點了點頭,將剩下的半塊糕點放回食盒中,抬起頭望著他鄭重說道:
沈棠我可能要離開幾天,軍中的事務就拜托你多費心了。
肖玨明白,每年這個時候她都會前往玉華寺為父母祈福,于是只是默默點頭應允。
數(shù)十日后,烏托大軍果然來襲。敵軍勢大,城門防線岌岌可危。肖仲武親自率兵迎戰(zhàn),與此同時,肖玨冒著戰(zhàn)火將求援信送至飛鴻將軍手中。可是,“何如非”的部隊遲遲未到。待他們姍姍來遲時,肖仲武已壯烈犧牲。肖玨抱著父親冰冷的尸體,失聲痛哭,喉嚨嘶啞得幾乎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另一邊,正在玉華寺的沈棠接到急報,策馬晝夜疾馳趕回肖府。剛到門口,便看見高懸的白幡隨風飄蕩,肅穆而刺目。踏入府邸,映入眼簾的是跪在靈堂中央、身著素衣的肖玨。
沈棠腳步一頓,目光掃過靈位。肖仲武的名字赫然在列,旁邊還有肖夫人的名字。她心中涌上一陣復雜情緒,卻并未言語,只是默默地跪坐下來,陪伴在肖玨身旁。喪親之痛,她懂得,更深知這種孤寂與無助。
良久,肖玨終于開口。他的聲音沙啞干澀,帶著壓抑的情緒:
肖玨鳴水之戰(zhàn),若救援能及時趕到,父親或許……不至于隕命。
肖玨母親也不會因悲慟過度而自盡……
肖玨明明救援信早早送出,可何如非他竟遲遲不動!如今還敢在大殿上顛倒黑白
話至此處,他的拳頭攥緊,指節(jié)泛白。
沈棠靜靜聽著,看著肖玨眼中燃燒的恨意,心底泛起漣漪。她伸出手覆上他的手背,聲音柔和卻堅定:
沈棠懷瑾哥哥,你還有我,還有阿璟哥哥。今后無論發(fā)生什么,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的。
肖玨怔了一下,隨即轉(zhuǎn)頭看向她。淚水模糊了視線,但他依舊努力保持著平靜。他反握住她的手,用力而溫暖,像是抓住了生命中最后一根稻草。這些年來,肖玨陪著她,讓她走出悲痛;而現(xiàn)在,換她陪著他走下去。
沈棠凝視著肖伯伯和肖伯母的靈位,心底泛起陣陣悔意。她不禁想,若是當初自己未曾去玉華寺,或許肖伯伯的命運便會有所不同,或許他還能在這世間留存一線生機,不至于以犧牲告終??扇缃?,一切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