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又是一年暮春,京城再次被連綿的細(xì)雨籠罩。
羅怡學(xué)站在首輔府的回廊下,看著雨絲打在庭院里的芭蕉葉上,濺起細(xì)碎的水花。檐角的銅鈴被風(fēng)吹得輕響,恍惚間,竟與初遇那天的雨聲重疊。
“在想什么?”趙子夜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熟悉的溫和。
他剛從宮里回來,脫下沾了濕氣的朝服,換了身輕便的常服,便尋到了這里。
羅怡學(xué)回頭,接過他遞來的溫?zé)岵璞K:“在想去年這個時候,慈幼局的房頂還在漏雨呢?!?/p>
趙子夜握住她的手,指尖帶著暖意:“都過去了?!?/p>
如今的慈幼局早已煥然一新,不僅擴(kuò)建了院落,還請了專門的先生教孩子們讀書識字。張嬤嬤逢人便說,這都是托了首輔和首輔夫人的福。
“今晚城郊的祈年河有放河燈的習(xí)俗,要不要去看看?”趙子夜問道。
羅怡學(xué)眼睛一亮。她來京城三年,還從未看過放河燈。
夜幕降臨,細(xì)雨已停,天邊掛著一彎新月。
兩人沒有乘馬車,只是換了身普通的衣裳,像尋常百姓一樣,沿著石板路往祈年河走去。
河邊早已聚滿了人,男女老少,臉上都帶著笑意。孩子們提著各式各樣的燈籠跑來跑去,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香燭味。
攤販們吆喝著售賣河燈,大多是用彩紙糊成的蓮花形狀,里面點(diǎn)著小小的蠟燭。
趙子夜買了兩盞河燈,遞給羅怡學(xué)一盞:“可以在燈上寫字,據(jù)說很靈驗(yàn)?!?/p>
羅怡學(xué)接過筆,猶豫了一下,在燈壁上輕輕寫下“平安”二字。她不求富貴,只愿身邊的人都能平安順?biāo)臁?/p>
趙子夜看著她寫下的字,眸色溫柔。他提筆,在自己的河燈上寫下兩個字,卻特意擋住了,不讓羅怡學(xué)看。
“寫的什么?”羅怡學(xué)好奇地問。
“秘密。”他笑了笑,小心翼翼地將河燈放入水中。
兩盞蓮花燈順著水流緩緩漂遠(yuǎn),燭光在水面上搖曳,像兩顆跳動的星辰。周圍的人也陸續(xù)放下河燈,一時間,河面上漂浮著點(diǎn)點(diǎn)燈火,順著蜿蜒的河道延伸,仿佛一條通往天際的光路。
“其實(shí),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很特別?!壁w子夜忽然開口,聲音被風(fēng)吹得有些輕,“明明看起來很柔弱,眼神卻那么亮,像……像這河燈的光?!?/p>
羅怡學(xué)臉頰微紅,想起那天被泥水濺臟的衣裙,忍不住笑道:“那時候你可沒說過這話,還說我擋了你的路?!?/p>
“是我不對。”趙子夜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那時候總覺得,身居高位,該與所有人保持距離,卻偏偏被你這束‘不請自來’的光晃了眼。”
他低頭,在她耳邊輕聲說:“我寫的是‘偕老’?!?/p>
羅怡學(xué)的心猛地一顫,抬頭望進(jìn)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映著漫天燈火,也映著她的影子。
她踮起腳尖,輕輕在他臉頰上印下一個吻,像雨滴落在河面上,輕柔而堅(jiān)定。
“好?!?/p>
河燈越漂越遠(yuǎn),燭光漸漸融入夜色,卻在兩人心里留下了永恒的溫暖。
或許緣分就是這樣,一場雨,一盞燈,一條河,便能將兩個原本平行的人緊緊系在一起,從此踏過歲月的河流,再也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