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海邊回來后,秋意便悄悄漫進了窗欞。
言糍把從沙灘撿來的貝殼串成風鈴,掛在臥室的窗邊,風一吹,就發(fā)出叮咚的脆響,像把大海的聲音也帶了回來。
顧墨下班回來時,總能看到言糍趴在地毯上,對著那些貝殼寫寫畫畫。
他畫貝殼上的紋路,畫陽光落在殼上的光斑,偶爾抬頭時,眼里的認真像落了層細碎的金粉。
“在忙什么?”
顧墨脫了外套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指尖拂過畫紙上層層疊疊的弧線。
言糍把畫紙往他面前推了推,上面用淡金色顏料畫了兩只手,正捧著一枚貝殼,貝殼里映著小小的太陽。
“想把海邊的早上畫下來?!?/p>
他用手語比劃著,指尖點了點畫里的太陽,
“那天的光,好像把我們都裹住了。”
顧墨的心輕輕一顫,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fā)。
他想起那個清晨,言糍的睫毛沾著露水,吻落在他臉上時帶著海風的涼,還有日出時,兩人指尖相觸的溫度。
“等畫好了,掛在玄關好不好?”
他輕聲說,
“這樣每天回家,都像能看到那天的太陽?!?/p>
言糍用力點頭,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黑曜石。
周末的午后,顧墨在書房處理文件,言糍抱著畫具在旁邊的小桌前忙碌。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狀的光影,落在言糍專注的側(cè)臉上,把他的睫毛照得像透明的蝶翼。
“手借我用一下。”
言糍忽然湊過來,手里捏著支細畫筆。
顧墨放下鋼筆,把手平放在桌面上。
言糍的指尖輕輕按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握著筆,小心翼翼地在畫紙上描摹他手的輪廓。
他的呼吸拂過顧墨的手背,帶著點溫熱的癢意,像羽毛輕輕掃過。
“畫這個做什么?”
顧墨笑著問,看著他把自己指節(jié)處的薄繭都細致地勾勒出來。
言糍抬眼,眼里閃著狡黠的光,比劃著:
“以后想你的時候,就看看畫。”
話剛落,就被顧墨一把拉進懷里。
“笨蛋。”
顧墨的下巴抵在他發(fā)頂,聲音低啞得像浸了蜜,
“我不是就在這兒嗎?”
言糍在他懷里笑得肩膀發(fā)顫,伸手環(huán)住他的腰,把臉埋得更深了些。
傍晚時,畫終于收尾了。
言糍把畫掛在玄關的墻上,退后幾步打量,忽然拉過顧墨的手,和畫里的手比了比,笑著比劃:
“好像?!?/p>
顧墨從背后抱住他,下巴擱在他肩上,一起望著那幅畫。
畫里的貝殼泛著柔和的光,兩只手交疊著,像握著整個世界的溫柔。
“冷不冷?”
顧墨忽然注意到他露在外面的腳踝,彎腰把拖鞋往他腳邊推了推。
言糍搖搖頭,轉(zhuǎn)身時不小心帶倒了旁邊的畫架,上面的調(diào)色盤摔在地上,濺了幾滴顏料在顧墨的白襯衫上。
“哎呀?!?/p>
言糍慌忙去擦,卻被顧墨握住手。
“沒關系?!?/p>
他笑著說,反而用沾了顏料的指尖,在言糍的臉頰上輕輕點了一下,留下個小小的橙紅色印記。
言糍愣了愣,隨即抓起旁邊的紫色顏料,往顧墨鼻尖也抹了一下,兩人鬧作一團,笑聲撞在墻上,又彈回來,裹著滿室的暖意。
夜里,顧墨洗完澡出來,看到言糍正對著鏡子,小心翼翼地往臉上貼星星貼紙。
他貼得歪歪扭扭,一顆在眉梢,一顆在顴骨,像落了兩顆調(diào)皮的星子。
“這是做什么?”
顧墨走過去,從鏡子里看著他。
言糍轉(zhuǎn)過身,眼里閃著期待的光,比劃著:
“今天看到書上說,秋天的星星最亮,想試試看像不像?!?/p>
顧墨低笑出聲,伸手幫他把歪了的貼紙扶正,指尖劃過他臉頰時,帶起一陣輕顫。
“像?!?/p>
他認真地說,
“像把整個秋天的星星,都摘下來放在你臉上了?!?/p>
言糍的臉頰瞬間染上紅暈,像被夕陽吻過。
他忽然踮起腳,在顧墨唇上輕輕啄了一下,貼紙的邊角蹭過他的唇角,帶著點微粘的甜。
窗外的風鈴又響了起來,叮咚聲里混著兩人的呼吸。
顧墨抱著他坐在窗邊,看月光漫過地毯,看遠處的樹梢搖落最后一片葉。
言糍的頭靠在他胸口,聽著他沉穩(wěn)的心跳,像聽著一首永不落幕的歌。
原來最動人的,從不是轟轟烈烈的誓言,而是這些藏在煙火里的細碎瞬間——
是描摹手的輪廓,是鼻尖的顏料印,是眉梢的星星貼紙,是秋夜里相擁的溫度,是歲月漫長,有你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