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文韜發(fā)請柬那天,蒲熠星正在給新設計的桌游卡牌涂色。手機震了震,點開是張燙金的卡片照片,新郎欄印著他的名字,旁邊是個陌生的女名——據(jù)說是家族世交的女兒,門當戶對,穩(wěn)妥得像道無懈可擊的算術題。
蒲熠星盯著照片看了半分鐘,指尖蹭過屏幕上郭文韜的名字,回了句“恭喜,一定到”。發(fā)送鍵按下去時,桌角那杯沒喝完的冰美式,杯壁的水珠正順著杯身往下淌,在桌上洇出一小片濕痕。
他們有段時間沒見了。上次碰面還是在去年冬天,郭文韜約在常去的咖啡館,說家里在催婚事,語氣里帶著種他從沒聽過的疲憊,又或許是妥協(xié)?!拔捻w,你自己想清楚?!逼鸯谛菙囍永锏哪描F,奶泡浮在表面,像沒說出口的話——比如他其實想問“那我們呢”,比如他口袋里還揣著張電影票,是他們念叨了大半年的老片重映。
可郭文韜只是笑了笑,沒接話,轉(zhuǎn)而聊起他新接手的項目,數(shù)據(jù)、報表、KPI,全是蒲熠星插不上嘴的話題。那天的拿鐵涼透了,兩人沒說再見,各自走進了不同方向的人流里。
收到請柬后沒幾天,朋友聚會上有人問蒲熠星“還單著?”,他沒多想,隨口接了句“處著呢”。話一出口自己都愣了下,后來真托人介紹,認識了個性格溫和的女生,會陪他去桌游館試玩新牌,會在他熬夜改設計時遞杯熱牛奶,只是從不會像郭文韜那樣,盯著他畫錯的卡牌圖案,皺著眉說“這里邏輯不對”,然后伸手過來,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他的手背。
婚禮前一周,蒲熠星帶著女朋友去買伴手禮。在商場轉(zhuǎn)角撞見郭文韜和他未婚妻,女生正笑著給郭文韜整理領帶,郭文韜微微低頭,眼神里是蒲熠星從未見過的柔和。
“好久不見?!惫捻w先開了口,目光落在蒲熠星身邊的女生身上,頓了頓,“這位是?”
“我女朋友,”蒲熠星側(cè)身讓了讓,語氣自然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準備去挑點東西?!?/p>
幾句寒暄,客套又疏離。分開時蒲熠星往前走了兩步,聽見身后郭文韜的聲音:“婚禮那天……早點來?!彼麤]回頭,只是揮了揮手。
女朋友輕聲問:“你們以前,關系很好吧?”
蒲熠星嗯了一聲,伸手推開玻璃門,陽光照進來,有點晃眼。他想起很多年前,也是在這家商場,郭文韜剛解出密室的終極密碼,興奮地拉著他跑,說要去買限量版的桌游卡牌。那時候他們誰也沒想過,后來會在這樣的場合碰面,身邊站著別人,連一句“最近好嗎”都問不出口。
婚禮當天蒲熠星去了,坐在角落。看著郭文韜給新娘戴戒指,看著他們交換誓詞,他端起酒杯喝了口,酒是甜的,可心里像被什么東西空出一塊,風一吹就涼。
宴席散場時他先走,手機收到條消息,是郭文韜發(fā)來的:“謝了。”
蒲熠星刪了刪,最后回了個“新婚快樂”。
走出酒店時,女朋友在等他,遞過來一杯熱拿鐵。他接過,指尖暖了暖,抬頭看見遠處郭文韜正送賓客,西裝革履,背影挺拔,再也不是那個會和他窩在桌游館沙發(fā)上,搶一包薯片的少年了。
有些故事就是這樣,開頭熱熱鬧鬧,中間磕磕絆絆,到最后,也只能各自走向各自的人生,連句遺憾都不必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