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涼意并未因夜深而減退，反而更添了幾分孤清

周震南站在樓下，看著阮璟微那道纖細挺拔、裹在風衣里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宿舍樓的門洞陰影里

方才那場短暫卻刀光劍影的交鋒，余味還縈繞在舌尖，帶著尼古丁的苦澀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躁動

他確實沒煙了。煙盒空癟地躺在口袋里

他們是一類人，用冷漠和尖刺包裹自己，太懂得如何精準地戳中對方的要害，也太容易從對方身上看到自己的倒影

戲看完了，看戲的人卻并未感到輕松

鬼使神差地，他邁出了腳步，踏入了那棟昏黃燈光籠罩下的宿舍樓，空蕩的樓道中，他的每一步都顯得格外清晰

鞋底與地面接觸發(fā)出的聲響在寂靜里擴散、回蕩

他知道她的房間號，作為導師，知道這些并不奇怪

但在這個時間點，站在她的房門外，一切都變得極其微妙且越界

他抬手，指節(jié)在門板上叩響

門內沒有立刻回應，短暫的寂靜幾乎讓周震南以為她不會開門

或者根本不在，就在他準備轉身離開的瞬間，門鎖“咔噠”一聲輕響，門被拉開一道縫隙

阮璟微站在門后，已經脫掉了風衣，只穿著一件絲質襯衫，領口微敞，露出線條優(yōu)美的鎖骨

她剛卸完妝，臉上帶著一絲水汽的清爽

但也掩不住眉眼間的疲憊和……警惕

看到是他，她眼底掠過明顯的訝異，隨即又被慣有的冷淡覆蓋

阮璟微周老師？

阮璟微有事？

她并沒有完全打開門，身體擋在門縫間

周震南的目光在她臉上停頓了一秒，掠過她微濕的發(fā)梢，落在她因用力握著門邊而微微泛白的指節(jié)上

他頓了頓，才找到一個蹩腳卻真實的借口

周震南我的煙抽完了

周震南你這兒有么？

阮璟微挑眉

阮璟微你半夜敲開女同事的門，就為了借煙？

周震南幾乎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他看著她，沒有退縮，也沒有進一步解釋

阮璟微與他對視了幾秒，那雙總是冷冰冰的眼睛里

她忽然極輕地笑了一下，不是嘲諷，更是一種了然的無奈

她終于將門拉開了一些，足夠他進入，卻又未完全敞開，保留著最后一道界限

阮璟微沒有煙

阮璟微只有速溶咖啡

阮璟微提神的效果差不多，雖然有點難喝

房間不大，布置簡潔，帶著她身上那種清冷的香氣

桌上攤開著幾份樂譜，電腦屏幕還亮著

顯示著未完成的編曲界面，她確實還在工作

阮璟微走到桌邊，拿起一包速溶咖啡粉

阮璟微要嗎？

他向前走了一步，靠近她，能更清晰地聞到那股混合著咖啡粉苦味的、屬于她的獨特氣息

周震南指尖輕輕碰了碰她放在桌邊的、微涼的手背

周震南阮老師

周震南樓下那出戲……真的看悶了？

阮璟微緩緩轉過身，與他距離極近，抬頭迎上他的目光

阮璟微周震南

阮璟微你半夜過來……真的只是為了煙？

名為同事和競爭對手的窗戶紙，在這一刻

這深夜的造訪和近乎挑明的問話，戳開了一個極其曖昧的缺口

答案是什么，似乎已經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他在這里，她讓他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