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囚籠：當愛成為最高刑期

冰冷的消毒水氣味混合著電子儀器低沉的嗡鳴，構(gòu)成司法部特別醫(yī)療中心特有的、令人窒息的氛圍。林默躺在純白色的懸浮病床上，身上連接著數(shù)根纖細的管線，將她的生理數(shù)據(jù)實時傳輸?shù)酱差^的全息顯示屏上。屏幕上的波形圖起伏劇烈，尤其是代表腦波活動的區(qū)域，呈現(xiàn)出一片混亂的尖峰和低谷，如同風暴肆虐的海面。

“林博士，請盡量放松?！币粋€穿著白大褂、神情嚴肅的中年女醫(yī)生站在床邊，手指在懸浮的控制面板上快速滑動，調(diào)整著神經(jīng)舒緩劑的劑量，“你的大腦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高強度的意識風暴沖擊，邊緣區(qū)域甚至出現(xiàn)了輕微的神經(jīng)灼傷跡象。強行喚醒你是為了評估損傷程度，但你現(xiàn)在最需要的是深度休息?！?/p>

林默的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鉛，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顱骨深處持續(xù)不斷的、如同電鉆般的抽痛。腦海中，那片屬于“囚籠”的區(qū)域死寂得可怕，周越的痛苦嗡鳴微弱得幾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徹底掏空后的、令人心悸的虛弱和冰冷。監(jiān)測器盒子緊貼著皮膚，像一塊永不融化的寒冰。王磊被貨車撞成火球的畫面，趙啟明簽名與“蝕心之焰”紋路那詭異的相似性，如同跗骨之蛆，反復啃噬著她殘存的理智。

“王磊……” 她艱難地開口，聲音嘶啞干澀，如同砂紙摩擦，“那個技術(shù)官……他……”

“王磊技術(shù)官在返回司法部途中遭遇嚴重交通事故，當場身亡。” 醫(yī)生的聲音沒有任何波瀾，像是在宣讀一份實驗報告，“事故原因還在調(diào)查中，初步判斷是肇事貨車司機突發(fā)腦神經(jīng)紊亂導致車輛失控。節(jié)哀?！?/p>

“腦神經(jīng)紊亂？” 林默的瞳孔猛地一縮！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又是神經(jīng)！又是“意外”！這熟悉的配方！這赤裸裸的警告！

“那……他的遺體……” 林默強忍著巨大的恐懼和憤怒，追問道。她需要確認！確認那個手腕！確認那個致命的“蝕心之焰”烙??！如果趙啟明是“深潛者”的陰謀，那王磊呢？他是被滅口的知情者，還是……又一個陷阱？

“遺體正在本中心的特殊停尸間進行初步尸檢和生物信息歸檔，這是重大涉公職人員死亡事件的必要程序?！?醫(yī)生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林博士，你現(xiàn)在的情況不適合過度關(guān)注這些。你的‘意識囚籠’狀態(tài)極不穩(wěn)定，任何劇烈的情緒波動都可能引發(fā)二次反噬，甚至危及生命。請配合治療?！?/p>

醫(yī)生的話像一盆冰水，澆滅了林默追問的沖動。她知道自己現(xiàn)在確實虛弱到了極點，如同狂風中的殘燭。強行調(diào)查王磊的遺體？在這司法部的核心醫(yī)療中心？無異于自尋死路。

她疲憊地閉上眼睛，不再說話。神經(jīng)舒緩劑開始發(fā)揮作用，強行壓制著腦海中的混亂和身體的劇痛，將她拖向昏沉的深淵。醫(yī)生又低聲交代了幾句注意事項，便轉(zhuǎn)身離開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儀器單調(diào)的嗡鳴。厚重的合金門隔絕了外界，也隔絕了林默試圖窺探真相的可能。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點點漫過她的心口。

對手太強大了。無處不在。無所不能。他們能篡改國家級監(jiān)控，能制造“意外”精準清除目標，能在意識層面發(fā)動攻擊，甚至可能已經(jīng)滲透到了司法部內(nèi)部。她就像一個在黑暗森林里點燃了火把的獵物，被無數(shù)雙冰冷的眼睛死死盯住。周越用生命換來的線索，似乎正將她引向一個更深的、早已布置好的陷阱。

“繭房”……她想起了那個唯一安全的堡壘。現(xiàn)在，她需要連接“繭房”！需要知道在她昏迷期間，“繭房”有沒有完成對“蝕心之焰”圖片和趙啟明簽名的深度比對分析！那是她最后的希望！

她艱難地轉(zhuǎn)動眼珠，瞥向床頭柜。她的個人物品，包括那個特制的通訊器（內(nèi)含“繭房”物理連接密鑰），被放在一個透明的無菌保管盒里。距離她只有不到兩米，卻如同天塹。

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疼痛和疲憊。強行調(diào)動意識去嘗試精神連接？在剛剛遭受重創(chuàng)、又被鎮(zhèn)靜劑壓制的情況下？風險極大，很可能再次引發(fā)“囚籠”反噬或者被外部意識力量察覺。

就在林默在絕望與不甘中掙扎時——

“嗡……”

一聲極其輕微、仿佛來自地底深處的震動，穿透了病床的懸浮底座，傳遞到她虛弱的身體上。這震動非常微弱，頻率也極低，若非她此刻感官因虛弱而變得異常敏感，幾乎無法察覺。

緊接著，一股極其微弱、斷斷續(xù)續(xù)、如同接觸不良的電流信號般的意念碎片，極其突兀地、強行地刺入了她混亂的意識！

這意念碎片并非來自她腦海中的“囚籠”！它來自……外部！來自……下方？！

林默的心臟猛地一跳！她屏住呼吸，集中起殘存的所有精神力，試圖捕捉這詭異的外來意念。

信號極其不穩(wěn)定，充滿了雜亂的干擾噪波，仿佛信號源正遭受著巨大的痛苦和干擾，隨時會湮滅。但林默還是艱難地從中捕捉到了幾個破碎的詞語：

“停……尸……間……”

“冷……好冷……”

“烙印……假的……”

“鏡……廊……入……口……”

“別……信……他們……”

“幫……幫……我……”

最后一個詞，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絕望和哀求。

林默的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jié)成冰！

停尸間！冷！烙印是假的！鏡廊入口！別信他們！幫我！

這意念……這意念的來源是……王磊？！那個剛剛被宣布“當場身亡”、遺體正在停尸間里的王磊？！

這怎么可能？！人死怎么可能還有意識意念傳遞？！除非……除非他根本沒死？！或者……他的意識……被某種力量強行拘束在瀕死的軀體里？！

“假的……” 意念碎片再次閃過。烙印是假的？是指王磊手腕上沒有“蝕心之焰”烙??？還是指趙啟明的簽名關(guān)聯(lián)是假的？或者……另有所指？

“鏡廊入口……” 這又是什么意思？難道這個醫(yī)療中心……或者停尸間……和“鏡廊計劃”有關(guān)？！

巨大的震驚和荒謬感沖擊著林默的認知！她感覺自己的世界觀正在被撕裂！如果這意念是真的……那王磊的死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局！是“深潛者”或者說“創(chuàng)生科技”導演的一場戲！目的是什么？引蛇出洞？還是……王磊真的知道什么，在死前（或者說“被死亡”前）用某種未知的方式發(fā)出了求救信號？

“幫幫我……” 那絕望的哀求再次響起，比之前更加微弱，仿佛風中殘燭。

林默的拳頭在被子下死死攥緊！指甲再次刺破了掌心，帶來清晰的痛感?？謶忠琅f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著她，但一股更強烈的、近乎瘋狂的責任感和憤怒，正在心底熊熊燃燒！

王磊，無論他是誰，無論這是不是陷阱，他此刻正在承受著難以想象的痛苦！他在求救！而她，是唯一可能接收到這信號的人！周越在“囚籠”中承受永恒的痛苦，王磊在冰冷的停尸間里意識被禁錮……她不能坐視不理！

必須去停尸間！必須親眼確認！

這個念頭一起，如同在黑暗中點燃了火把。但隨即而來的，是巨大的現(xiàn)實阻礙。病房有監(jiān)控，門外有守衛(wèi)，她現(xiàn)在是重點監(jiān)護對象，身體虛弱不堪，如何突破重重封鎖，潛入守衛(wèi)森嚴的特殊停尸間？

硬闖是找死。需要智取，需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床頭柜上的無菌保管盒。通訊器……連接“繭房”……

一個極其冒險的計劃，在她腦中迅速成型。這需要“繭房”的遠程協(xié)助，需要精準的時機把握，更需要她此刻脆弱不堪的精神力去承受一次極限操作！

她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不再試圖壓制腦海中的虛弱和混亂，反而主動引導自己的意識，沉入那片死寂的“囚籠”區(qū)域。

“周越……” 她在意識深處無聲地呼喚，帶著孤注一擲的懇求，“我知道你很虛弱……但我需要你……最后一次……幫我……”

沒有回應。那片黑暗區(qū)域依舊死寂冰冷。

林默沒有放棄。她集中起所有的意志力，不再嘗試解析記憶，而是將全部意念，凝聚成一道純粹而強烈的情緒洪流——包含著對王磊瀕死求救的悲憫，對“深潛者”的刻骨仇恨，以及對真相的極度渴望——狠狠地“撞”向那片黑暗區(qū)域的邊緣！

這不是接觸記憶，而是在喚醒意識本源的聯(lián)系！喚醒周越殘存意志中，那份對生命的守護和對不公的反抗！

嗡……

死寂的黑暗區(qū)域，似乎極其微弱地……震動了一下！如同沉睡巨獸的睫毛顫動。

林默心中一喜！繼續(xù)加壓！她想象著自己身處那冰冷的停尸間，看到王磊在冰冷的金屬臺上掙扎……想象著“深潛者”的陰影籠罩……想象著周越在“囚籠”中無聲的注視……

“幫幫我……周越……” 她用盡靈魂的力量吶喊！

轟——！

一股微弱、卻異常清晰的悲愴和守護意志，如同黑暗中點燃的火星，猛地從“囚籠”深處升騰而起！這股意志雖然極其虛弱，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它沒有沖擊林默的意識，反而如同溫潤的溪流，緩緩包裹住她瀕臨崩潰的精神核心，帶來一絲短暫的、奇跡般的支撐和穩(wěn)定！

成功了！周越回應了！

林默抓住這稍縱即逝的穩(wěn)定窗口，立刻將意識轉(zhuǎn)向床頭柜的通訊器！她需要極其精準地、用精神力去“撥動”通訊器內(nèi)某個特定的生物感應開關(guān)，遠程激活與“繭房”的物理連接！這需要的精神操控精度，遠超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

她屏住呼吸，將全部心神凝聚于一點！意識如同無形的手指，艱難地穿透空間的距離和身體的虛弱，小心翼翼地探向保管盒內(nèi)的通訊器……

近了……更近了……

指尖仿佛觸碰到了那冰冷的金屬外殼……

就是現(xiàn)在！

林默在意識中，用盡全力，模擬出一個按壓的動作！

嗡……

保管盒內(nèi)，那個米粒大小的生物密鑰，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一道無形的、加密的生物特征信號，瞬間穿透了保管盒的物理阻隔和病房的電磁屏蔽（這得益于密鑰本身的特殊材料和周越生前設(shè)置的高級權(quán)限），射向虛空！

幾乎在同一瞬間！

“繭房”系統(tǒng)接收到了遠程激活信號！工作臺上那塊唯一的屏幕瞬間亮起！系統(tǒng)核心在無人操作的狀態(tài)下，開始高速運轉(zhuǎn)！

林默在病房內(nèi)，強忍著精神鏈接建立瞬間的沖擊眩暈，用意念向“繭房”下達了最高優(yōu)先級的指令：

“目標：司法部特別醫(yī)療中心 - 地下三層 - 特殊停尸間?！?/p>

“任務(wù)：1、入侵監(jiān)控系統(tǒng)，制造局部可控故障（時間窗：3分鐘）。2、解鎖停尸間B-07號低溫儲藏單元物理鎖（需高級司法生物權(quán)限模擬）。3、接管單元內(nèi)部微環(huán)境監(jiān)控，屏蔽異常生命信號外傳?！?/p>

“執(zhí)行模式：靜默突襲。時限：5分鐘內(nèi)完成?！?/p>

指令發(fā)出！林默感覺自己的精神力如同被瞬間抽干！眼前陣陣發(fā)黑，幾乎要再次昏厥過去！周越支撐她的那股意志也如同風中殘燭，搖曳欲熄。

“繭房”系統(tǒng)忠實地執(zhí)行著指令。屏幕上數(shù)據(jù)流瘋狂涌動，代表著它對醫(yī)療中心龐大而復雜的安防系統(tǒng)發(fā)起了無聲的入侵。這是一場在數(shù)字世界進行的閃電戰(zhàn)。

病房外，走廊的燈光似乎極其輕微地閃爍了一下，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守衛(wèi)依舊如雕塑般站立。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在油鍋里煎熬。林默死死咬住下唇，用痛楚保持清醒，心中瘋狂地倒計時。

突然！

她腦海深處，那股屬于王磊的、微弱而痛苦的意念碎片，猛地增強了一絲！并且?guī)狭艘环N……強烈的、被驚動的恐懼感！

“來了……他們……來了……”

林默的心瞬間沉到谷底！“深潛者”發(fā)現(xiàn)了？！還是停尸間的異常觸發(fā)了警報？

就在這時！

“繭房”系統(tǒng)反饋信號傳回！簡潔而直接：

“任務(wù)完成。監(jiān)控故障窗口開啟：178秒。B-07單元解鎖。微環(huán)境屏蔽激活。”

成了！

林默猛地掀開被子，不顧身上連接的管線被扯動帶來的警報聲（這也在計劃內(nèi)，可解釋為病人無意識躁動），用盡全身力氣從病床上滾落下來！

“呃！” 身體砸在冰冷的地板上，劇痛讓她眼前發(fā)黑。她顧不上這些，手腳并用地撲向床頭柜，一把抓起那個無菌保管盒！

病房門被猛地推開！守衛(wèi)和一個值班護士沖了進來！

“林博士！你在干什么！” 護士驚呼道，上前想要攙扶她。

“別碰我！” 林默嘶啞地低吼，眼神如同受傷的野獸，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瘋狂，“讓我……讓我一個人……待著……別碰我……” 她蜷縮在墻角，緊緊抱著保管盒，身體劇烈地顫抖著，配合著儀器上飆升的警報數(shù)據(jù)，完美地演繹著一個精神崩潰、行為失控的病人形象。

守衛(wèi)和護士對視一眼，眼中都帶著警惕和一絲無奈。醫(yī)生之前的囑咐猶在耳邊：病人精神極不穩(wěn)定，強行壓制可能引發(fā)災難性后果。

“快去叫張醫(yī)生！” 護士對守衛(wèi)說道，自己則小心翼翼地靠近林默，“林博士，冷靜點，你需要治療……”

就在護士靠近的瞬間！

走廊的燈光再次劇烈閃爍！這一次持續(xù)了足足兩秒！同時，整個樓層的廣播系統(tǒng)發(fā)出一陣刺耳的電流噪音！

監(jiān)控故障窗口開啟了！

就是現(xiàn)在！

林默眼中精光一閃！剛才的虛弱和瘋狂瞬間被一種冰冷的決斷取代！她趁著護士被燈光閃爍和噪音分神的剎那，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將保管盒砸向護士的小腿！

“啊！” 護士吃痛，下意識地彎腰。

林默如同蓄勢已久的獵豹，從地上一躍而起！雖然腳步踉蹌，但目標極其明確——病房門口！

“攔住她！” 守衛(wèi)反應過來，厲聲喝道，伸手抓來！

林默看也不看，將手中緊握的、從保管盒里抓出來的通訊器，狠狠砸向守衛(wèi)的面門！守衛(wèi)下意識地格擋閃避。

就是這電光火石的阻礙！林默的身影已經(jīng)如同旋風般沖出了病房門口！朝著記憶中醫(yī)務(wù)中心結(jié)構(gòu)圖上標注的、通往地下的緊急疏散通道沖去！

“站?。　?守衛(wèi)的怒吼和護士的驚叫聲在身后響起。走廊里其他房間也有人探頭張望。

林默充耳不聞！她的肺部如同風箱般拉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雙腿如同灌鉛，腦海中的抽痛幾乎要將她撕裂。但王磊那絕望的意念——“冷……好冷……”“幫幫我……”——如同最強勁的鞭子，抽打著她榨干身體里最后一絲潛能！

沖進緊急通道！厚重的防火門在她身后自動關(guān)閉，暫時隔絕了追兵。她沿著冰冷的金屬樓梯，跌跌撞撞地向下狂奔！地下三層！停尸間！

黑暗的樓梯間里，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和腳步聲在回蕩。腦海中，“繭房”系統(tǒng)的倒計時如同喪鐘：

“故障窗口剩余：92秒……”

時間！時間就是生命！王磊的生命！

她終于沖到了地下三層！推開沉重的防火門。一條冰冷的、泛著幽藍色應急燈光的走廊出現(xiàn)在眼前?？諝庵袕浡栺R林和低溫設(shè)備特有的寒意。

走廊盡頭，一扇厚重的、印著“特殊停尸間 - 授權(quán)進入”標識的合金門緊閉著。

林默撲到門前。沒有時間尋找生物識別器了！她直接將手掌按在門禁面板旁邊一個不起眼的、用于緊急維護的物理接口上！同時，用意念向“繭房”發(fā)出指令：

“權(quán)限模擬！開門！”

嗡……

門禁面板上的紅燈閃爍了一下，瞬間轉(zhuǎn)綠！厚重的合金門無聲地向內(nèi)滑開一條縫隙！

刺骨的寒氣撲面而來！里面是排列整齊的、如同巨大金屬抽屜般的低溫儲藏單元。慘白的燈光下，一片死寂。

林默閃身而入，合金門在她身后迅速合攏。她靠著冰冷的門板劇烈喘息，心臟狂跳得幾乎要炸開。

“故障窗口剩余：41秒……”

B-07！單元在哪里？

她的目光快速掃過單元上的編號。B區(qū)……找到了！B-07！就在她右前方！

她踉蹌著撲到B-07單元前。單元面板上的電子鎖指示燈是綠色的！物理鎖已經(jīng)被“繭房”遠程解鎖！

沒有猶豫！林默抓住冰冷的金屬把手，用盡全身力氣向外拉動！

沉重的金屬抽屜伴隨著冰冷的白色霧氣滑出！

抽屜內(nèi)，王磊靜靜地躺在那里。身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白霜。臉色是死人才有的青灰。雙目緊閉。身上還穿著那件司法部的制式制服，破損處和焦黑的痕跡顯示著車禍的慘烈。他的胸口沒有任何起伏。

死了？真的死了？

林默的心沉了下去。難道那意念……是幻覺？是陷阱？

不！等等！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瞬間鎖定在王磊暴露在外的右手手腕上！

手腕內(nèi)側(cè)！靠近袖口的位置！

那里……光潔一片！

沒有！沒有任何深色的、扭曲的火焰狀烙??！

“烙印……假的……” 王磊的意念碎片再次在她腦中閃過！

果然！王磊沒有“蝕心之焰”！他不是“深潛者”！

林默的心臟再次狂跳起來！她立刻俯身，不顧刺骨的寒意，手指顫抖著探向王磊的頸動脈……

冰冷！一片死寂！

沒有脈搏！

她又將耳朵貼近王磊的口鼻……

沒有任何氣息！

生理上，他確實死了！

“幫……幫……我……” 那絕望的意念，再次微弱地傳來，這一次，清晰得仿佛就在耳邊！源頭……正是眼前這具冰冷的“尸體”！

林默的瞳孔驟然收縮到極致！她猛地想起“蝕心之焰”記錄中的功能：意識錨點！以及……監(jiān)控與自毀！

難道……王磊的“意識”……并沒有隨著生理死亡而消散？！而是被那個烙?。m然在他身上是假的，但功能可能被某種方式模擬或轉(zhuǎn)移了）強行錨定在了瀕死的軀體里？！成為了某種……活著的“意識囚徒”？正在被監(jiān)控？甚至隨時可能被遠程“自毀”？！

這個推斷讓她渾身汗毛倒豎！

“鏡廊入口……” 王磊的意念再次傳來，這一次帶著強烈的指向性！

林默的目光，順著意念的指引，猛地投向王磊那緊閉的雙眼！

她沒有任何猶豫，伸出冰冷的手指，帶著一種近乎神圣的悲憫和決絕，輕輕地、顫抖地……撫上了王磊那覆蓋著白霜的眼瞼。

就在她的指尖觸碰到那冰冷皮膚的瞬間——

轟——?。?！

一股龐大、混亂、充滿極致痛苦和恐懼的意識洪流，如同潰堤的洪水，猛地從王磊的“尸體”中爆發(fā)出來，順著林默的手指，蠻橫地沖入了她的腦海！

“啊——?。?！” 林默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凄厲慘叫！身體猛地向后彈開，重重撞在后面的金屬儲藏單元上！眼前瞬間被無數(shù)破碎、扭曲、光怪陸離的畫面徹底淹沒！

* 冰冷的環(huán)形實驗室！比周越記憶中的更加清晰！巨大的屏幕上不再是信號圖譜，而是無數(shù)張痛苦扭曲的人臉在瘋狂切換！其中一張臉……赫然是王磊！他的眼睛睜得巨大，充滿了無法言喻的恐懼！

* 癲狂的笑聲！這一次，林默清晰地分辨出，那笑聲中……竟然夾雜著她自己的聲音？！冰冷，瘋狂，充滿嘲弄！

* “鏡像迭代……第17次……同步率……不足……清除……” 冰冷的電子指令。

* 無數(shù)破碎的鏡面深淵！這一次，她看到了更多！除了瘋狂版的“她自己”，她還看到了周越！看到了趙啟明！甚至……看到了王磊！他們在鏡面碎片中掙扎、尖叫、相互撕扯！每一個“他們”，都帶著不同的痛苦和扭曲！

* 一個巨大的、由無數(shù)旋轉(zhuǎn)鏡面構(gòu)成的、看不到盡頭的詭異回廊！回廊深處，散發(fā)著令人靈魂戰(zhàn)栗的冰冷白光！那里……就是“鏡廊”？！

* 最后，是一個清晰的、如同烙印般的坐標信息！伴隨著王磊意識最后一聲絕望的吶喊：“坐標……救……摧毀……”

龐大的信息洪流和極致的痛苦瞬間沖垮了林默的意識堤壩！周越殘存意志為她構(gòu)建的短暫屏障如同紙糊般破碎！監(jiān)測器盒子發(fā)出尖銳到撕裂耳膜的蜂鳴！她感覺自己的大腦像被投入了絞肉機，每一個神經(jīng)元都在尖叫、燃燒！

鮮血從她的鼻腔、耳孔、甚至眼角汩汩涌出！

在徹底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她用盡最后一絲殘存的意志，將那如同烙鐵般刻入靈魂的坐標信息，死死地鎖進了意識最深處！

那坐標……指向城市邊緣……一個早已廢棄的、隸屬于“創(chuàng)生科技”的前沿生物神經(jīng)研究所舊址！

“繭房”系統(tǒng)忠實地記錄下了她昏迷前最后捕捉到的意念波動，以及那個致命的坐標。

地下停尸間內(nèi)，只剩下儀器瘋狂的警報聲，林默蜷縮在角落瀕死的軀體，以及B-07單元里，王磊那依舊“睜著”的、空洞卻仿佛殘留著無盡痛苦和一絲詭異釋然的雙眼。

上一章 破碎的鏡像 記憶囚籠：當愛成為最高刑期最新章節(jié) 下一章 鏡廊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