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仙典儀當(dāng)天的璃月港,被一層詭異的寂靜裹得密不透風(fēng)。
熒立在往生堂的青瓦上,風(fēng)卷著她的發(fā)梢,右半邊身體的金紋在血月下泛著冷光——那些晶體化的紋路已爬過心口,像群蟄伏的銀蛇,正隨著血脈輕輕搏動。
遠(yuǎn)處玉京臺的輪廓在暗紅天幕下模糊不清,觀禮臺的人影忙碌如蟻,卻不知腳下的土地正醞釀著吞噬一切的風(fēng)暴。
“看這個。”
胡桃的聲音從身后撞來,帶著薄荷糖的清冽。
她手里捏著張泛黃的紙頁,邊角蜷曲如枯葉,正是往生堂秘典缺失的最后殘篇。
紙上的彩繪已褪成淡金:金發(fā)女子立于血海與星空的交界,金紋如蛛網(wǎng)覆身,雙眸亮得能燒穿黑暗。
下方古字洇著墨痕,仿佛剛寫就一般:“當(dāng)血月凌空,守望者將面臨最終抉擇:成神,或成人?!?/p>
熒的指尖剛觸到畫像,紙頁突然微顫,畫中女子的金瞳竟似眨了一下?!斑@是...”
“初代守望者首領(lǐng),喬安娜?!蹦怂沟穆曇魪拈芙莻鱽恚稚L衫被夜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
熒如今再看他,總覺得那雙眼眸深處藏著兩千年的風(fēng)霜,“她曾站在與你相同的十字路口?!?/p>
“她選了什么?”胡桃踮腳張望,梅花瞳在血月下亮得驚人。
摩拉克斯望向玉京臺的方向,金色眸子泛起漣漪:“她選了第三條路。代價是...被所有史書除名,連存在過的痕跡都成了傳說?!?/p>
熒猛地轉(zhuǎn)頭:“真的有第三條路?”
“傳說里有?!彼纸幼∫黄h落的銀杏葉,“但那代價,或許比死亡更沉重——要同時背負(fù)神性的孤獨與人性的疼痛?!?/p>
遠(yuǎn)處傳來典儀開始的鐘聲,渾厚如悶雷,在血月下滾過璃月港的屋頂。
熒的金紋突然發(fā)燙,像有團(tuán)火順著血管游走,與天幕上的血月產(chǎn)生共鳴。
“時間到了?!彼钗豢跉猓讣獾慕鸺y亮得灼眼,“無論準(zhǔn)備好沒有?!?/p>
三人下樓時,往生堂前院停著輛烏木馬車,車輪裹著厚氈,碾過青石板悄無聲息。
令熒意外的是,凝光竟坐在車內(nèi)——她穿了身鎏金禮服,裙擺繡著璃月港的輪廓,卻在袖口露出銀亮的軟甲邊緣,指尖還轉(zhuǎn)著枚鋒利的玉簪。
“情況有變。”凝光開門見山,玉簪停在指尖,“索菲亞提前動手了??找呀?jīng)被帶到典儀中心。”
熒的血液瞬間涼透:“不可能,典儀還沒——”
“她不在乎流程,只在乎天時?!蹦馐疽廛嚪騿⒊蹋R車碾過晨露,“正午血月能量最強(qiáng)的那一刻,就是她的儀式?!?/p>
馬車疾馳過璃月街頭。
越靠近玉京臺,喧鬧越稀薄,本該擠滿觀禮者的街道竟空無一人,連賣早點的攤子都收了,只?;献釉陲L(fēng)里搖晃。
“我疏散了周邊?!蹦馔巴饴舆^的紅燈籠,“用刺客威脅當(dāng)借口,百姓都撤到了港口?!?/p>
玉京臺山門的守衛(wèi)比往日多了一倍,銀甲在血月下泛著冷光,卻在看到凝光的令牌時立刻躬身放行。
馬車沖到中央廣場邊緣才停下,熒跳下車的瞬間,倒抽一口冷氣——
典儀廣場中央,原本的帝君神像已被移走,取而代之的是個黑金水晶裝置,半透明的晶壁里,空被玄鐵鎖鏈纏得密不透風(fēng),雙臂的晶體化已蔓延到胸口,金發(fā)白得像霜,每根發(fā)絲都沾著細(xì)碎的晶粉。
而站在裝置旁的索菲亞,穿了件與秘典畫像里一模一樣的戰(zhàn)袍,半邊晶體化的身體在血月下泛著詭異的光,六指搭在晶壁上,指尖的銀鏈垂落,與空的晶體紋路產(chǎn)生共鳴。
更令人心悸的是,廣場周圍站著數(shù)十名黑袍人,面具上刻著扭曲的笑臉,嘴角卻垂著真實的淚痕,安靜得像群石雕。
“她竟敢...”凝光的聲音發(fā)緊,玉簪在掌心捏出痕跡,“褻瀆帝君神像...”
“那不是重點?!蹦怂固ь^望天,眉頭緊鎖,“看天空。”
熒抬頭,只見血月周圍旋起紫黑色的云,像個巨大的漩渦,一道肉眼可見的能量柱從天而降,直插水晶裝置。
空的雙眼突然爆發(fā)出金光,喉嚨里溢出非人的低吼,晶體化的指尖在晶壁上劃出絕望的痕跡。
“我們必須打斷儀式!”熒拔劍就要沖,卻被摩拉克斯攥住手腕——他的掌心滾燙,巖元素力順著接觸點傳來,穩(wěn)住她翻涌的能量。
“正面對抗沒有勝算?!彼麖膽阎腥〕瞿菈K層巖巨淵帶回的石板,符文在血月下泛著淡光,“我們需要策略?!?/p>
凝光迅速掃視四周:“我調(diào)了千巖軍精銳,藏在廣場外圍的石柱后,能牽制那些黑袍人。胡堂主...”
“干擾符、煙霧符、爆炸符,全準(zhǔn)備好了!”胡桃拍了拍鼓囊囊的腰包,符紙邊緣從布縫里露出來,“保證讓他們暈頭轉(zhuǎn)向!”
摩拉克斯點頭:“我和熒直取核心。目標(biāo)是救出空,破壞裝置?!?/p>
“這塊石板...”熒盯著他掌心的石板,“到底能做什么?”
“它記錄著初代契約?!蹦怂沟闹讣鈸徇^石板上的鎖云紋,“如果能在儀式高潮時激活,或許能逆轉(zhuǎn)能量流向——用你的血脈喚醒契約之力,對沖索菲亞的腐蝕?!?/p>
“或許?”
“這是第一次嘗試?!彼拐\道,金色眸子映著血月,“理論上可行,但需要你完全信任契約的力量?!?/p>
熒望向水晶裝置里的空。他的胸膛劇烈起伏,紫黑色能量在他體內(nèi)游走,像條貪婪的蛇。
而她的母親——如果還能稱她為母親——正低聲吟誦著古老的咒文,六指的銀鏈每晃動一下,空的身體就抽搐一次。
沒有時間猶豫了。
“我準(zhǔn)備好了?!?/p>
凝光吹響一枚金哨,哨音尖銳如鷹啼。
剎那間,數(shù)百名千巖軍從石柱后涌出,銀甲在血月下連成一片,長戟的寒光刺破黑暗,與黑袍人撞在一起。
幾乎同時,胡桃擲出數(shù)十張符紙,爆鳴聲震耳欲聾,閃光彈在半空炸開,刺得人睜不開眼。
混亂爆發(fā)的瞬間,熒和摩拉克斯沖向廣場中央。
索菲亞立刻轉(zhuǎn)頭,六指一揚,三道紫黑色的能量屏障拔地而起,像三塊巨大的墨玉,擋住去路。
摩拉克斯將石板舉過頭頂,巖元素力如潮水般涌入:“緊跟著我!”
石板突然爆發(fā)出金光,形成個錐形的破障領(lǐng)域。
熒緊隨其后,金紋與石板能量產(chǎn)生奇妙的共鳴——
既像被烈火灼燒,又像泡在溫水里,如同久別的親人在骨血里相認(rèn)。
第一道屏障“咔嚓”碎裂,像被敲破的玻璃。
第二道更厚,金光領(lǐng)域明顯收縮,摩拉克斯的腳步慢了半拍,鬢角滲出細(xì)汗。
突破第三道時,石板突然裂開道細(xì)紋,巖元素力波動了一下。
“摩拉克斯...”
“別停!”他的聲音里多了絲神性的威嚴(yán),石板的金光重新暴漲。
沖到裝置前的剎那,索菲亞轉(zhuǎn)過身,臉上竟帶著詭異的微笑:“啊,我親愛的女兒,來得正好?!?/p>
“放開空!”熒的短劍直指她的咽喉,金紋在劍身上流轉(zhuǎn)。
“為什么要放開?他很享受?!彼鞣苼嗇p撫晶壁,空的身體突然抽搐,“看,他的血脈正在與源初之力融合,多美妙——就像當(dāng)年的我?!?/p>
空在晶壁里拼命搖頭,喉嚨里擠出“不”的音節(jié),眼角滾下淚珠,在臉頰上劃出兩道濕痕。
熒突然讀懂了他的唇語,那個重復(fù)了無數(shù)次的詞:“石板...”
索菲亞察覺到空的抵抗,六指猛地收緊。
紫黑色能量瞬間狂暴,空的身體弓成蝦米,晶體紋路亮得刺眼。
“夠了!”熒揮劍砍向晶壁,劍刃卻被索菲亞用能量彈開,震得她虎口發(fā)麻。
“沒用的,女兒。”索菲亞的聲音柔得像嘆息,“這裝置只認(rèn)純凈的守望者血脈——要么啟動它,要么毀掉它。而你...”
她突然伸手抓住熒的手腕,六指的晶體與熒的金紋碰在一起,“生來就是啟動它的鑰匙?!?/p>
接觸的瞬間,熒的金紋瘋狂蔓延,一道冰冷的意識順著血脈涌入腦海——古老、傲慢,帶著對世界的蔑視。
那不是母親的意識,而是某種更古老的存在,正透過母親的眼睛,貪婪地打量著她這具“容器”。
“看啊,多完美的容器...”索菲亞的聲音開始扭曲,夾雜著另一個蒼老的女聲,“金化即將完成,喬安娜大人將借你重生!”
熒的眼前閃過無數(shù)幻象:古老的戰(zhàn)場,金發(fā)女子站在尸山血海中,身后是破碎的星空;
守望者被七神圍剿,鮮血染紅了璃月港的礁石;
母親抱著年幼的她,在星空下說“我們的使命是守護(hù),不是破壞”...
“熒!”摩拉克斯的呼喊穿透幻象,“記住你是誰!你不是任何人的容器!”
我是誰?劇痛中,這個問題像道閃電劈進(jìn)腦海。
魅魔?守望者?缺陷品?無數(shù)標(biāo)簽旋轉(zhuǎn)著,卻都抓不住她的本質(zhì)。
就在這時,空的聲音突然鉆進(jìn)來,微弱卻清晰:“妹妹...還記得我們在深淵花園拉鉤嗎?”
記憶的閘門轟然打開——年幼的她和空蹲在花園的藍(lán)花叢里,手指勾著手指,花瓣落在他們的發(fā)間。“永遠(yuǎn)保護(hù)對方,永遠(yuǎn)不放棄,就算變成怪物也不分開?!?/p>
這句話成了錨點,讓熒在意識洪流中穩(wěn)住身形。
她突然明白了第三條路的意思——不是成神,也不是成人,而是同時握住兩者:用神性的力量守護(hù),用人性的溫度記得為何守護(hù)。
熒猛地咬破舌尖,劇痛讓她奪回身體控制權(quán),一把推開索菲亞,撲向掉在地上的石板!
“不!”索菲亞尖叫,紫黑色能量如潮水般涌來,帶著蝕骨的寒意。
熒的指尖觸到石板的剎那,能量擊中她的后背,劇痛讓她眼前發(fā)黑,卻死死攥住石板不放。
就在這時,石板突然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金光,將紫黑色能量逼退三尺!
“念出你看到的字!”摩拉克斯的聲音在金光中回蕩。
熒低頭,石板上的符文正在重組,形成一行她從未學(xué)過卻能讀懂的文字:“以血為契,以魂為誓,守此平衡,生生不息...”
她嘶吼著念出來,每個字都帶著血沫,金紋卻隨著聲音越來越亮,石板的裂紋也越來越深。
索菲亞發(fā)出不似人類的嚎叫,半邊晶體化的身體開始龜裂:“停下!你在毀了千年大計!”
熒充耳不聞,繼續(xù)誦讀。
當(dāng)最后一個字落下時,石板“轟”地碎裂,金光卻凝聚成條巖龍?zhí)撚?,繞著她盤旋,鱗片上的紋路與帝君神像一模一樣。
與此同時,空在晶壁里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吶喊,晶體化的右手猛地穿透晶壁,抓住了索菲亞的肩膀!
“空?!”索菲亞震驚地轉(zhuǎn)頭,“你怎么可能——”
“為了...妹妹...”空的眼中金光與淚光交織,顯然在對抗體內(nèi)的控制。
這一干擾讓索菲亞的能量出現(xiàn)紊亂。
熒抓住機(jī)會,在巖龍的掩護(hù)下沖向裝置,將完全金化的右手按在晶壁上。
“以守望者熒之名,”她的聲音在金光中回蕩,“解除束縛!”
金紋與晶壁接觸的瞬間,沖擊波席卷廣場!
水晶裝置從內(nèi)部爆裂,空被拋向摩拉克斯的方向;索菲亞被震退數(shù)步,晶體化的身體布滿裂痕;
熒則被反沖力掀翻在地,金紋在她皮膚下瘋狂游走,像要破體而出。
摩拉克斯接住空的瞬間,巖元素力涌入他體內(nèi),壓制住殘留的紫黑色能量。
空虛弱地睜開眼,琥珀色的眸子里終于恢復(fù)了熟悉的溫柔:“熒...”
他的話沒說完,索菲亞突然發(fā)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你們以為這就結(jié)束了?”
她撕開破碎的戰(zhàn)袍,露出完全晶體化的軀干,“儀式已經(jīng)開始,血月的能量已經(jīng)滲透進(jìn)來!”
她猛地將六指插進(jìn)自己的胸膛,挖出那顆嵌在心臟位置的黑色晶體——那是守望者長老的核心,此刻卻黑得像墨,表面爬滿深淵符文?!翱窗桑∵@就是新世界的種子!”
黑色晶體懸浮在空中,開始瘋狂吸收能量。
玉京臺的地面劇烈震動,建筑表面長出黑色的晶簇,連空氣都變得粘稠,元素力被扭曲成怪異的形狀。
摩拉克斯臉色驟變:“她在獻(xiàn)祭自己,召喚深淵之門!快走!”
“不!”熒掙扎著站起,全身的金紋亮如白晝,“我能阻止她。”
“你的身體已經(jīng)——”
“我知道?!睙煽聪蜃约航鸹挠沂郑抢镎褐鴾嘏墓?,“這不是容器的力量,是守望者的力量?!?/p>
不等眾人反應(yīng),她已沖向索菲亞。那個曾經(jīng)的母親,如今的晶體怪物,獰笑著張開雙臂:“來吧,女兒!讓我們?nèi)跒橐惑w!”
熒沒有攻擊,反而在最后一刻抓住了那顆黑色晶體!
“熒!”空和摩拉克斯同時驚呼。
接觸的瞬間,兩種力量在她體內(nèi)炸開——黑色晶體拼命腐蝕金紋,金紋則倔強(qiáng)地凈化晶體。
劇痛讓她渾身抽搐,意識在清醒與模糊間反復(fù)拉扯。
喬安娜的幻象再次出現(xiàn),這次卻沒了之前的傲慢,眼中多了絲憐憫:“這就是第三條路...痛嗎?”
“痛。”熒在意識里回答,卻握緊了黑色晶體,“但我記得為什么痛?!?/p>
她不再抵抗金化,而是主動引導(dǎo)它——不是吞噬,而是共生。
金紋突然加速流轉(zhuǎn),在她周身形成個金色的繭,黑色晶體的腐蝕在繭內(nèi)漸漸消退,表面的深淵符文被金光一點點抹去。
“不可能!”索菲亞的晶體身體開始崩解,“只有喬安娜能——”
“我不是喬安娜?!睙傻穆曇魪慕鹄O中傳出,帶著人性的溫?zé)崤c神性的堅定,“我是熒,是空的妹妹,是璃月的守望者。”
金繭突然炸開,金光如潮水般席卷廣場!
黑色晶體徹底碎裂,化作漫天光點;
索菲亞的身體在金光中消融,消散前的瞬間,她的眼神恢復(fù)了清明,望著熒的方向,嘴唇動了動,像是在說“對不起”。
血月周圍的漩渦云層被金光沖散,暗紅的天幕透出銀白的月光,溫柔地落在璃月港的屋頂上。
廣場上殘余的黑袍人見狀,紛紛摘下面具,露出茫然的臉,四散逃離。
熒站在原地,金紋漸漸內(nèi)斂,皮膚卻留下淡淡的金色光澤,像鍍了層月光。
她轉(zhuǎn)向空和摩拉克斯,露出個疲憊的笑,然后眼前一黑,向前栽倒——
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帶著巖元素特有的厚重。
她聽見摩拉克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像大地的低語:“睡吧,守望者。
醒來后,你會同時擁有神性的力量與人性的溫度?!?/p>
因為這就是守望者的路——帶著疼痛前行,守著羈絆戰(zhàn)斗,在神性與人性的裂縫里,開出屬于自己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