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結(jié)束后的第七天，黃澔熙在圖書館三樓的自習室又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背影。姜歡穿著淺藍色的連衣裙，發(fā)尾用他送的星空發(fā)繩松松地挽著，正低頭翻看一本村上春樹的小說。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她身上投下斑馬線似的條紋，她每翻一頁，那些光斑就跟著輕輕跳躍。

窗外蟬鳴突然熱烈起來，黃澔熙攥緊了手里的冰鎮(zhèn)檸檬茶，塑料杯外凝結(jié)的水珠打濕了他掌心的準考證號——那是他偷偷記下的姜歡的考號，就寫在他自己的考號旁邊。

"這么巧。"姜歡抬頭時嘴角還沾著一點奶茶泡沫，像他們物理競賽時畫過的示波器波形圖上那個調(diào)皮的凸起。黃澔熙注意到她左手無名指第二關節(jié)有塊淡黃的繭，那是長期握筆留下的印記，和他右手虎口的繭恰好對稱。

不同班級的課表讓他們的相遇總帶著隨機性。高三那年，黃澔熙統(tǒng)計過，每周三下午第一節(jié)體育課后，姜歡有78%的概率會出現(xiàn)在小賣部的冰柜前。此刻她指尖在書頁上無意識地畫著函數(shù)圖像般的曲線，睫毛在臉頰投下的陰影讓黃澔熙想起生物課上觀察過的蕨類植物切片。

"聽說二班在組織畢業(yè)旅行？"姜歡突然開口，聲音比試管碰撞時發(fā)出的輕響還要清脆。她說話時總喜歡用筆尾輕點下巴，這個習慣讓黃澔熙在無數(shù)個晚自習走神時，都能從教室后門的玻璃窗上一眼認出她的側(cè)影。

圖書館的空調(diào)發(fā)出輕微的嗡鳴。姜歡把書簽——一張折角的月考成績單——夾進書里時，黃澔熙看見那上面自己的名字和她的只隔了兩行。他突然抓住她正要收回的手腕："姜歡，你之前…"

走廊傳來教導主任熟悉的腳步聲，姜歡慌忙抽手的動作碰倒了檸檬茶。液體在桌面上蔓延成不規(guī)則的集合圖形，就像他們曾在周測卷上共同做錯的那道概率題。

黃昏的操場彌漫著塑膠跑道被曬化的氣味。黃澔熙跟在姜歡身后半步的位置，數(shù)著她帆布鞋后跟磨損的紋路。十七天前的高考最后一科，他看著她從這個角度走進考場，馬尾辮晃動的頻率和他當時的心跳完全同步。

"你說什么？"姜歡突然停在單杠區(qū)，轉(zhuǎn)身時發(fā)梢掃過銹跡斑斑的鐵桿。

遠處傳來畢業(yè)生們撕書歡呼的聲浪，紛紛揚揚的紙片像一場不合時令的雪。姜歡踮起腳摘掉黃澔熙頭發(fā)上的碎紙屑，這個動作讓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突然逼近。"黃澔熙，"她的手指停在他發(fā)燙的耳尖。

"做我女朋友吧。"這句話脫口而出時，黃澔熙眼神中是前所未有堅定。

"我答應你。"分開時姜歡把額頭抵在他肩膀上輕聲說。她睫毛上還掛著細小的水珠，在夕陽下折射出棱鏡分光時的七彩。黃澔熙摸到口袋里的兩張電影票，那是他根據(jù)姜歡微博點贊記錄的觀影偏好，精心篩選了三天才選定的場次。

教學樓的燈光次第亮起，他們在樓梯轉(zhuǎn)角遇見抱著畢業(yè)紀念冊的班主任。姜歡慌忙松開交握的手，卻忘了黃澔熙的校牌還勾在她書包帶上。這個夜晚的空氣里漂浮著油墨未干的試卷氣味，而他們終于不用再假裝，那些走廊里的擦肩而過只是巧合。

黃澔熙當時覺得自己真的好幸福?。∷徒獨g也終于有了值得向人炫耀的關系。

高考出分了。

黃澔熙第一時間打開電腦，查看自己的分數(shù)。他這一次可算是超常發(fā)揮。比自己估的分要多出整整10分足以上武漢大學。

江淮也終于得償所愿， 取得了自己理想的成績，而且還能和自己喜歡的人上同一所大學。

當錄取通知書拿在手中的時候，他們整個人都處于一種迷迷糊糊的狀態(tài)。

那感覺就像是在夢中一般，不真實極了。直到他們彼此帶著難以置信的神情，互相掐了對方一下，才確確實實地意識到，自己真的被武漢大學錄取了。那瞬間，仿佛有一種電流般的驚喜傳遍全身，之前的恍惚被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滿心的歡喜和難以抑制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