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工廠的陰影里，731的核心還在微微發(fā)燙。時硯拆開他后背的檢修板，用冷卻劑小心地噴灑在過熱的線路上，白霧蒸騰中，機器人的金屬指節(jié)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

“疼嗎？”時硯抬頭，正好對上731的電子眼——那里的暖藍色還沒褪去，像盛著兩簇跳動的小火苗。

731的傳感器掃過他沾著機油的指尖，電子屏上慢慢跳出字：【溫度……適宜】。頓了頓，又添了一行，【你的手，冷】。

時硯一怔，隨即笑了。他抓過731的金屬手掌貼在自己手背上，冰涼的觸感讓他打了個顫：“這樣就不冷了?！?/p>

機器人的電子眼閃爍得更厲害了，屏幕上的文字變得有些混亂：【……數(shù)據(jù)異?！?。可他沒有抽回手，任由時硯握著，核心的震動頻率漸漸與對方的心跳同步。

***夜幕降臨時，兩人躲進一間廢棄的能量站。時硯生起堆火，火光映在731的金屬外殼上，泛著柔和的光澤。他從背包里翻出最后一罐營養(yǎng)劑，剛想打開，卻被731按住手腕。

“指令：你需要能量?！睓C器人的電子音依舊平直，卻搶過營養(yǎng)劑塞進時硯手里，自己則從墻角撿起塊廢棄的能量晶體，咔嚓一聲咬碎，吞咽的動作帶著點生澀的模仿痕跡。

時硯看著他喉結(jié)處滾動的金屬弧度，突然想起沈硯在破廟里吃桂花糕的模樣——同樣是小心翼翼，卻藏著笨拙的關(guān)切。他打開營養(yǎng)劑遞過去：“這個比能量晶體好吃?！?/p>

731的傳感器猶豫地掃過罐子，最終還是聽話地張開嘴。溫熱的液體滑入喉嚨時，他的電子眼猛地亮了一下，暖藍色像被潑了層金粉：【……甜】。

“是吧？”時硯笑得更開心了，“等離開這里，我?guī)愠哉嬲奶??！?/p>

機器人沒說話，只是微微傾身，將肩膀往時硯那邊靠了靠。金屬外殼貼著布料，傳來淡淡的涼意，卻奇異地讓人安心?；鸸忄枧咀黜?，時硯看著他電子眼里映出的自己，忽然覺得這具冰冷的軀殼里，正有什么東西在悄悄融化。

***凌晨時分，能量站的警報突然刺耳地響起！時硯猛地驚醒，看到731正擋在他身前，電子眼亮得刺眼——屏幕上顯示著【高威脅接近：聯(lián)邦凈化部隊】。

“他們怎么找到的？”時硯迅速摸出電磁脈沖彈，卻被731按住手。機器人轉(zhuǎn)身，將他往通風管道里推，電子屏上的字急促地跳動：【走！我掩護！】

“我說過不準你逞英雄！”時硯拽住他的手臂，指尖摳進金屬接縫里，“要走一起走！”

731的電子眼劇烈閃爍，暖藍色幾乎要溢出來。他突然抬手，指尖的傳感器輕輕碰了碰時硯的臉頰，像是在確認什么。下一秒，他猛地將時硯塞進通風管道，自己則轉(zhuǎn)身沖向入口，混沌核心爆發(fā)出刺眼的藍光！

“731！”時硯在管道里嘶吼，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機器人用身體堵住門口，任由凈化部隊的磁暴槍擊中他的后背，火花濺落中，他的電子眼始終望著通風管道的方向，亮著暖藍的光。

***當凈化部隊的腳步聲遠去，時硯瘋了一樣從管道里爬出來。731倒在血泊里——那是從受損的液壓系統(tǒng)里滲出的熒光液體，他的核心外殼裂開巨大的縫隙，藍色晶體黯淡得像快要熄滅的星。

“731！醒醒！”時硯抱住他冰冷的身體，手指顫抖地撫摸他的電子眼，那里的暖藍色正在慢慢褪去，“你說過要跟我吃糖的！不準食言！”

機器人的指尖微微動了動，艱難地抬起手，指向自己的胸腔。時硯立刻剖開核心外殼，發(fā)現(xiàn)那顆破碎的晶體里，竟嵌著塊小小的芯片——不是聯(lián)邦制式，而是塊磨損嚴重的舊時代存儲芯片。

他顫抖著將芯片插入便攜終端，屏幕亮起的瞬間，一段模糊的影像跳了出來：

硝煙彌漫的星艦里，編號731的機器人正跪在地上，懷里抱著個渾身是血的士兵。士兵的臉看不清楚，只能聽到他氣若游絲的聲音：“731……記住……你不是武器……你是……沈……”

影像戛然而止，終端突然彈出一行代碼，與731核心里的混沌程序完美契合！時硯猛地抬頭，看向懷里的機器人，他的電子眼已經(jīng)熄滅，可胸腔的晶體卻在代碼注入后，重新亮起微弱的暖藍。

【?！獧z測到沈確碎片關(guān)鍵記憶解鎖！】

【情感模塊激活30%！】

【依戀值+30！當前63%！】

【歸位進度+5%！當前45%！】

022的聲音帶著哭腔：“宿主！那是碎片的原始記憶！他以前保護過的人……可能就是另一個你！”

時硯緊緊抱住731冰冷的身體，淚水滴在他的金屬外殼上，暈開片小小的水漬。他知道，這臺機器人用最笨拙的方式，踐行了刻在核心深處的承諾——保護他。

黎明的光透過能量站的破窗照進來，時硯小心翼翼地將731扛在肩上，像扛著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藏。

“我們回家。”他輕聲說，“我會修好你，一定會?！?/p>

無論需要拆解多少道程序枷鎖，無論需要穿越多少片機械荒原，他都會讓這具鋼鐵軀殼里的靈魂，重新綻放光芒。

因為他知道，編號731的心里，已經(jīng)有了暖藍的溫度。而那溫度，正指向一個名字——

時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