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畫家賀×總裁嚴
賀峻霖站在藍岸藝術中心的展廳里,不斷調整著領口。這件深藍色的襯衫是他為了今天的展覽特意買的,現在卻讓他感覺脖子被勒得喘不過氣。展廳里人不多,三三兩兩的觀眾在畫作前駐足,偶爾低聲交談。
"放松點,你已經整理領口八次了。"宋亞軒遞給他一杯氣泡水,"又不是第一次辦展,緊張什么?"
賀峻霖接過水杯,指尖冰涼。"這次不一樣。"他小聲說,"劉主編說會帶《藝術前沿》的人來看,如果能合作..."
"《藝術前沿》?"宋亞軒挑眉,"那個發(fā)行量最大的藝術雜志?他們找你?"
"只是有可能。"賀峻霖抿了口水,氣泡在舌尖炸開,"劉主編說我的風格最近很受歡迎,都市孤獨主題正好契合他們新企劃。"
宋亞軒拍拍他的肩:"那就更該放松了。你的作品很棒,他們不看上是他們的損失。"
賀峻霖感激地笑了笑,目光卻不自覺地飄向入口。已經下午三點了,那個人會出現嗎?自從收到嚴浩翔的短信后,他就一直處于一種奇怪的狀態(tài),既期待又害怕再次見面。
"在等人?"宋亞軒敏銳地察覺到他的分心。
"沒,就是..."賀峻霖的話戛然而止。入口處的玻璃門被推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
嚴浩翔今天沒有穿西裝,而是一件簡約的黑色高領毛衣搭配深灰色大衣,整個人看起來比咖啡廳那次隨意許多,卻依然散發(fā)著不容忽視的氣場。他環(huán)顧展廳,目光很快鎖定了賀峻霖。
賀峻霖感覺喉嚨發(fā)緊,手里的杯子差點滑落。
"那是誰?"宋亞軒小聲問,"你認識?"
"就是...上周我不小心把咖啡灑他身上的那個人。"賀峻霖放下杯子,下意識又想去整理領口,被宋亞軒一把按住手。
"嚴氏集團的嚴浩翔?"宋亞軒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八度,又迅速壓低,"你弄臟的是他的衣服?"
賀峻霖點點頭,嚴浩翔已經朝他們走來。
"賀先生。"嚴浩翔在距離兩步遠的地方停下,微微點頭,"恭喜你的展覽。"
近距離看,賀峻霖發(fā)現嚴浩翔的眼睛在展廳燈光下呈現出一種深邃的琥珀色,睫毛投下的陰影讓他的眼神顯得更加難以捉摸。
"謝謝你能來,嚴先生。"賀峻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這位是我的朋友宋亞軒,策展人。"
嚴浩翔向宋亞軒點頭致意,目光很快回到賀峻霖身上:"帶我看看你的作品?"
賀峻霖領著嚴浩翔走向第一幅作品《晨光微曦》,畫中是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狹窄公寓的瞬間,空蕩蕩的房間里只有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桌上放著一杯已經冷掉的咖啡。
"這是系列的開篇。"賀峻霖解釋道,"城市醒來前的寧靜時刻,大多數人還在睡夢中,但有些人已經..."
"已經開始面對新一天的孤獨。"嚴浩翔接上他的話,眼睛沒有離開畫面,"你捕捉光線的角度很特別,像是透過窗戶偷窺的視角。"
賀峻霖驚訝地看了他一眼:"正是這樣。我想表達的就是那種被隔離在外的感覺,看得見卻摸不著。"
嚴浩翔嘴角微微上揚,繼續(xù)走向下一幅作品。
接下來的半小時里,賀峻霖帶著嚴浩翔走遍了整個展廳。令他意外的是,嚴浩翔對每一幅作品都有獨到的見解,不是泛泛的贊美,而是精準地指出他創(chuàng)作時的意圖和技巧。
"這幅..."嚴浩翔在展廳最里側的一幅作品前停下腳步。這是整個系列的核心作品《都市孤獨》,畫中一個模糊的人影站在高樓天臺邊緣,腳下是璀璨的城市燈火,人影手中握著一束正在飄散的氣球。
賀峻霖屏住呼吸。這幅畫他花了整整兩個月,修改了無數次,卻始終覺得沒人能真正理解。
"你在畫你自己。"嚴浩翔突然說。
賀峻霖心頭一震:"什么?"
嚴浩翔指著畫中人的姿態(tài):"這個微微前傾的姿勢,像是在猶豫要不要跳下去,卻又被手中的氣球拽住。氣球代表希望,但正在飄走。"他轉向賀峻霖,"這是你的自畫像,對嗎?"
賀峻霖感到一陣眩暈。沒有人,甚至連宋亞軒都沒有看穿這一點。他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聲音。
"抱歉,我越界了。"嚴浩翔收回手,"只是...這畫很有力量。"
"不,你沒說錯。"賀峻霖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去年冬天...我確實有過那樣的時刻。"
嚴浩翔的目光變得深沉,但他沒有追問。兩人沉默地站在畫前,周圍的嘈雜聲似乎都遠去了。
"嚴總,抱歉打擾。"一個穿著得體西裝的年輕男子走到嚴浩翔身邊,低聲說了什么。賀峻霖認出這是那天咖啡廳里跟在嚴浩翔身后的人,應該是助理之類的角色。
嚴浩翔皺了皺眉,對賀峻霖說:"抱歉,有些公事需要處理。你的作品很出色,賀先生。"
"叫我峻霖就好。"賀峻霖脫口而出,隨即有些尷尬地補充,"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峻霖。"嚴浩翔念出這個名字的方式讓賀峻霖耳根發(fā)熱,"我還有個會議,可能要先離開。"
"當然,謝謝你專程來看展。"
嚴浩翔從大衣內袋取出名片夾,抽出一張遞給賀峻霖:"這是我的私人聯系方式。有空可以一起討論藝術。"
賀峻霖接過名片,指尖不小心碰到嚴浩翔的手,一股微小的電流似乎從接觸點蔓延開來。他迅速收回手,名片上只有名字和電話號碼,沒有任何公司頭銜。
嚴浩翔離開后,宋亞軒立刻竄到賀峻霖身邊:"什么情況?嚴浩翔給你私人號碼?"
"他只是對我的畫感興趣..."賀峻霖盯著手中的名片,思緒還停留在嚴浩翔解讀《都市孤獨》的那一刻。
"你知道嚴氏集團最近在收購城東藝術區(qū)的地皮吧?"宋亞軒壓低聲音,"傳言他們要改建高檔商業(yè)區(qū),所有工作室都要清退。"
賀峻霖猛地抬頭:"什么?我的工作室就在那里!"
"我勸你小心點。"宋亞軒嚴肅地說,"這些商人接近藝術家從來都不是沒有目的的。說不定他是想從你這里打探藝術區(qū)的內部情況。"
賀峻霖皺起眉:"你想太多了。他只是來看展的。"
"希望如此。"宋亞軒聳聳肩,"不過以嚴浩翔的身份,會親自來看一個新人插畫展,本身就夠奇怪了。"
賀峻霖沒有回答。他再次看向《都市孤獨》,想起嚴浩翔說"這是你的自畫像"時的神情。那種理解的深度,不像是裝出來的。
與此同時,藝術中心外的黑色轎車上,嚴浩翔的助理張銘遞過一份文件。
"賀峻霖的背景調查,如您所料,他確實在城東藝術區(qū)有工作室。27歲,自由插畫師,業(yè)內小有名氣但收入不穩(wěn)定。最近剛失去《都市文化》雜志的長期合作,原因是雜志社縮減預算。"
嚴浩翔翻閱文件,目光在"家庭成員"一欄停留:母親賀敏,52歲,兩年前確診多發(fā)性硬化癥,目前在市立醫(yī)院接受治療。
"醫(yī)療費用?"
"每月約2萬元,不包括特殊藥物。"張銘回答,"從他的銀行流水看,壓力不小。"
嚴浩翔合上文件,望向窗外。雨滴開始打在車窗上,模糊了藝術中心的輪廓。
"查一下國內治療多發(fā)性硬化癥最好的專家。"他平靜地說,"另外,聯系藍岸藝術中心,以公司名義買下《都市孤獨》那幅畫。"
張銘略顯驚訝:"不通過藝術基金?直接以您個人名義?"
嚴浩翔沒有回答,只是看著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下,像極了那幅畫中飄散的氣球軌跡。
展廳內,賀峻霖的手機震動起來。是《藝術前沿》的編輯,想約他下周談談合作可能。這本該讓他雀躍的消息,此刻卻顯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再次走到《都市孤獨》前,發(fā)現標簽上已經貼上了紅色圓點——這意味著作品已售出。
"這么快?誰買的?"他問工作人員。
"匿名買家,通過藝術中心直接交易的。"工作人員回答,"對方要求展覽結束后再取畫。"
賀峻霖點點頭,心里卻浮現出一個荒謬的猜測。他掏出嚴浩翔的名片,指尖輕輕撫過那串數字。也許,只是也許,宋亞軒的擔心是多余的。
雨聲漸大,敲打著藝術中心的玻璃屋頂,如同他胸腔里那顆不安分的心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