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極的夜晚來得格外早，剛過下午四點，窗外就已漆黑一片，只有科考站的探照燈在風雪里劃出一道道光柱。木千窩在宿舍的暖爐旁，看著冰北在桌前調試設備參數，指尖在鍵盤上跳躍的速度，比窗外的雪花落得還快。

“這里的設備比氣象站的老古董先進多了吧？”木千遞過去一杯熱可可，杯壁上凝著細密的水珠。

冰北接過，指尖觸到溫熱的杯身時頓了頓，才仰頭喝了一大口?！爱斈晡以谶@兒的時候，連暖氣都時斷時續(xù)?！彼聊簧蠞L動的數據流，“有次設備故障，我在零下五十度的觀測艙里守了整整一夜，差點以為要永遠留在這兒了。”

木千忽然從背后環(huán)住他，下巴抵在他后頸，溫熱的呼吸透過毛衣滲進去：“現(xiàn)在有我了?！彼D了頓，故意用下巴蹭了蹭對方，“而且我查過，這里的暖氣很靠譜?！?/p>

冰北的肩膀顫了顫，手里的熱可可晃出了點，滴在鍵盤上。他慌忙放下杯子去擦，耳朵卻紅得像要燒起來。“別鬧，在工作呢。”

“工作再忙，也得陪我看極光吧？”木千湊到他耳邊，聲音壓得很低，“聽說南極的極光，是上帝在黑夜里撒的糖。”

冰北的指尖停在鍵盤上，過了幾秒才輕輕“嗯”了一聲。

凌晨兩點，冰北終于忙完手頭的活。木千早就在外面裹好了兩件羽絨服等他，看見人出來，立刻把一條厚厚的圍巾往他脖子上繞，纏得像個粽子?！白甙?，極光預報說這時候最盛。”

觀測臺在科考站頂層，風比想象中還大，刮在臉上像小刀子。木千把冰北護在懷里，兩人縮在避風的角落，仰著頭等。沒過多久，天邊忽然裂開一道綠痕，緊接著，大片大片的極光如同綢緞般鋪展開來，綠的、紫的、粉的，在墨色的天幕上緩緩流動，美得讓人忘了呼吸。

“好看嗎？”木千低頭問，發(fā)現(xiàn)冰北正盯著極光出神，眼睛亮得驚人，像盛著整片星空。

“嗯?！北钡穆曇艉茌p，“以前總覺得南極的夜是冷的，沒想到……”

“沒想到還有這么暖的光？”木千接過他的話，伸手擦掉他睫毛上沾的雪花，“就像你以前覺得自己是塊捂不熱的冰，現(xiàn)在不也被我捂熱了嗎？”

冰北轉頭看他，風雪落在兩人鼻尖上，瞬間化成水珠。他忽然踮起腳，飛快地在木千唇上啄了一下，像偷食的小獸，做完就立刻縮回脖子，埋在圍巾里不敢抬頭。

木千愣了兩秒，隨即低笑起來，笑聲在風雪里散開來，帶著暖意。他抬手捏住冰北的后頸，把人往自己懷里按了按，然后低頭，用一個更深的吻回應過去。極光在頭頂流動，風雪在耳邊呼嘯，兩個體溫一暖一冷的人緊緊貼在一起，仿佛要把彼此的溫度，刻進對方的骨血里。

離開南極那天，冰北在整理行李時，翻出個舊鐵盒。打開一看，里面全是他過去收集的小東西：南極的鵝卵石、氣象站的舊零件、還有上次木千給他的那顆草莓糖的糖紙。

木千湊過去看，從最底下抽出一張泛黃的紙條，上面是冰北的字跡，歪歪扭扭寫著：“希望有人能陪我看一次極光?！比掌谡撬斈暝谟^測艙守夜的那天。

“愿望實現(xiàn)了?！蹦厩О鸭垪l放回盒里，扣上蓋子塞進自己背包，“以后你的愿望，我都幫你實現(xiàn)?！?/p>

冰北沒說話，只是在登機時，悄悄牽住了木千的手。飛機穿過云層，下方是連綿的白色冰原，上方是澄澈的藍天。故事從邊境的氣象站開始，在南極的極光下升溫，未來還會在無數個日夜流轉里，長出更溫柔的形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