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譴失去視覺與聽覺后,世界便只剩下三種感知。起初的日子,他總會在不經意間撞到殿內的石柱,或是對著空處回應,龍皓晨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卻從未說過一句安慰的話,只是默默調整了居所的陳設,將所有可能磕碰的物件移開,再用柔軟的云棉鋪滿地磚。
改變是從龍皓晨走進廚房開始
神星的食材本就奇妙,星際草原的熒光菇帶著淡淡的甜,混沌邊緣的冰晶魚入口即化,還有一種名為“星絮”的谷物,煮熟后會散發(fā)星辰般的香氣。龍皓晨小時候幫媽媽下過廚,此刻卻像找到了新的戰(zhàn)場,將所有心思都花在了研究食譜上。
他會仔細挑選最新鮮的熒光菇,用溫水泡發(fā)后與冰晶魚熬成濃湯,出鍋前撒上一把星絮碎,讓綿密的口感里藏著星星點點的脆。他知道天譴看不見湯色,便在碗沿雕上一圈凸起的花紋,讓天譴能憑觸覺穩(wěn)穩(wěn)端住;他記得天譴偏愛微辣,便在烤肉時抹上一層熔巖果制成的醬料,那辣味溫和卻悠長,不會刺激到脆弱的感知。
每日清晨,天譴總會被一陣濃郁的香氣喚醒。那香氣里有谷物的醇厚,有果實的清甜,還有龍皓晨指尖殘留的、屬于太陽的味道——那是龍皓晨常年沐浴神光,又常在外巡查時染上的氣息,溫暖而安心。
“嘗嘗這個?!饼堭┏康穆曇粼谏砬绊懫穑S即有溫熱的碗沿碰到天譴的指尖。天譴依著觸感接過,用勺子舀起一口湯,鮮味瞬間在舌尖炸開,帶著恰到好處的暖意,從喉嚨一直熨帖到心底。
“是熒光菇魚羹?”他笑著問,嘴角沾了點湯汁。龍皓晨的廚藝只增不減,將他的味蕾滿足的服服帖帖。
龍皓晨伸手替他擦去,指尖的溫度透過皮膚傳來:“嗯,加了點蜜果調味,試試會不會太甜。”
天譴細細品著,搖了搖頭:“剛好?!?/p>
他看不見龍皓晨專注的神情,也聽不見湯勺碰撞碗碟的輕響,卻能通過舌尖的滋味,想象出對方忙碌的模樣——定是系著那條白色的圍裙,額角或許還沾著點面粉,眼神認真得像在研究防御陣圖。
午后,龍皓晨常會坐在天譴身邊,一邊處理神星的卷宗,一邊將切好的水果遞到天譴手邊。星莓的酸,蜜橘的甜,還有一種外殼帶刺的“響鈴果”,咬破時會在口中爆出清新的汁水。天譴總能精準地捏住遞來的水果,指尖觸到龍皓晨掌心的溫度時,總會微微一頓。
“今天的響鈴果很新鮮?!碧熳l說,鼻尖縈繞著龍皓晨身上淡淡的太陽香,混合著水果的清甜,形成一種讓人安心的氣息。
龍皓晨“嗯”了一聲,翻卷宗的手頓了頓:“等你好些了,我?guī)闳ロ戔徆漠a地看看,那里的果樹會發(fā)光,很漂亮?!?/p>
天譴笑著點頭,心里卻想:不必了。
他雖看不見光,聽不見聲,卻能嘗到龍皓晨親手做的每一道菜,能摸到對方遞來食物時的溫度,能聞到他身上那股如同太陽般的味道——這三樣,早已勝過世間所有的風景與喧囂。
傍晚時分,龍皓晨烤了一只星際草原的云雀,外皮烤得酥脆,內里的肉卻嫩得流汁。他撕下一塊遞到天譴嘴邊,看著對方張口接住,細細咀嚼時,眼角的笑意溫柔得像要化開。
“好吃嗎?”
天譴咽下食物,側過頭,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好吃。有你在身邊,什么都好吃。”他湊上前,溫熱的鼻吸噴灑在龍皓晨的脖頸上,帶起一陣酥麻的癢意,龍皓晨抖了抖“癢……”
“別動……”天譴將鼻頭湊近“你身上有陽光的味道……”
突然間一股陌生的記憶涌入龍皓晨的腦海,在一個黑暗的角落,一身黑袍看不見面容的人俯視著他“我會將你身上陽光的氣味一點點兒磨滅……”
龍皓晨捂住頭,踉蹌兩步。
“怎么了?”天譴察覺他的異樣,關心道
“我好像忘記了一段漫長而痛苦的記憶……”
天譴心里咯噔一下,眼中閃過不易察覺的恐懼“那就不要再想起了!”他察覺到自己的失態(tài),連忙補充到“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如果是痛苦的事,那就遺忘吧……這樣你也會好受些。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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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問天譴為什么能聽到龍皓晨說話,他們是用血契交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