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仇之后,龍皓晨心中懸著的大石落了一半,剩下的牽掛,全在天譴身上。看著天譴時常伸出手摸索身邊的物件,或是在聽到模糊聲響時下意識側頭(卻什么也聽不見),龍皓晨便覺得心口像是被細密的針扎著,密密麻麻地疼。
他開始翻閱神星所有關于神魂修復的古籍,從早到晚,只要天譴小憩或安坐時,他便埋首在堆積如山的卷宗里。那些記載著上古秘術的羊皮卷被他翻得卷了邊,涉及生命法則的玉簡被他摩挲得溫潤發(fā)亮。
“這里說,‘本源共振’或許能喚醒沉睡的感知,但需要同源的生命能量作為引……”龍皓晨指尖劃過一行晦澀的文字,眉頭緊鎖。他與天譴雖有血契相連,生命本源卻并非完全同源,強行共振恐怕會傷及天譴本就虛弱的神魂。
他又看向另一卷古籍:“‘星辰淚’,生于混沌星核,蘊含時間與空間的碎片,可重塑感官……但此物早在萬年前便已絕跡,連傳說都只剩只言片語。”
一次次尋找,一次次失望,龍皓晨卻從未放棄。白天照顧天譴時,他會更細致地引導天譴感受周遭——用不同溫度的水流讓他區(qū)分冷熱,用不同質地的布料讓他感知粗細,甚至將神星上所有帶香氣的花草都采來,讓他一一嗅聞,試圖通過強化剩余的三種感知,刺激沉睡的感官蘇醒。
“這是星絨草,軟乎乎的,像小羊羔的毛?!饼堭┏繉⒁粓F星絨草放在天譴掌心,“它開的花是淡紫色,聞起來有點像你喜歡的蜜果酒?!?/p>
天譴的手指輕輕揉捏著星絨草,嘴角彎起:“嗯,聞到了?!彼芟胂蟪瞿瞧仙幕ê?,因為龍皓晨的描述里,總帶著讓他安心的溫度,可越是這樣,他越是慌張,感到自己不配。
夜里,當天譴睡熟,龍皓晨便會悄悄運轉神力,將自己的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探入天譴的神魂。他不敢用蠻力,只是像涓涓細流般,一點點梳理著被寂滅咒損傷的感知脈絡。每一次探入,他都能感覺到天譴神魂深處那兩道微弱的“光”——那是視覺與聽覺的殘跡,如同風中殘燭,卻始終沒有徹底熄滅。
“再等等……再給我一點時間……”龍皓晨在心中默念,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這種神魂層面的修復極其耗費心神,每次結束后,他都會感到一陣劇烈的疲憊,但只要想到天譴或許能重見光明、再聞聲響,他便覺得一切都值得。
戴沐柏見他如此執(zhí)著,忍不住提點:“感知的恢復,除了外力,更要看自身的意志。天譴的神魂在主動封閉那兩感,或許是潛意識里覺得,那樣能更好地‘保護’自己。”
龍皓晨一怔,隨即恍然大悟。他想起天譴總是平靜地接受現狀,從未抱怨過一句,甚至在他提及尋找恢復之法時,還會笑著說“這樣也很好”。原來,天譴不是不渴望,只是有什么未解開的心結。
那晚,龍皓晨沒有再去翻古籍,只是坐在天譴床邊,輕輕握住他的手,低聲道:“天譴,我知道你聽不見,但我還是想告訴你。我不在乎你能不能看見、能不能聽見,我只在乎你是不是真的開心。如果你也想再看看星星,再聽聽風聲,就告訴我,我們一起等,一起找,好不好?”
他不知道天譴有沒有感應到,只感覺到掌心的手微微動了一下,緊接著,一滴溫熱的液體落在了他的手背上——那是天譴的眼淚,無聲無息,卻滾燙得讓他心頭一顫。
龍皓晨笑了,眼眶卻有些濕潤。他知道,天譴聽到了,在心底的某個角落,那兩道微弱的“光”,或許正因為這席話,悄悄亮了那么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