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蕭楚河與敖玉劍來刀往,打得難分難解,劍氣刀風(fēng)都快把千金臺后院的花盆擺設(shè)掀個底朝天時,屠早大爺急得像個圓滾滾的陀螺,圍著戰(zhàn)場邊緣直轉(zhuǎn)圈,冷汗順著光亮的腦門往下淌。
他瞅準(zhǔn)機(jī)會,蹭到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李玉璇身邊,壓低了聲音,幾乎是哭腔:“哎呦我的永寧縣主誒!您還說風(fēng)涼話呢!這、這二位爺誰傷了都不成?。∧显E太子頭天來就見血,這……這兩國邦交還要不要了?再說了,我這千金臺……我的古董花瓶!我的珊瑚樹!要賠死了?。 ?/p>
李玉璇眼睛還盯著場中那兩個閃轉(zhuǎn)騰挪的“紅包”,嘴角卻彎起一個狡黠的弧度,慢悠悠道:“屠大爺,急什么呀?我看他們倆打得挺投入,挺高興的嘛。這叫以武會友,不打不相識?!?/p>
“哎喲喂!我的小祖宗!您可別說了!”屠早一聽,差點沒跳起來,“這友再會下去,我這臺子真要散了!”
眼看敖玉一刀劈空,凌厲的刀風(fēng)將旁邊一株盆栽攔腰斬斷,蕭楚河一劍回刺,劍氣又掃落一片檐瓦,屠早的心也跟著碎成了八瓣。
李玉璇嘆了口氣,像是無奈于大人的瞎操心。她左右手同時向后一伸,精準(zhǔn)地握住了交叉掛在腰側(cè)的兩把古劍劍柄。
“行了行了,怕了您了。”
話音未落,只見那襲淡紫色的身影如驚鴻般掠入戰(zhàn)圈!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殘影。
下一瞬,清越如鳳鳴凰吟般的劍鳴聲同時響起!
一道劍光如朝陽初升,溫暖而明亮,精準(zhǔn)地格住了敖玉勢大力沉劈下的彎刀;另一道劍光則如冷月清輝,縹緲而靈動的架住了蕭楚河疾刺而來的長劍!
鐺!鐺!
兩聲幾乎合并為一的脆響!
蕭楚河只覺劍身上傳來一股極其巧妙的柔勁,將他凌厲的劍氣盡數(shù)化去,手腕微微一麻,不由自主地被震退兩步。敖玉則感覺自己的霸道刀勁仿佛砍入了一片深不見底的云絮之中,勁力被吸納消散,同樣被反震得后退了一步。
激戰(zhàn)驟停。
所有圍觀的人都驚呆了,現(xiàn)場鴉雀無聲。
蕭楚河穩(wěn)住身形,一臉驚愕地看向場中突然出現(xiàn)的少女。他之前只當(dāng)她是雷夢殺將軍那個體弱多病、嘴皮子利索的小女兒,從未想過她竟有如此身手!這輕功,這劍術(shù)……絕非尋常!
敖玉更是心中劇震,他猛地抬頭,目光第一次真正地、完整地落在了李玉璇身上。
方才驚鴻一瞥,只覺這少女顏色極好。此刻在朗朗乾坤之下,近距離細(xì)看,才真正體會到何為驚為天人。
陽光灑在她身上,仿佛為她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肌膚白皙勝雪,吹彈可破。一雙眸子清澈明亮,如同浸在溪水中的黑曜石,顧盼間流光溢彩,靈動至極。挺翹的鼻梁下,唇瓣是天然的嫣紅,不點而朱,此刻因運動而微微喘息,更添嬌艷。
她穿著那身淡紫色的衣裙,身姿輕盈,明明年紀(jì)尚小,已初具風(fēng)華,氣質(zhì)如山間清泉,清澈靈動,又帶著幾分被嬌養(yǎng)出的明媚貴氣,與這喧囂賭場格格不入,卻又奇異地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南訣多風(fēng)沙,女子或英氣或豪爽,何曾見過這般集嬌俏、明艷、靈動于一身的北離佳人?
李玉璇可沒空理會他們的震驚。她手腕一翻,動作流暢地將雙劍挽了個漂亮的劍花,重新歸入腰側(cè)鞘中,發(fā)出清脆的“咔噠”聲。
她拍了拍手,仿佛剛才只是撥開了兩根不聽話的樹枝,然后叉著腰,看看左邊一臉懵逼的蕭楚河,又看看右邊眼神發(fā)直的敖玉,嘆了口氣,用一種老氣橫秋又帶著點調(diào)侃的語氣說道:
“我說二位,‘紅包’……啊不是,兩位殿下?!彼铧c把心里話禿嚕出來,趕緊改口,“這切磋武藝是好事,可這拆家的本事還是收一收吧。屠大爺攢下這點家當(dāng)不容易,你們再打下去,他今晚就得抱著你們倆的大腿哭求報銷了。再說了,這大太陽底下的,打打殺殺多不優(yōu)雅?萬一中暑了,我是先給六皇子您扎針呢,還是先給敖玉太子您喂藥呢?很為難的呀?!?/p>
她一番話又俏皮又直白,還帶著點小埋怨,瞬間打破了僵局。周圍的人群忍不住發(fā)出一陣哄笑,緊張的氣氛一掃而空。
蕭楚河最先反應(yīng)過來,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收劍入鞘,哼了一聲:“誰要他報銷……”但語氣明顯軟了下去。
“還是說,打算把對方劈開了,看看里面有沒有壓歲錢?”
敖玉也回過神來,他深深看了李玉璇一眼,眼中的傲氣收斂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濃厚的興趣和欣賞。他收刀回鞘,竟對著李玉璇微微頷首,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和:“姑娘說的是,是在下與六皇子一時興起,唐突了。”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她腰間的雙劍上,“還未請教姑娘芳名?方才那兩劍,精妙絕倫?!?/p>
李玉璇歪頭一笑,落落大方:“我叫李玉璇。家父雷夢殺。”
“原來是銀衣軍侯的千金,永寧縣主?!卑接窕腥唬壑械呐d趣更濃了,“失敬?!?/p>
蕭楚河在一旁看著敖玉那眼神,心里莫名有點不痛快,插話道:“行了行了,不打就不打了。屠大爺,看把你嚇的,損壞的東西記我賬上!”
屠早一聽,頓時眉開眼笑,臉上的愁容一掃而光:“哎呦!多謝六皇子殿下!殿下大氣!三位,這打了半天也累了吧?不如移步雅間,讓小老兒備上一桌酒菜,也算……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嘛!”
這個提議倒是恰到好處。
敖玉正想多了解一下這位突如其來的劍術(shù)超群又貌美驚人的縣主,便從善如流地點頭:“也好?!?/p>
蕭楚河雖然看敖玉不太順眼,但更不想顯得自己小氣,也點了點頭。
李玉璇覺得有趣,自然也沒意見。
于是,一場險些無法收場的比武,就這么被李玉璇生生“砍”停了。
看客們見沒熱鬧可看,也心滿意足地漸漸散去,津津樂道著剛才的精彩打斗和那位如同天降神女般的紫衣姑娘。
千金臺最好的雅間里,很快擺上了一桌精致的酒菜。三個人圍桌而坐,氣氛有些微妙——兩個穿著耀眼紅衣、剛剛還打得你死我活的少年,和一個穿著淡雅紫衣、笑瞇瞇仿佛剛才只是去勸了個架的少女。
陽光透過窗欞照進(jìn)來,落在酒杯和年輕人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