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秋水榜”一出,白鶴藥府的門檻幾乎要被踏破了。不僅有前來求醫(yī)問藥的,更多了許多慕名而來,只想一睹“秋水榜第一”風(fēng)采的好奇之人。白鶴淮起初還覺得煩擾,后來眼珠一轉(zhuǎn),計上心來,竟立下規(guī)矩:凡非求醫(yī)只想見“回春仙子”一面的,需先付五兩銀子的“瞻仰費”!
沒想到這離譜的規(guī)矩非但沒嚇退人,反而引來更多富家子弟和閑人爭相前來,仿佛能見到李玉璇成了某種身份的象征。白鶴淮收錢收得手軟,樂得合不攏嘴,每日里好吃好喝地供養(yǎng)著李玉璇,直呼她是“招財仙子”。兩人小日子過得越發(fā)滋潤愜意。
然而這份愜意很快被一封來自天啟的家書打破。信是母親李心月寫來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卻告知了一個讓李玉璇心頭發(fā)緊的消息——父親雷夢殺不日即將再次領(lǐng)兵出征。
讀完信,李玉璇沉默了很久。戰(zhàn)場上刀劍無眼,即便父親武功高強,身為將領(lǐng)面臨的危險更是難以預(yù)料。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攫住了她。她害怕失去,害怕再也見不到那個話癆又疼愛她的父親。
雖然明知不吉利,但她還是下定決心,要在父親出征前再見他一面。她立刻收拾行裝,將藥府事務(wù)暫時托付給白鶴淮,獨自一人策馬揚鞭,日夜兼程地趕回了天啟城。
風(fēng)塵仆仆地回到將軍府,見到父母的那一刻,李玉璇的心才稍稍安定。李心月看到她突然回來,先是驚訝,隨即了然,眼中流露出溫柔的欣慰。雷夢殺更是高興得像個孩子,圍著女兒團團轉(zhuǎn),噓寒問暖,喋喋不休地問著她在錢塘的生活。
“哎呀我的寶貝閨女!可想死爹了!快讓爹看看,瘦了沒?錢塘那地方濕氣重,吃得慣嗎?聽說你跟人合開了個藥府?還得了什么‘回春仙子’的名號……”雷夢殺一如既往地話多且跳脫。
李玉璇聽著父親熟悉的嘮叨,看著他依舊精神矍鑠的模樣,眼眶微微發(fā)熱,心中那份不安被濃濃的親情暫時壓了下去。她笑著回應(yīng)父親的每一個問題,分享著錢塘的趣事。
在家中安心待了兩日,恰好趕上了三日后大皇子蕭永與典燼薇的大婚。這日,李玉璇去了葉府找葉若依。
葉若依的氣色似乎比之前好些了,見到李玉璇很是開心。兩個女孩坐在暖閣里,喝著溫補的藥茶,聊著分別后的種種。正說著話,就聽到外面?zhèn)鱽硪魂囁实男β暫褪煜さ?、帶著點張揚的說話聲。
是蕭楚河來了。他是隨同瑯琊王蕭若風(fēng)一起來葉府的,瑯琊王是來與葉嘯鷹商議軍務(wù)。
蕭楚河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闖進暖閣,見到李玉璇,眼睛頓時一亮:“喲!這不是咱們的‘秋水榜第一’、錢塘城的‘回春仙子’嗎?怎么舍得回來了?”
李玉璇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怎么?天啟城還不準(zhǔn)我回來了?”
“準(zhǔn)!當(dāng)然準(zhǔn)!”蕭楚河笑嘻嘻地在她旁邊坐下,自顧自倒了杯茶,“你回來得正好,剛聽說百曉堂新發(fā)布的良玉榜,我榜首,你其次。怎么樣?服不服氣?”
李玉璇哼了一聲:“誰要跟你比這個?無聊?!?/p>
葉若依在一旁溫柔地笑著,看著他們斗嘴。
三人正說笑間,話題自然轉(zhuǎn)到了三日后的大皇子婚宴上。
“典家這次可是風(fēng)光了。”蕭楚河語氣略帶調(diào)侃,“大皇兄這步棋走得……嘖嘖?!?/p>
葉若依輕輕搖頭:“燼薇姐姐她……也算是如愿了。”她語氣平淡,聽不出太多情緒。
李玉璇嘆了口氣:“是啊,無論如何,這是她選的路。”
聊了一會兒,有下人來請,說是瑯琊王和葉大將軍請他們一起去用膳。
宴席就設(shè)在葉府的花廳。葉嘯鷹身為北離中軍大將軍,素有“人屠”兇名,此刻在家中卻收斂了沙場上的悍厲之氣,雖然面容依舊剛毅,眼神卻溫和了許多,尤其是看向女兒葉若依時。
他與瑯琊王蕭若風(fēng)坐在上首,兩人顯然是過命的交情,言談間頗為隨意。
蕭若風(fēng)依舊是那副溫和從容的模樣,看到幾個小輩進來,笑著招呼:“楚河,玉璇,過來坐。在若依這里不必拘束?!?/p>
雷夢殺和李心月稍后也到了。席間,長輩們聊著軍國大事、邊境局勢,氣氛略顯凝重。
幾個小輩坐在一旁,倒是沒那么拘謹(jǐn)。蕭楚河壓低聲音對李玉璇和葉若依說:“瞧見沒,我王叔和葉叔雷叔一聊起正事就這樣。還是跟我們在一起好玩?!?/p>
李玉璇小聲回他:“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整天就知道玩和賭?”
“我那是勞逸結(jié)合!”蕭楚河反駁,“再說了,我良玉榜榜首誒!這叫實力!”
葉若依被他們逗笑,輕聲提醒:“你們倆小聲點,父親和王爺聽著呢?!?/p>
果然,葉嘯鷹那雙銳利的眼睛掃了過來,但他臉上并無怒色,反而帶著點笑意:“你們幾個小家伙,嘀嘀咕咕說什么呢?楚河,是不是又在吹噓你的良玉榜榜首了?”
蕭楚河嘿嘿一笑:“葉叔叔,我這是實話實說嘛?!?/p>
瑯琊王也笑道:“年輕人,有銳氣是好事。玉璇也不錯,良玉榜第二,秋水榜第一,可是給我們北離長臉了。”他語氣溫和,帶著長輩的贊許。
雷夢殺立刻與有榮焉地接口:“那是!也不看看是誰的女兒!”惹得李心月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葉嘯鷹看向李玉璇,點了點頭:“虎父無犬女。頭兒,你有個好女兒?!彼挚聪蜃约号畠?,眼神柔和,“若依身子弱,不能習(xí)武,但聰慧明理,我也很是欣慰?!?/p>
蕭楚河趁機道:“葉叔叔,王叔,你們不知道,玉璇在錢塘可是開了家大藥府,生意紅火得很,都被人稱作‘仙子’了!”
李玉璇有些不好意思:“都是白姐姐打理得多,我就是幫幫忙。”
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雖然席間有葉嘯鷹這樣的“人屠”將軍,有瑯琊王這樣的天潢貴胄,但更多的是一種家人朋友般的溫馨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