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暮雨聽到酒樓內(nèi)傳來的撞擊聲和悶哼,心下焦急擔(dān)憂,但眼前的謝七刀氣機(jī)鎖定,他無法立刻抽身。
慕詞陵倒是猶豫了一瞬,目光在窗外逐漸散去的毒霧和白鶴淮與近在咫尺的李玉璇之間掃了掃,最終還是選擇先奪劍!
他身形一閃,已出現(xiàn)在蘇暮雨和白鶴淮身后,手中陌刀帶著凄厲的風(fēng)聲高高揚(yáng)起,猛地劈下。
“危險(xiǎn)!”蘇暮雨低喝一聲,攬住白鶴淮的腰肢,腳下步法急變,如同鬼魅般閃向一側(cè),險(xiǎn)險(xiǎn)避開了這開山裂石的一刀。
但慕詞陵的目標(biāo)本就不是傷人,陌刀趁勢一挑,精準(zhǔn)地?fù)粝蛱K暮雨握著眠龍劍的手腕。
蘇暮雨為護(hù)白鶴淮周全,只得松手棄劍。慕詞陵陌刀一甩,巧妙地將眠龍劍勾到了自己面前,一把抓住。
“這一次到我手中,你們可就別想拿走了。”慕詞陵發(fā)出沙啞的笑聲,“讓路給我——”
“讓開!”他猛地怒喝一聲,將手中沉重的陌刀掄圓了朝地面猛地一砸。
轟! 一股狂暴的氣浪夾雜著滿地雨水向四周炸開!蘇暮雨帶著白鶴淮急速后退,而正面的謝七刀揮刀一擋,竟也被這蠻橫無比的力道直接震得倒飛出去,撞進(jìn)了旁邊酒樓的廢墟之中,激起一片煙塵。
趁此間隙,蘇暮雨立刻閃入酒樓,扶起靠在墻邊、嘴角溢血的李玉璇:“縣主,你怎么樣?”
李玉璇搖了搖頭,又忍不住咳出一口淤血,沒好氣地瞪著窗外慕詞陵的方向,恨恨道:“沒事……死不了。這家伙……簡直是個(gè)瘋子!我好好吃著東西,招他惹他了?”她真是無妄之災(zāi),郁悶至極。
而此時(shí),慕詞陵的目光再次鎖定了蘇暮雨,戰(zhàn)意高昂:“蘇暮雨!和我打!”他手中的陌刀輕輕垂下,周身那股灼熱如地獄之火般的紅色真氣再次洶涌而出,氣勢駭人。
白鶴淮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不合常理的強(qiáng)大氣息,喃喃道:“這……合理嗎?”
“這不合理。”蘇暮雨的目光卻落在慕詞陵手中那柄看似無恙的眠龍劍上,眼神深邃。
“如果你不敢打我,那我就走了?!蹦皆~陵見蘇暮雨沒有立刻動手的意思,竟突然收了陌刀上的狂暴真氣,拿起眠龍劍,身形一晃,以極快的速度朝著長街另一端奔去,轉(zhuǎn)眼便消失在雨幕中。
白鶴淮過了半天才回過神來,急道:“等等!眠龍劍!你就這么讓他拿走了?我拼了命才守住了那么一會兒!”
“暫時(shí),不需要追他了?!碧K暮雨卻搖了搖頭,語氣平靜。
這時(shí),謝七刀從廢墟中走了出來,他看起來有些狼狽,衣衫破損,但體魄強(qiáng)健,似乎并未受什么重傷。他惡狠狠地瞪了慕詞陵消失的方向一眼,罵道:“該死的瘋子!”
蘇暮雨上前一步,擋在白鶴淮和李玉璇面前,看向謝七刀,語氣帶著一絲不解和沉重:“七刀叔,我原本以為……你不會參與此事。”
謝七刀冷哼一聲,怒氣未消:“去問你那該死的兄弟蘇昌河吧!都是他搞出來的好事!”說罷,他不再停留,轉(zhuǎn)身朝著慕詞陵離開的方向急追而去,顯然也不甘心眠龍劍就此落入慕家之手。
見他們都已離開,蘇暮雨這才松了口氣。他先將手掌貼在李玉璇后心,緩緩渡入一股精純溫和的內(nèi)力,助她調(diào)理紊亂的氣息。
李玉璇感受著那股暖流,無奈地嘆了口氣:“我真是……只是安安靜靜坐在這里吃點(diǎn)東西,這無妄之災(zāi)就從天而降。”
白鶴淮也趕忙從藥囊里取出一粒清香撲鼻的丹藥,喂到她嘴邊:“快吃了,順氣化瘀的。那瘋子掌力古怪,千萬別留下暗傷?!?/p>
過了一會兒,李玉璇蒼白的臉色才恢復(fù)了些許紅潤,氣息也順暢多了。
蘇暮雨彎下腰,小心地將她背了起來,對白鶴淮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回蛛巢。”
趴在蘇暮雨背上,李玉璇聽著淅瀝的雨聲,感覺腦袋因?yàn)槭軅褪а行┗璩粒幌乱幌碌攸c(diǎn)著。
她忽然幽幽地開口,聲音很輕,幾乎像是在夢囈:“小白哥哥……那把眠龍劍,是不是……有問題啊?”
蘇暮雨腳步微微一頓,沒有回答,但這沉默本身幾乎就等于默認(rèn)了。
李玉璇似乎笑了笑,又含糊地嘟囔道:“你知道嗎……其實(shí)唐憐月叔叔……是蘇昌河……故意引來的……我偷聽到的……小黑他最擅長……借刀殺人了……”
蘇暮雨心中一震,感覺背上的女孩腦袋一沉,徹底昏睡過去,不再嘟囔了。
然而,當(dāng)他們行至半路,眼看就要回到蛛巢勢力范圍時(shí),蘇暮雨卻忽然停了下來,警惕地望向四周。
“怎么了?”白鶴淮疑惑地問道。
蘇暮雨眉頭緊鎖:“迷路了。”
“迷路了?”白鶴淮更困惑了,“九霄城雖然錯(cuò)綜復(fù)雜,但也不至于讓你迷路吧?而且這路明明沒錯(cuò)啊?!?/p>
“不是路的問題?!碧K暮雨抬起頭,望著似乎越來越密的雨絲,眼神銳利起來,“是雨……這雨好像變大了,而且……方向感在模糊。”
白鶴淮聽得云里霧里:“蘇暮雨你在說什么?雨大了和迷路有什么關(guān)系?”她只覺得周圍的雨聲似乎更加密集了,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感。
趴在蘇暮雨背上的李玉璇似乎也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xiǎn),即使在昏睡中也不安地縮了縮身體。
蘇暮雨小心翼翼地將李玉璇放了下來,交由白鶴淮扶著。他站在原地,雨水打濕了他的頭發(fā)和衣衫,他卻仿佛毫無察覺,只是靜靜地感知著周圍。
忽然,前方雨幕一陣扭曲,一個(gè)穿著水藍(lán)色長袍、面容模糊的身影緩緩浮現(xiàn),仿佛與雨水融為一體。
蘇暮雨看著來人,沉聲道:“水官大人?!?/p>
蘇暮雨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三官……終于也要表明立場了嗎?”
水官的聲音依舊平淡無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大家長年邁體衰,中毒已久,早已不堪重任。暗河需要新的領(lǐng)袖?!?/p>
蘇暮雨冷靜回應(yīng):“大家長已做出選擇,將眠龍劍傳于蘇家家主蘇燼灰。”
水官輕輕搖頭,雨水在他周圍形成奇異的水幕:“蘇燼灰?他方才已敗于慕詞陵之手,眠龍劍也被奪走。一柄折斷的劍,如何能引領(lǐng)暗河?他也該退位?!?/p>
蘇暮雨眼神中閃過一絲殺氣:“所以,三官是選擇了慕家?還是謝家之人?”他深知謝霸有勇無謀,慕子蟄則心思過于深沉。
水官再次搖頭:“謝霸,空有武力,頭腦簡單,難當(dāng)大任。慕子蟄……心思太多,算計(jì)太深,亦非良選。”
蘇暮雨心中疑慮更甚,試探著提及暗河的古老規(guī)矩:“那依三官之見,如今持眠龍劍者乃是慕家慕詞陵,莫非……三官認(rèn)可持劍者即為大家長?”他知道事情絕不會如此簡單。
這時(shí),水官卻緩緩抬起手。只見他手中,赫然握著那柄本該被慕詞陵搶走的、造型古樸的眠龍劍!
劍身在水幕和雨光中散發(fā)著淡淡的微光,龍紋清晰可見。
“眠龍劍一直在此。”水官的聲音帶著一絲莫測,“慕子蟄若以為憑他搶走的那柄劍就能號令暗河,恐怕要失望了?!?/p>
一旁的白鶴淮忍不住驚呼出聲:“這……這怎么可能?眠龍劍不是被那個(gè)瘋子搶走了嗎?”她親眼所見,絕不會有錯(cuò)!
蘇暮雨的神色卻依舊淡然,仿佛早已料到。他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著水官手中的真劍,緩緩道:“我趕到之時(shí),便察覺慕詞陵手中的劍……氣息不對。果然已被掉包?!?/p>
他的目光變得無比銳利,直視水官:“那么,三官持此劍在此攔住我的去路,究竟意欲何為?真正的選擇,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