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光燼》

天音學(xué)校的榮譽墻前，林佳善的名字又一次被刻在最頂端。燙金的字體在夕陽下泛著冷光，像她每次考試后，被無數(shù)人注視卻依舊平靜的側(cè)臉。

“小善，又拿了全科第一啊?！标惷拦灞е鴷哌^來，語氣里帶著慣常的爽朗，“真該讓那些說你只會死讀書的人看看，你連校隊的劍術(shù)考核都是滿分?！?/p>

林佳善微微笑了笑，接過老師遞來的獎狀，指尖劃過紙面時，動作輕得像怕驚擾了什么。“只是運氣好。”她總是這樣說，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她凌晨五點就在練功房練舞法，晚上還要抱著厚厚的古籍研究圣舞的圖譜。

安真真和蘇愛雷從后面追上來，手里拿著剛買的冰淇淋：“小善，一起去江邊走走吧？任爾心說那里的晚霞特別好看?！?/p>

提到任爾心，林佳善的睫毛輕輕顫了一下。那個總是沉默地站在不遠(yuǎn)處，卻會在她練舞法累了時，悄悄放下一瓶溫水的少年。他們很少說話，卻像有默契般，總能在圖書館的同一排書架前偶遇，在訓(xùn)練結(jié)束后的林蔭道上，一前一后地走著。

“不了，”她搖了搖頭，將獎狀仔細(xì)折好放進(jìn)書包，“我要去見伊絲圣女?！?/p>

通往圣女殿的路總是安靜的，兩旁的古樹遮天蔽日，只有細(xì)碎的陽光透過葉隙灑下來。林佳善走得很穩(wěn)，白色的裙擺掃過地面的落葉，發(fā)出沙沙的輕響。作為第一屆天女中最被寄予厚望的一個，她的肩上扛著太多東西——仁圣女伊絲的期許，天音學(xué)校的榮光，還有隱藏在平靜生活下的，關(guān)于黑魔仙的陰影。

“小善，你來了。”伊絲圣女坐在窗前，手里拿著一本泛黃的圣典，她的聲音溫柔得像春風(fēng)，“今天的圣舞練習(xí)，有什么感悟嗎？”

林佳善走到她面前，深深鞠了一躬，然后開始演示新學(xué)的“仁愛之舞”。她的動作流暢而有力，每一個轉(zhuǎn)身、每一次抬手，都帶著圣舞法獨有的純凈力量，連窗外的飛鳥都被吸引，停在枝頭靜靜觀望。

可伊絲圣女卻微微蹙起了眉：“你的動作很標(biāo)準(zhǔn)，力量也足夠，但……少了一點東西?！?/p>

林佳善停下動作，有些不解地看著她。

“是‘仁’?！币两z圣女合上書，目光落在她身上，“小善，你太想做到完美了，完美到把自己逼成了一把鋒利的劍?？扇蕫凼ノ璺?，不是用來斬斷什么，而是用來守護(hù)什么。你救過受傷的小鳥，幫過迷路的老人，可面對那些曾經(jīng)犯錯卻真心悔改的人，你為什么總是轉(zhuǎn)身離開？”

林佳善沉默了。她想起上周，看到一個被黑魔仙蠱惑過的低年級學(xué)生，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淚，她明明可以用圣舞法凈化他身上殘留的黑氣，卻因為對方曾經(jīng)傷害過同學(xué)，而選擇了視而不見。

“善良不是無差別地施舍，”伊絲圣女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fā)，“但也不該被‘完美’困住。你太強了，強到忘了，有時候柔軟比堅硬更有力量?！?/p>

離開圣女殿時，天已經(jīng)黑了。林佳善走在回去的路上，遠(yuǎn)遠(yuǎn)看到任爾心站在路口，手里拿著一盞小小的燈籠。昏黃的光暈籠罩著他，像一個溫暖的孤島。

“等很久了嗎？”她走過去，聲音比平時低了些。

任爾心搖了搖頭，把燈籠遞給她：“天黑，路不好走?！彼哪抗饴湓谒⑽⒎杭t的眼角，沒有多問，只是說，“我……明天要去城外的森林采集草藥，聽說那里最近有黑魔仙活動，你要一起嗎？”

林佳善看著他，少年的眼神清澈而堅定，像她練舞法時，心中那束從不熄滅的光。她點了點頭：“好?！?/p>

她以為這只是一次普通的同行，卻沒意識到，命運的齒輪已經(jīng)開始轉(zhuǎn)動。那片看似平靜的森林里，等待她的，不是草藥和晚霞，而是足以將她的“完美”徹底打碎的，黑暗與絕望。當(dāng)黑魔仙的黑霧漫過樹梢，當(dāng)同伴的呼救聲在耳邊響起，當(dāng)任爾心為了保護(hù)她而倒下時，林佳善才終于明白，伊絲圣女說的“柔軟”，究竟意味著什么——那不是軟弱，而是明知會痛，卻依舊選擇守護(hù)的勇氣。

而她的“強”，在真正的苦難面前，才剛剛開始接受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