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護衛(wèi)一左一右,如同押解重犯,將徐源帶離了嘈雜的工地區(qū)域,走向營地邊緣一處相對獨立的石屋。那是執(zhí)事弟子徐厲處理事務(wù)和休息的地方。
徐源的心沉到了谷底,但越是危急,他反而越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仔細回想著這幾日的言行,確認自己除了修煉《黑煞鍛骨術(shù)》導(dǎo)致身體恢復(fù)稍快、氣息略有凝實外,并未露出任何明顯的破綻。儲物袋藏得極其隱秘,那縷幽暗氣流也早已沉寂下去。
“難道只是懷疑?并無實證?”他心中飛速盤算,“絕不能自亂陣腳?!?/p>
石屋內(nèi),徐厲正慢條斯理地擦拭著一把寒光閃閃的長劍,見徐源被帶進來,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問道:“丁字柒三,聽說你前幾日在那場塌方中,傷得不輕?”
徐源低著頭,聲音沙啞而恭順,帶著恰到好處的虛弱:“回執(zhí)事大人,小的命大,只是被碎石砸中,震傷了內(nèi)腑,吐了幾口血,歇息了幾日,勉強能走動罷了。”
“哦?”徐厲放下手中的布,終于抬起眼,目光如冷電般掃視著徐源,帶著一種審視貨物的挑剔,“我看你氣色倒不像內(nèi)腑重傷之人,恢復(fù)得挺快嘛?!?/p>
他站起身,緩步走到徐源面前,煉氣四層的威壓若有若無地散發(fā)開來,試圖給徐源造成心理壓力。
“礦洞里煞氣濃郁,尋常人受了內(nèi)傷,沒個把月休想緩過來。你倒是異于常人???”徐厲的聲音帶著一絲玩味和不容置疑的逼迫,“說說,是怎么恢復(fù)的?是不是…藏了什么不該有的東西?或者,練了什么邪門的法子?”
最后一句,他聲音陡然轉(zhuǎn)厲,眼神銳利如刀,緊緊盯著徐源的反應(yīng)。
徐源心中凜然,果然是因為恢復(fù)速度引起了懷疑。他臉上適時地露出惶恐和茫然,甚至帶著一絲被冤枉的委屈:“執(zhí)事大人明鑒!小的哪敢私藏什么東西?更不懂什么修煉法子。能活下來……全……全憑一口氣硬撐著,想著多干點活,好多換口吃的……或許是……是小的從小皮實耐揍?”
他這話半真半假,將自己求生的意志作為理由,聽起來反而有幾分可信。他刻意將身體微微顫抖,顯露出在對方威壓下的“不適”和“恐懼”。
徐厲瞇起眼睛,顯然不信這套說辭。他冷哼一聲,突然出手如電,一把扣住徐源的右手手腕,一股探查性的靈力粗暴地涌入徐源體內(nèi)!
徐源渾身劇震,悶哼一聲,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這感覺比礦鎬砸在身上還要痛苦!
他體內(nèi)的那縷幽暗氣流受到外來靈力的強烈刺激,猛地躁動起來,如同被驚擾的毒蛇,就要本能地進行反擊和吞噬!
**不!絕不能!**
徐源在心中瘋狂吶喊,幾乎咬碎了牙齒!一旦氣流反擊,性質(zhì)徹底暴露,等待他的絕對是萬劫不復(fù)!他拼命調(diào)動全部意志,不是去驅(qū)動那縷氣流,而是以《黑煞鍛骨術(shù)》中錘煉出的、遠超常人的堅韌意志,死死地將那縷氣流壓制在丹田最深處,并用自身氣血和精神力構(gòu)筑起一層脆弱的偽裝!
同時,他引導(dǎo)著對方那絲探查的靈力,主動流向自己那些確實因勞損和煞氣侵蝕而受損的經(jīng)脈和臟腑區(qū)域,并將右臂暗脈因為修煉而帶來的些微堅韌感,巧妙地掩飾成常年勞作形成的粗糙老繭般的體質(zhì)特性。
痛苦是真實的,傷勢也是真實的,只是根源被巧妙地掩蓋了。
徐厲的靈力在徐源體內(nèi)粗暴地轉(zhuǎn)了一圈,感受到的盡是駁雜的煞氣、勞損的暗傷以及虛弱的血氣,確實不像有正經(jīng)修煉過的痕跡,更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的能量源或?qū)毼锊▌印V劣谀强|被死死壓制的幽暗氣流,因其本質(zhì)特殊且沉寂極深,竟真的瞞天過海,未被察覺。
徐厲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和不耐煩。難道真是自己想多了?這就是個命硬點的螻蟻?
他嫌惡地甩開徐源的手腕,仿佛沾上了什么臟東西。
徐源踉蹌著后退兩步,哇地吐出一口淤血,氣息變得更加萎靡,看上去傷得更重了。他低著頭,掩去眼底深處那一閃而逝的冰冷。剛才那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和被人隨意拿捏的屈辱。
“滾吧!”徐厲失去了興趣,不耐煩地揮揮手,“看來真是塊滾刀肉。以后安分點,別讓我再注意到你!”
“是…是…謝執(zhí)事大人…”徐源啞聲應(yīng)著,踉踉蹌蹌地退出了石屋。
直到走出很遠,回到礦奴聚集的窩棚區(qū),那股如芒在背的感覺才徹底消失。
徐源靠在一處陰暗的墻角,緩緩滑坐下來,劇烈地喘息著,冷汗早已浸透內(nèi)衫。剛才那短短片刻的交鋒,兇險程度遠超礦洞搏殺!
他撫摸著胸口那枚溫涼的玉佩,又內(nèi)視著丹田內(nèi)那縷重新沉寂下去、卻似乎因為經(jīng)歷了這次壓制而變得更加凝練一絲的幽暗氣流。
力量!還是不夠!遠遠不夠!
僅僅是因為一點小小的懷疑,就險些招來滅頂之災(zāi)。沒有實力,在這世道連呼吸都是錯的!
但他心中的信念卻并未因這次遭遇而扭曲。徐厲的刁難和狠毒,更讓他看清了什么才是真正需要堅持的。
**他要變強,不是為了像徐厲那樣欺壓弱小,而是為了掌握自己的命運,為了有朝一日,能讓這世間的規(guī)矩,也講一講道理!**
他的路或許艱難,或許借助了外力,但心中的那點光明,絕不能熄滅。
擦去嘴角的血跡,徐源的眼神重新變得堅定。他看了看懷中僅剩的兩塊劣質(zhì)靈石,又回想了一下《黑煞鍛骨術(shù)》的內(nèi)容。
前路漫漫,危機四伏,但他必須走下去。
只是接下來,要更加小心,更加隱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