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宸落地時,后背撞上了塊尖石,疼得他悶哼一聲。
睜眼便是亂石林。遍地都是灰黑色的巨石,高的戳進云里,矮的半埋在土中,石縫里爬著干枯的藤蔓,風(fēng)刮過石縫,嗚嗚地響,像鬼哭。空氣里飄著股鐵銹味,不是石頭的味,是靈力碰撞后留下的腥氣——看來這地方不太平。
他剛扶著石頭站起身,右側(cè)石后突然竄出道黑影。是只巖惡靈,身子像裹著層碎石,爪子是磨尖的石片,直撲他面門。宇文宸反應(yīng)極快,反手抽出背后的刀——那刀是火屬性的,刀身泛著暗紅,是他特意請公輸拓改造的,此刻被他握在手里,刀鞘蹭著掌心,熟得像自己的手。
“滾開?!彼秃纫宦暎瑳]等惡靈撲到跟前,指尖雷靈力往刀柄上一涌。
雷靈力撞上刀身的火屬性,“嗤啦”一聲,火星混著雷光炸了出來。宇文宸手腕一轉(zhuǎn),刀身斜劈出去——不是劈向惡靈,是劈向它腳邊的碎石。刀鋒過處,雷光順著碎石竄出去,像張電網(wǎng),“啪”地纏上了巖惡靈的腿。
“嗬!”惡靈慘叫一聲,被雷光掀翻在地,身上的碎石“嘩啦啦”掉了一地,沒等爬起來,宇文宸已經(jīng)補了一刀?;鸺t色的刀身刺穿它的靈核,雷光裹著火焰往上竄,不過片刻,惡靈就化作黑煙散了,只留下一攤焦黑的石粉。
宇文宸收了刀,往四周掃了眼。亂石林里影影綽綽,不知藏了多少惡靈。他得先留個標記。走到塊平整的巨石前,抬手往石面上按了按——雷靈力順著指尖淌出來,在石上烙下道雷光印記,印記邊緣還沾著點金屬屑,是公輸拓之前給他的“引信粉”,同伴瞧見這屑子,該知道是他。
剛做好標記,就聽見“撲棱棱”的聲響。
一只巴掌大的木雀從石縫里鉆出來,翅膀是竹片做的,沾著點金屬屑,正是公輸拓的機關(guān)雀。木雀沒往別處飛,直往他肩頭撞,撞得他肩膀發(fā)疼。
“公輸拓?”宇文宸皺眉。以機關(guān)雀的動力不會離主人太遠,它在這,說明公輸拓就在附近。
他跟著機關(guān)雀往石后走,沒走兩步,就見公輸拓正蹲在地上,手里捏著個機關(guān)盒,盒蓋開著,里面躺著只斷了翅膀的機關(guān)飛蟻。聽見腳步聲,公輸拓猛地抬頭,看見是他,眼睛亮了亮:“宇文哥!”
“你怎么在這兒?”宇文宸走到他身邊,瞥了眼機關(guān)蟻,“機關(guān)壞了?”
“嗯?!惫斖攸c頭,有點沮喪,“落地時撞著石頭了,機關(guān)雀也飛丟了——還好它找著你了?!彼褭C關(guān)蟻塞回盒里,站起身時,宇文宸才發(fā)現(xiàn)他胳膊上劃了道口子,血正順著袖口往下滴,染紅了半片校服。
“受傷了?”
“小事?!惫斖叵乱庾R往袖子里縮了縮,“剛才被石片劃的,不疼。”
宇文宸沒說話,從口袋里摸出包傷藥——是劉羽禪給的,說是止血快。他扯過公輸拓的胳膊,沒管他“哎”的一聲,直接把藥粉往傷口上撒。藥粉沾著血,“滋滋”響,公輸拓疼得齜牙咧嘴,卻沒敢動。
“下次小心點?!庇钗腻穾退褌谟貌紬l纏好,語氣硬邦邦的,指尖卻沒太用力。
公輸拓剛要點頭,突然“嘶”了聲,指著上空:“宇文哥,你看!”
宇文宸抬頭,心猛地一沉。
只見石林上空黑壓壓一片,竟是無數(shù)只蜂惡靈。它們比尋常馬蜂大兩倍,翅膀是透明的,卻泛著黑,尾針閃著綠光,顯然帶毒,正“嗡嗡”地往這邊飛,遮得天都暗了些。
“是蜂群惡靈!”公輸拓臉色白了,“這東西數(shù)量多,尾針也有劇毒!”
話音剛落,第一只蜂惡靈已經(jīng)俯沖下來,尾針直刺公輸拓的后頸。宇文宸一把將他拽到身后,同時拔刀——火刀劈出道紅光,卻只劈落了兩只蜂惡靈。更多的蜂群涌過來,密密麻麻的,根本劈不完。
“召喚守護靈!”宇文宸低喝一聲。
“嗯!”
兩人同時抬手。
宇文宸身后先炸開團雷光。雷光里,個高大的身影拔地而起——頭戴金盔,盔上插著兩根雉翎,身披亮銀甲,甲片上繡著鳳紋,手里握著柄鳳翅鎦金镋,镋刃閃著寒光,足有丈長。身高足有十米,往巨石旁一站,竟比石頭還高半截,正是宇文成都。
他剛凝實身形,就往蜂群掃了眼,眉頭皺了皺,沒看宇文宸,只沉聲道:“阿宸,退開?!?/p>
幾乎是同時,公輸拓身后也冒起股木色的靈光。靈光里,個穿著粗布短打的老者凝了出來,手里捏著把魯班尺,頭發(fā)花白,卻精神得很,正是公輸班。他比宇文成都矮些,約莫八米,看見公輸拓胳膊上的傷,眉頭一挑:“小拓,又笨手笨腳的?”
“祖宗……”公輸拓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別廢話?!惫敯鄰膽牙锩鰝€小陶罐,扔給公輸拓,“破靈粉,撒出去能炸。”
公輸拓趕緊接住陶罐。這邊宇文成都已經(jīng)動了——他握著鳳翅鎦金镋往地上一頓,镋尖戳進石縫,雷光順著镋身往上涌,“唰”地織成張電網(wǎng),罩在兩人頭頂。蜂惡靈撞在電網(wǎng)上,“滋滋”地掉下來,瞬間成了焦黑的尸體,卻架不住數(shù)量多,前仆后繼地撞,電網(wǎng)竟隱隱有些晃動。
“撐不了多久!”宇文成都沉聲道。
“來了!”公輸拓擰開陶罐,把破靈粉往空中一撒。粉末遇著蜂群,突然“轟”地炸了——不是一團火,是無數(shù)小炸點,每粒粉末都炸成個小火球,裹著靈力,往蜂惡靈身上撲。
“噼里啪啦”的炸聲響成一片。蜂群被炸開個缺口,尾針斷的斷,翅膀焦的焦,不少直接從空中掉下來,砸在石頭上成了肉泥。
“好樣的!”宇文宸眼睛亮了亮。
宇文成都趁勢抬手,鳳翅鎦金镋橫掃出去。镋刃帶起股勁風(fēng),裹著雷光,“呼”地掃過蜂群——沒被炸到的蜂惡靈被镋刃掃中,瞬間被劈成兩半,黑血濺了滿地,連帶著旁邊的碎石都被劈得粉碎。
不過片刻,漫天的蜂群就散得差不多了,只剩幾只漏網(wǎng)的,被機關(guān)雀撲棱著翅膀撞下來,也沒了聲息。
宇文成都收了镋,雷光電網(wǎng)慢慢散了。他瞥了眼地上的蜂尸,沒說話,身影淡了淡,顯然是想退回寄靈空間。
“成都?!庇钗腻吠蝗婚_口。
宇文成都頓住,回頭看他。
“謝了?!庇钗腻返穆曇舨桓?,卻很清楚。
宇文成都嘴角似乎動了動,沒說“客氣”,只道:“小心些?!闭f完,身影化作雷光,縮回了宇文宸的寄靈空間。
另一邊,公輸班正蹲在地上,拿著魯班尺給機關(guān)雀修翅膀。機關(guān)雀的竹片翅膀斷了根,他用尺敲了敲,又從懷里摸出片薄木片,往翅膀上一粘,竟嚴絲合縫。
“祖宗,你真厲害。”公輸拓蹲在他旁邊,眼睛亮晶晶的。
“小把戲?!惫敯嗪吡寺暎瑓s沒推開他湊過來的腦袋,“下次再讓機關(guān)雀飛丟,仔細你的皮?!?/p>
公輸拓嘿嘿笑了笑,沒敢接話。
宇文宸走過來,瞥見公輸拓胳膊上的布條又滲了血——剛才撒破靈粉時扯著傷口了。他皺了皺眉,重新解開布條,往傷口上又撒了點藥粉:“說了讓你小心,還亂動。”
“我不是故意的……”公輸拓小聲辯解,卻乖乖伸著胳膊。
“別拖后腿。”宇文宸幫他重新纏好布條,語氣還是硬的,指尖卻比剛才輕了些。
公輸拓抬頭看他,見他耳根有點紅,突然小聲道:“謝了 宇文哥?!?/p>
宇文宸沒理他,轉(zhuǎn)身往巨石上的雷光標記走,腳步卻慢了些。
公輸班把修好的機關(guān)雀遞給公輸拓,拍了拍手上的灰:“小拓,跟緊點。這石林邪性,別再走丟了。”
“知道了祖宗。”公輸拓把機關(guān)雀揣進懷里,快步跟上宇文宸。
兩人一前一后往石林深處走,宇文宸的烈焰刀斜背在身后,雷光偶爾在刀身閃一下;公輸拓捏著機關(guān)盒,機關(guān)雀在他肩頭蹦跶,金屬屑掉了一路。
“宇文哥,你說云軒他們會不會也在附近?”公輸拓忍不住問。
“不知道。”宇文宸道,“但標記留了,他們瞧見會來的?!彼D了頓,往遠處望了望——石林盡頭隱約有片水色,像是溪谷,“往那邊走試試,溪谷人多,或許能碰上?!?/p>
公輸拓點頭,趕緊跟上。
風(fēng)還在石縫里嗚嗚地響,地上的蜂尸漸漸化作黑煙散了。宇文成都的雷光印記還留在巨石上,公輸拓的金屬屑撒了一路,像條細細的線索,在亂石林里引著方向。
至少,先找到彼此了。
宇文宸走著,眼角瞥見公輸拓正小心翼翼地護著懷里的機關(guān)盒,腳步雖慢,卻沒掉隊。他沒說話,只是把烈焰刀握得更緊了些——前面的石縫里,似乎又有黑影在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