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血湖？往世烙痕？

——第328次心碎，那顆永遠(yuǎn)缺席的星，是他的罪證，亦是他的囚籠?！?/p>

【前情回顧】

猩紅的湖。碎裂的月。冰冷的、粘稠的觸感仍纏繞著指尖，鼻腔里鐵銹與虛無共舞。

327顆星辰自血底浮起，帶著灼魂的刺痛，一顆接一顆，釘入瞳孔。 ……還有一道空缺。一道刻在魂靈最疼處的、嘶啞的……沉默。

那沉默在耳蝸里尖叫，震得顱骨發(fā)麻。比葉少安肺里的土更窒悶，比南夜城槍口的青煙更灼燙。就釘在那圖案盡頭的黑暗里，精準(zhǔn)地、惡毒地，匹配著他靈魂深處那道永不結(jié)痂的豁口——像一枚蓋棺定論的烙印，燙在所有輪回的開端。

沈郁（第328顆......）

沈郁（我終究沒能畫完......）

【正文】

一滴溫?zé)岬囊后w突然落在手背。

沈郁遲鈍地抬頭，發(fā)現(xiàn)竟是自己的眼淚。

真奇怪，明明連器官都被摘除了，這具身體卻還記得如何流淚。

血湖深處的星辰陣列突然開始瘋狂旋轉(zhuǎn)，渦流中心，浮現(xiàn)出無數(shù)雙眼睛——葉少安十五歲時在實驗室外哭紅的眼、被活埋時充血撕裂的眼……最后，一切血腥與瘋狂都褪去，只剩下最初相遇時，那雙映著血色星輝、卻干凈得令人心碎的眼眸。

沈郁把指尖深深插進(jìn)血湖，任由粘稠的血漿淹沒手腕。

沈郁"哈......"

他望著自己淋漓的雙手，喉嚨里忽然滾出一陣破碎的氣流聲，像是那根釘入瞳孔的冰棱，終于在顱內(nèi)震碎了，碎渣刮過聲帶發(fā)出的嘶鳴，扭曲成了不成調(diào)的笑。笑聲干澀喑啞，驚起岸邊枯枝上棲息的無數(shù)黑影，它們撲棱著翅膀飛向那輪血月，像一串被撕碎飄零的殘章。

沈郁（如果這是輪回......）

沈郁（如果這是地獄......）

沈郁（為什么還要讓我記得......）

沈郁（那些……永遠(yuǎn)畫不完的星星......）

血湖深處傳來沉悶的心跳聲，通過淹沒他手腕的血漿，直接擂在他的骨骼上。

那聲響，像是那個未能出世的孩子，隔著時空在向他問好。

————————

左手無名指突然傳來劇痛。

沈郁低頭，看見指根浮現(xiàn)出暗紫色的編號「X-001」，而曾經(jīng)被實驗室折斷的食指，此刻正被血色星光纏繞著重新生長。骨骼延展的脆響中，他觸碰第328顆星——

記憶如高壓電流般貫入全身，顱腔仿佛被億萬道洪荒煞氣同時鑿穿，幾乎將他現(xiàn)在這具脆弱的軀殼和更脆弱的意識徹底撕碎。

那不是旁觀，那是重歷。

上古戰(zhàn)場的煞氣瞬間沖垮了他作為“沈郁”的悲春傷秋，實驗室的冰冷絕望在他萬載的瘋狂面前顯得如此可笑。龐大的記憶洪流不是覆蓋，而是吞噬——吞噬了那個為星星和眼淚所困的殘魂，將沉溺于血湖的哀魂，硬生生鍛打回…

——那個尸山血海上真正的模樣。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沉入那片尸山血海的前一瞬，他忽然理解了。 ——原來“沈郁”那點渺小的生離死別、愛恨癡纏，不過是他無邊永恒中，一聲微不足道的、重復(fù)了不知多少次的……哽咽。

一種源自時間盡頭的龐大疲憊，如永夜般降臨，徹底淹沒了那聲哽咽。）

他看見——

上古戰(zhàn)場，尸橫遍野。

洪荒的風(fēng)裹挾著腥甜的血氣與神骸的金粉，灌滿鼻腔。 腳下是堆積如山的尸骸，神、魔、人的肢體扭曲地纏繞在一起，構(gòu)成一座震顫的肉山。而他自己，身披玄甲，立于尸山血海之上。手中長槍嘶鳴，槍尖貫穿的并非只是天穹——更是一頭垂死古龍的翼膜，龍泣與雷暴之聲交織炸裂。

視野驟然收縮，被慘白的光切割。

冰冷的金屬束縛帶勒進(jìn)腕骨。無影燈的光暈像一只巨大的、沒有瞳孔的眼，冷漠地凝視著他被剖開的腹腔。內(nèi)臟暴露在手術(shù)室冰冷的空氣中，泛起一陣詭異的、自主的痙攣。 而他的手指，蘸著從自己體內(nèi)溢出的溫?zé)嵋后w，在身下的無菌單上，歪歪扭扭地、固執(zhí)地描摹著一顆……永遠(yuǎn)缺了一角的星星。

他盯著自己新生的左手食指——蒼白的皮膚下，暗金色尸紋如擁有生命的地下根須般游走、蔓延，最終在指尖凝結(jié)成一枚比黑暗更深邃、比永恒更古老的咒印。這是《天尸功》大成的標(biāo)志，也是萬年前那場他親手開啟的、弒神狂歡的證明。

沈郁"贏勾......"

這個名字脫口而出的瞬間，記憶的畫面突然跳轉(zhuǎn)到洪荒決戰(zhàn)。補天石裹挾著女媧的悲愿與殺機，碾碎層層空間。并非砸向他，而是砸向他身后力竭的部族。玄甲染血的贏勾，像一道劈開命運的黑色閃電， 用脊背替他扛下了這滅世一擊。骨骼爆碎的轟鳴，甚至壓過了天塌地陷的巨響。 那個從來冷漠的僵尸始祖在灰飛煙滅前，渙散的瞳孔里竟炸開一絲近乎頑劣的痛快， 他用盡最后力氣，反轉(zhuǎn)長槍，剖開自己不朽神格的璀璨核心，笑著說："后卿...老子這條命...給你了..."

瀕死之際，《天尸功》的壁壘于絕望中最癲狂地沸騰，一舉沖破第九重天塹。

他甚至沒有思考。手指如最鋒利的刃，插進(jìn)自己同樣破碎的胸膛，摳挖、撕裂！ 將那顆仍在瘋狂搏動、噴涌著不滅詛咒的半顆不死心， 硬生生塞進(jìn)贏勾胸腔那個巨大的空洞。 兩人在血色輪回陣中向著無底深淵墜落時，贏勾染血的手指還攥著他的戰(zhàn)袍......

指尖的星辰驟然變得滾燙，灼燒著新生的皮膚。那里面是贏勾最后一絲殘念，是萬年的債，也是解脫的鑰匙。

沈郁（后卿）五指猛地合攏，沒有絲毫猶豫。

“咔嚓——”

一聲極其清脆的爆鳴，并非響在耳邊，而是炸在他的神格最深處。

星辰齏粉從他指縫間簌簌落下，墜入血湖，如同一聲無聲的嘆息。

沈郁"現(xiàn)在......"

沈郁"該兩清了。"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