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晚宴后,林硯和沈燼的關(guān)系在圈子里徹底公開。沒人再拿“沈宏遠的繼室”說事,提起林硯時,語氣里多是敬佩——畢竟能在短短幾個月里讓林氏起死回生,絕非僅憑沈燼的扶持就能做到。
林氏的新工廠開工那天,林硯特意去了現(xiàn)場。機器運轉(zhuǎn)的轟鳴聲里,他看著父親當年留下的圖紙變成了實實在在的生產(chǎn)線,眼眶微微發(fā)熱。沈燼站在他身邊,輕輕握住他的手:“你父親要是看到,一定很欣慰?!?/p>
林硯點頭,指尖收緊。是啊,父親總說林氏是林家的根,現(xiàn)在這根終于重新扎進了土里,還發(fā)了芽。
忙完工廠的事,林硯難得清閑了幾天。林薇總拉著他和沈燼去逛商場,美其名曰“幫哥和沈先生挑訂婚禮物”,實則是自己想趁機買些女孩子喜歡的小玩意。
這天三人剛走出一家珠寶店,林薇忽然指著街對面笑:“哥你看!那家花店在賣鈴蘭呢!”
林硯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街角的花店門口擺著一排鈴蘭盆栽,白色的小花垂著,像一串串小鈴鐺。那是母親生前最喜歡的花。
“去看看?”沈燼低聲問。
林硯點頭。
走進花店,老板娘熱情地迎上來:“想要點什么?今天鈴蘭剛到的,新鮮得很?!?/p>
“我要這盆。”林硯指著最大的那一盆。
“我也要!”林薇立刻指著旁邊一盆小的,“要送給我的新室友當喬遷禮物?!?/p>
沈燼付了錢,拎著兩盆鈴蘭走出花店。林薇抱著她的小盆栽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嘴里哼著不成調(diào)的歌。
林硯和沈燼走在后面,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落在鈴蘭的花瓣上,閃著細碎的光。
“等忙完這陣子,我們?nèi)ト鹗看龓滋彀??!鄙驙a忽然說,“林薇說那邊的雪山很好看。”
林硯愣了愣:“去瑞士?”
“嗯?!鄙驙a點頭,綠眸里漾著笑意,“就我們兩個。找個沒人認識的小鎮(zhèn),待上半個月?!?/p>
林硯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軟得一塌糊涂。他看著沈燼拎著鈴蘭的手——那雙手曾捏著他的手腕逼他做交易,曾擋在他身前替他挨過碎玻璃,現(xiàn)在卻穩(wěn)穩(wěn)地托著一盆脆弱的花,動作溫柔得不像話。
“好啊?!绷殖庉p聲應著,嘴角忍不住上揚。
回去的路上,林硯的手機響了,是律師打來的。他接起電話,聽了幾句,臉色微變:“你說什么?沈宏遠……病危了?”
沈燼的腳步也頓住了,看向他的眼神里帶著一絲驚訝。
律師在電話那頭嘆了口氣:“監(jiān)獄醫(yī)院剛打來的電話,說是突發(fā)性心梗,現(xiàn)在還在搶救……沈先生,您看要不要過去看看?”
林硯沉默了。他恨沈宏遠,恨他毀了林家,恨他讓自己和林薇顛沛流離??烧媛牭剿∥5南?,心里卻莫名有些復雜——畢竟是曾經(jīng)鮮活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哪怕是仇人。
“去吧?!鄙驙a忽然開口,“不管怎么說,總要親眼看看才放心?!?/p>
林硯點頭,對律師說:“我們馬上過去?!?/p>
監(jiān)獄醫(yī)院的搶救室外一片死寂。林硯和沈燼站在走廊盡頭,看著紅燈亮著,心里五味雜陳。過了大概半小時,醫(yī)生走了出來,摘下口罩搖了搖頭:“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紅燈滅了。
林硯站在原地沒動,心里卻異常平靜,像一塊石頭終于落了地。沒有想象中的狂喜,也沒有什么難過,只有一種塵埃落定的釋然。
沈宏遠的葬禮辦得很簡單。除了他幾個遠房親戚,就只有林硯和沈燼。那些曾經(jīng)圍著他轉(zhuǎn)的股東和“朋友”,一個都沒出現(xiàn)。
下葬那天,天陰沉沉的,飄著細雨。林硯看著墓碑上沈宏遠的名字,忽然想起第一次在沈家見到他時的樣子——那時他還穿著不合身的舊衣服,而沈宏遠坐在沙發(fā)上,用審視貨物的眼神看他,說“以后你就是沈家的人了”。
像一場荒誕的夢。
“走吧?!鄙驙a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硯點頭,轉(zhuǎn)身跟著他離開。雨絲落在臉上,帶著一絲涼意,卻讓他覺得格外清醒。
回去的車上,林硯靠在沈燼的肩上,看著窗外倒退的街景,忽然輕聲說:“都結(jié)束了。”
“嗯,都結(jié)束了?!鄙驙a握住他的手,指尖摩挲著他無名指上的銀戒,“以后只有我們了。”
林硯閉上眼睛,嘴角揚起一抹淺淺的笑。
是啊,都結(jié)束了。仇恨也好,算計也罷,都隨著沈宏遠的死徹底翻篇了。
幾天后,林硯和沈燼去了瑞士。他們沒去熱鬧的滑雪場,而是找了個靠近雪山的小鎮(zhèn)住了下來。每天早上一起去鎮(zhèn)外的湖邊散步,下午坐在民宿的露臺上曬太陽,晚上窩在沙發(fā)上看老電影。
沒有公司的文件,沒有旁人的目光,只有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這天傍晚,林硯坐在露臺上看書,沈燼從身后走來,手里拿著兩束鈴蘭——是他托民宿老板找的,剛從花田里摘來的,還帶著露水。
“給?!鄙驙a把其中一束遞給林硯。
林硯接過花,指尖拂過白色的花瓣,忽然抬頭問:“沈燼,你當初為什么要幫我?”
沈燼在他身邊坐下,看著遠處的雪山,沉默了片刻才開口:“大概是……在你身上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吧?!?/p>
以前的他,也恨沈宏遠入骨,也想過同歸于盡。直到遇到林硯,看著他明明怕得發(fā)抖卻還要硬撐著演戲,看著他握著證據(jù)時眼里又驚又喜的光,才忽然覺得——或許不用同歸于盡,也能把那些黑暗徹底踩在腳下。
林硯看著他的側(cè)臉,忽然笑了。他沒再追問,只是將鈴蘭湊近鼻尖,聞著那熟悉的清香。
風從湖面吹來,帶著雪山的涼意,卻吹不散兩人之間的暖意。
有些故事,不需要太多解釋。有些感情,也不需要太多言語。
他們曾在黑暗里互相試探,在危險中彼此扶持,在廢墟之上緊緊相擁。如今終于走到了陽光下,走到了這雪山腳下的小鎮(zhèn)上。
這里不是林家,也不是沈家,卻是他們共同的歸處。
余生還長,有花,有雪,有彼此。
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