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黎云提著水果來到陳巖石家看望表姨王馥真和表姨父陳巖石。沒錯，這層關(guān)系黎云沒跟任何人說過。
王馥真親熱地把她迎進(jìn)來?？蛷d里，陳巖石正看報，陳海也在。
“表姨父！表姨！海哥！”黎云笑著打招呼，放下水果挨著王馥真坐下。
“你這丫頭看著又瘦了！”陳巖石抬眼仔細(xì)看看她，“別太用功，身體要緊?！?/p>
黎云心里一虛，忙道：“沒有沒有，就是趕個論文熬了兩天……”
陳海倒了杯水給她：“爸說得是，別太拼。吳老師那邊，你也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幾個人你一句我一句，氣氛溫馨，黎云難得露出真切的笑容。
這時，門鈴響了。
王馥真起身開門：“哎喲！育良來啦！快請進(jìn)！”聲音透著驚喜。
“聽說陳老有些不舒服，順路過來看看?！蹦莻€沉穩(wěn)刻骨的聲音響起——如同驚雷！
高育良？！
黎云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血色“唰”地褪盡！她僵在沙發(fā)上，動彈不得“不會這么巧吧……？！”
高育良提著禮品走進(jìn)客廳。目光掃過眾人，當(dāng)看到沙發(fā)上那個僵硬的身影時，腳步幾不可察地頓住。
鏡片后的瞳孔驟然收縮！是她？！
一時間安靜的可怕……
王馥真渾然不覺，熱情招呼：“育良快坐！”
陳海已立刻起身，非常自然地招呼：“高老師！您來了！”?
黎云像被驚醒，機(jī)械地站起來，聲音細(xì)弱發(fā)顫：“高…高書記好……”?巨大的驚恐攫住她?！巴炅送炅?！他奶奶個三角簍子的……海哥是他的學(xué)生？！他們這么熟？！”
高育良眼中驚異瞬間斂去，恢復(fù)慣常的平靜。只極短暫地向陳海點(diǎn)頭示意，目光便如冰凌般重新鎖住黎云。
轉(zhuǎn)向陳巖石，語氣如常：“陳老，看著氣色還好?！狈路饎偛诺氖B(tài)是錯覺。
陳巖石笑呵呵摘下老花鏡：“育良啊，掛心了！躺兩天就緩過來了！”他看向黎云，自然地補(bǔ)充：“哦，小云是我外甥女，在漢大念書?！?/p>
王馥真也笑著拍拍黎云的手：“就是！小云，說起來巧，你吳老師正好是高書記的夫人呢！”完全是無心之語。
“哦？”高育良的目光重新落在黎云慘白的臉上，平靜無波，卻帶著洞穿一切的力量。
他唇角極淡地向上牽了一下，那弧度冰冷無比，聲音不高，清晰如刀：
“是…挺巧?！蔽⑽⑼ｎD，“王阿姨的外甥女，陳海的…表妹……”
高育良開始懷疑……黎云這個人的出現(xiàn)會不會……
沒有說下去，但每個字都像冰錐扎在黎云心上！
黎云感覺全身血液凍結(jié)！內(nèi)心百感交集“天啊，簡直太丟人了！先不說喜歡上自己老師的丈夫這一點(diǎn)，就已經(jīng)道德敗壞了！現(xiàn)在還……”
巨大的羞恥和徹底暴露的驚恐讓她幾乎窒息！他知道一切了！她的掩飾如此可笑！
“可不是巧嘛！”王馥真樂呵呵地贊同，“小云，高書記學(xué)問深，你有疑難，正好多請教！”
黎云死死咬唇，恨不得立刻消失，只能把頭埋得更低，聲音細(xì)如蚊蚋：“嗯……表姨……”
因?yàn)樾奶?，根本不敢看高育良?/p>
“吳老師倒常稱贊黎云同學(xué)有見地。”高育良接過話，語氣依舊沉穩(wěn)，眼神卻銳利如探照燈般鎖著黎云顫抖的樣子。
話鋒自然一轉(zhuǎn)，對陳巖石道：“陳老，正好您托我找的那份舊材料，我今天帶著……”工作話題無縫銜接。
客廳氣氛表面恢復(fù)如常，高育良與陳巖石談起舊案舊人。
陳海也恭敬自然地參與討論。
唯有黎云如墜冰窟，坐立難安。即使不抬頭，那兩道冰冷審視的目光也如芒刺在背，帶著洞悉一切的了然和無法言喻的銳利。
每一句閑談都是對她的折磨！他知道她的心思，她的躲避！更知道她是王馥真外甥女，陳海的表妹！她在他眼中已無秘密可言！
度秒如年！當(dāng)陳巖石說到一個案例細(xì)節(jié)時，黎云心里只有一個想法——逃??！再也支撐不住，猛地站起！
“表姨父、表姨、海哥、高書記……”她聲音因極度緊張而尖細(xì)，“學(xué)…學(xué)校突然有事！我先走了！”
說完甚至不敢看任何人反應(yīng)，低著頭跌撞沖向門口……
“哎？小云！”王馥真和陳巖石都愣住了…
陳海忙起身：“表妹！怎么了？”
“你聊你的！不用送！”黎云甩出一句話，拉開門“砰”一聲巨響，人影消失！
“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王馥真一臉困惑。
陳巖石擺擺手：“隨她去，年輕人嘛?！?/p>
陳海皺眉看向緊閉的門，若有所思。
高育良端起王馥真新添的熱茶，從容送到唇邊。熱氣氤氳了他鏡片后的眸光。
陳老夫婦的外甥女……陳海的表妹……
一切原本朦朧的困惑、閃躲的眼神和刻意的回避，在這一刻驟然貫通。
一個清晰且具有極高潛在聯(lián)系——甚至潛在威脅的身份，豁然出現(xiàn)在棋盤上。
他放下茶杯，臉上依舊是溫潤平和的笑意，與陳巖石繼續(xù)方才的話題。
然而，那副完美面具之下，一股更加審慎、警惕，甚至摻雜了更復(fù)雜計算的暗流，已無聲無息地洶涌彌漫開來。她的身份，讓這看似尋常的關(guān)系，瞬間滑向了不可測的深淵邊緣。
黎云幾乎是狂奔回學(xué)校的。冷風(fēng)刮過滾燙的臉頰，卻吹不散心頭翻江倒海的羞窘和寒意。
高育良那個冰冷的、看穿一切的眼神，和他那句“挺巧”的聲音，反復(fù)在耳邊轟鳴。
她一頭沖進(jìn)宿舍洗手間，擰開水龍頭，將冰涼的水狠狠撲在臉上。
鏡子里的女孩臉色蒼白，眼圈發(fā)紅，透著一股狼狽和驚惶。
“你出息呢？！有這么可怕嗎！”她盯著鏡中的自己，突然吼了一句，聲音在狹小的空間里嗡嗡作響，“不就是被他知道了點(diǎn)破事嗎？！躲什么躲！慫什么慫！”
她重重拍了兩下自己的臉頰，力道之大，讓發(fā)麻的痛感瞬間壓倒了混亂的情緒。
“高育良有什么了不起！省委副書記怎么了？！眼睛比毒蛇還厲害怎么了？！我黎云，行得正坐得直！愛干嘛干嘛！關(guān)他屁事！”語氣又急又沖，帶著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勁兒，給自己強(qiáng)行打氣。
幾天后，吳老師打來電話，聲音一如既往溫和：“小云啊，上次你問的那本晚清外務(wù)檔案匯編，圖書館新到了一批復(fù)刻本，我給你留了一套？”
黎云握著手機(jī)，心里那根刺又開始隱隱作痛。她想起高育良在陳巖石家那冰冷審視的眼神——咦～可怕
幾乎是本能地，她想拒絕。但，那本資料對她的論文至關(guān)重要！
她深吸一口氣，再開口時，聲音已經(jīng)恢復(fù)了往日的清脆爽利，甚至帶著刻意的輕松和洪亮：
“哎呀吳老師！太謝謝您啦！您簡直是我親媽！我下午就去拿！順便看看您！”活潑得像只重獲自由的云雀，完全聽不出前幾天的陰霾。
下午三點(diǎn)，黎云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高家。她穿著明快的鵝黃色衛(wèi)衣，頭發(fā)束成高高的馬尾，整個人洋溢著年輕的光彩。
“吳老師！”門一開，她就笑嘻嘻地給了吳老師一個大大的擁抱，帶著撒嬌的甜膩，“想死您啦！”
“哎喲喲，這嘴甜的！”吳老師被逗得眉開眼笑，“快進(jìn)來，書在育良書房呢，他剛回來，你去拿吧?！?/p>
……吳老師您這是要害死我呀www
該來的躲不過。黎云深吸一口氣，臉上笑容分毫未減，大步流星地走向書房。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書房門敞開著，高育良正坐在書桌后簽文件。依舊是那副一絲不茍、沉穩(wěn)如淵的模樣。
黎云在門口站定，屈起手指，中氣十足地、甚至有點(diǎn)夸張地在門板上“叩叩叩”敲了三下。
“高書記！”聲音清亮又干脆，帶著點(diǎn)學(xué)生匯報工作的架勢。
高育良聞聲抬頭。鏡片后的目光落在她過分燦爛的笑臉上，帶著鵝黃色外套襯出的青春朝氣。
他的眼神瞬間凝聚，仿佛被那過于明亮的光晃了一下。一絲極其微弱的、或許是意外的波瀾，掠過他深潭般的眼底。
黎云不等他反應(yīng)，徑直走進(jìn)去，腳步輕盈，笑容標(biāo)準(zhǔn)得像訓(xùn)練過：“吳老師說書在您這兒，麻煩高書記了！”
高育良擱下筆，身體靠進(jìn)椅背，目光如實(shí)質(zhì)般 幾天后，黎云提著水果來到陳巖石家看望表姨王馥真和表姨父陳巖石。沒錯，這層關(guān)系黎云沒跟任何人說過。
王馥真親熱地把她迎進(jìn)來?？蛷d里，陳巖石正看報，陳海也在。
“表姨父！表姨！海哥！”黎云笑著打招呼，放下水果挨著王馥真坐下。
“你這丫頭看著又瘦了！”陳巖石抬眼仔細(xì)看看她，“別太用功，身體要緊?！?/p>
黎云心里一虛，忙道：“沒有沒有，就是趕個論文熬了兩天……”
陳海倒了杯水給她：“爸說得是，別太拼。吳老師那邊，你也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幾個人你一句我一句，氣氛溫馨，黎云難得露出真切的笑容。
這時，門鈴響了。
王馥真起身開門：“哎喲！育良來啦！快請進(jìn)！”聲音透著驚喜。
“聽說陳老有些不舒服，順路過來看看。”那個沉穩(wěn)刻骨的聲音響起——如同驚雷！
高育良？！
黎云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血色“唰”地褪盡！她僵在沙發(fā)上，動彈不得“不會這么巧吧……？！”
高育良提著禮品走進(jìn)客廳。目光掃過眾人，當(dāng)看到沙發(fā)上那個僵硬的身影時，腳步幾不可察地頓住。
鏡片后的瞳孔驟然收縮！是她？！
一時間安靜的可怕……
王馥真渾然不覺，熱情招呼：“育良快坐！”
陳海已立刻起身，非常自然地招呼：“高老師！您來了！”?
黎云像被驚醒，機(jī)械地站起來，聲音細(xì)弱發(fā)顫：“高…高書記好……”?巨大的驚恐攫住她?！巴炅送炅?！他奶奶個三角簍子的……海哥是他的學(xué)生？！他們這么熟？！”
高育良眼中驚異瞬間斂去，恢復(fù)慣常的平靜。只極短暫地向陳海點(diǎn)頭示意，目光便如冰凌般重新鎖住黎云。
轉(zhuǎn)向陳巖石，語氣如常：“陳老，看著氣色還好?！狈路饎偛诺氖B(tài)是錯覺。
陳巖石笑呵呵摘下老花鏡：“育良啊，掛心了！躺兩天就緩過來了！”他看向黎云，自然地補(bǔ)充：“哦，小云是我外甥女，在漢大念書?！?/p>
王馥真也笑著拍拍黎云的手：“就是！小云，說起來巧，你吳老師正好是高書記的夫人呢！”完全是無心之語。
“哦？”高育良的目光重新落在黎云慘白的臉上，平靜無波，卻帶著洞穿一切的力量。
他唇角極淡地向上牽了一下，那弧度冰冷無比，聲音不高，清晰如刀：
“是…挺巧。”微微停頓，“王阿姨的外甥女，陳海的…表妹……”
高育良開始懷疑……黎云這個人的出現(xiàn)會不會……
沒有說下去，但每個字都像冰錐扎在黎云心上！
黎云感覺全身血液凍結(jié)！內(nèi)心百感交集“天啊，簡直太丟人了！先不說喜歡上自己老師的丈夫這一點(diǎn)，就已經(jīng)道德敗壞了！現(xiàn)在還……”
巨大的羞恥和徹底暴露的驚恐讓她幾乎窒息！他知道一切了！她的掩飾如此可笑！
“可不是巧嘛！”王馥真樂呵呵地贊同，“小云，高書記學(xué)問深，你有疑難，正好多請教！”
黎云死死咬唇，恨不得立刻消失，只能把頭埋得更低，聲音細(xì)如蚊蚋：“嗯……表姨……”
因?yàn)樾奶摚静桓铱锤哂肌?/p>
“吳老師倒常稱贊黎云同學(xué)有見地。”高育良接過話，語氣依舊沉穩(wěn)，眼神卻銳利如探照燈般鎖著黎云顫抖的樣子。
話鋒自然一轉(zhuǎn)，對陳巖石道：“陳老，正好您托我找的那份舊材料，我今天帶著……”工作話題無縫銜接。
客廳氣氛表面恢復(fù)如常，高育良與陳巖石談起舊案舊人。
陳海也恭敬自然地參與討論。
唯有黎云如墜冰窟，坐立難安。即使不抬頭，那兩道冰冷審視的目光也如芒刺在背，帶著洞悉一切的了然和無法言喻的銳利。
每一句閑談都是對她的折磨！他知道她的心思，她的躲避！更知道她是王馥真外甥女，陳海的表妹！她在他眼中已無秘密可言！
度秒如年！當(dāng)陳巖石說到一個案例細(xì)節(jié)時，黎云心里只有一個想法——逃！！再也支撐不住，猛地站起！
“表姨父、表姨、海哥、高書記……”她聲音因極度緊張而尖細(xì)，“學(xué)…學(xué)校突然有事！我先走了！”
說完甚至不敢看任何人反應(yīng)，低著頭跌撞沖向門口……
“哎？小云！”王馥真和陳巖石都愣住了…
陳海忙起身：“表妹！怎么了？”
“你聊你的！不用送！”黎云甩出一句話，拉開門“砰”一聲巨響，人影消失！
“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王馥真一臉困惑。
陳巖石擺擺手：“隨她去，年輕人嘛?！?/p>
陳海皺眉看向緊閉的門，若有所思。
高育良端起王馥真新添的熱茶，從容送到唇邊。熱氣氤氳了他鏡片后的眸光。
陳老夫婦的外甥女……陳海的表妹……
一切原本朦朧的困惑、閃躲的眼神和刻意的回避，在這一刻驟然貫通。
一個清晰且具有極高潛在聯(lián)系——甚至潛在威脅的身份，豁然出現(xiàn)在棋盤上。
他放下茶杯，臉上依舊是溫潤平和的笑意，與陳巖石繼續(xù)方才的話題。
然而，那副完美面具之下，一股更加審慎、警惕，甚至摻雜了更復(fù)雜計算的暗流，已無聲無息地洶涌彌漫開來。她的身份，讓這看似尋常的關(guān)系，瞬間滑向了不可測的深淵邊緣。
黎云幾乎是狂奔回學(xué)校的。冷風(fēng)刮過滾燙的臉頰，卻吹不散心頭翻江倒海的羞窘和寒意。
高育良那個冰冷的、看穿一切的眼神，和他那句“挺巧”的聲音，反復(fù)在耳邊轟鳴。
她一頭沖進(jìn)宿舍洗手間，擰開水龍頭，將冰涼的水狠狠撲在臉上。
鏡子里的女孩臉色蒼白，眼圈發(fā)紅，透著一股狼狽和驚惶。
“你出息呢？！有這么可怕嗎！”她盯著鏡中的自己，突然吼了一句，聲音在狹小的空間里嗡嗡作響，“不就是被他知道了點(diǎn)破事嗎？！躲什么躲！慫什么慫！”
她重重拍了兩下自己的臉頰，力道之大，讓發(fā)麻的痛感瞬間壓倒了混亂的情緒。
“高育良有什么了不起！省委副書記怎么了？！眼睛比毒蛇還厲害怎么了？！我黎云，行得正坐得直！愛干嘛干嘛！關(guān)他屁事！”語氣又急又沖，帶著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勁兒，給自己強(qiáng)行打氣。
幾天后，吳老師打來電話，聲音一如既往溫和：“小云啊，上次你問的那本晚清外務(wù)檔案匯編，圖書館新到了一批復(fù)刻本，我給你留了一套？”
黎云握著手機(jī)，心里那根刺又開始隱隱作痛。她想起高育良在陳巖石家那冰冷審視的眼神——咦～可怕
幾乎是本能地，她想拒絕。但，那本資料對她的論文至關(guān)重要！
她深吸一口氣，再開口時，聲音已經(jīng)恢復(fù)了往日的清脆爽利，甚至帶著刻意的輕松和洪亮：
“哎呀吳老師！太謝謝您啦！您簡直是我親媽！我下午就去拿！順便看看您！”活潑得像只重獲自由的云雀，完全聽不出前幾天的陰霾。
下午三點(diǎn)，黎云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高家。她穿著明快的鵝黃色衛(wèi)衣，頭發(fā)束成高高的馬尾，整個人洋溢著年輕的光彩。
“吳老師！”門一開，她就笑嘻嘻地給了吳老師一個大大的擁抱，帶著撒嬌的甜膩，“想死您啦！”
“哎喲喲，這嘴甜的！”吳老師被逗得眉開眼笑，“快進(jìn)來，書在育良書房呢，他剛回來，你去拿吧?！?/p>
……吳老師您這是要害死我呀www
該來的躲不過。黎云深吸一口氣，臉上笑容分毫未減，大步流星地走向書房。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書房門敞開著，高育良正坐在書桌后簽文件。依舊是那副一絲不茍、沉穩(wěn)如淵的模樣。
黎云在門口站定，屈起手指，中氣十足地、甚至有點(diǎn)夸張地在門板上“叩叩叩”敲了三下。
“高書記！”聲音清亮又干脆，帶著點(diǎn)學(xué)生匯報工作的架勢。
高育良聞聲抬頭。鏡片后的目光落在她過分燦爛的笑臉上，帶著鵝黃色外套襯出的青春朝氣。
他的眼神瞬間凝聚，仿佛被那過于明亮的光晃了一下。一絲極其微弱的、或許是意外的波瀾，掠過他深潭般的眼底。
黎云不等他反應(yīng)，徑直走進(jìn)去，腳步輕盈，笑容標(biāo)準(zhǔn)得像訓(xùn)練過：“吳老師說書在您這兒，麻煩高書記了！”
高育良擱下筆，身體靠進(jìn)椅背，目光如實(shí)質(zhì)般落在她臉上。那眼神不再僅僅是冰冷審視，更添了幾分探究和不易察覺的興味。
像是在打量一個明明剛剛狼狽不堪、此刻卻強(qiáng)行貼上滿身“亮片”的小動物。
“恢復(fù)了？”他突然開口，聲音很平淡，三個字卻像扔進(jìn)平靜湖面的石頭。
黎云心頭一緊“？？我去，這老東西……”但臉上笑容紋絲不動，甚至更耀眼幾分：
“啊？恢復(fù)什么？我一直挺好啊高書記！”她眨眨眼，裝傻充愣的本事發(fā)揮到了極致“吃嘛嘛香，身體倍兒棒！勞您掛心啦！”
她不等他接話，眼疾手快地瞄到桌角那幾本簇新的精裝檔案匯編。
“是這幾本吧？謝謝高書記！”她一個箭步上前，毫不客氣地抱起那幾本厚書，抱了個滿懷。
然后，像是急著逃離什么，對著高育良行了個極快的、類似“童子軍”式的歪歪斜斜的禮：
“不打擾您辦公啦！高書記再見！吳老師再見！”話音未落，人已經(jīng)抱著書，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轉(zhuǎn)身，馬尾辮在空中劃出利落的弧線，一溜煙地就沖出了書房門。
整個過程快得像閃電一樣迅速……
高育良坐在原地，看著那抹明亮的鵝黃色風(fēng)一樣消失在門口，連一聲“告辭”的時間都沒給他。
懷疑的心思愈發(fā)嚴(yán)重……她的單純和喜歡，是不是另有目的？
他沉默了足有十幾秒。
然后，嘴角極其緩慢地、近乎無聲地向上扯動了一下。那弧度極小，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類似“啼笑皆非”的意味。
他緩緩地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
鏡片后的目光投向她消失的門口，平靜深邃的表象之下，涌動著一層更深沉的、饒有趣味的思量。
這個小姑娘，倒真是……有意思。強(qiáng)裝的盔甲下，那點(diǎn)驚魂甫定和用力過猛，在他眼中纖毫畢現(xiàn)。
但這種近乎莽撞的反抗姿態(tài)，竟比之前的畏縮躲藏，更清晰地投石入水，在他古井無波的心池中，激蕩起一圈比以往更明顯、也更耐人尋味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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