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的時候，張桂源走在她后面。隔著半個人的距離，不遠不近。

走到巷口，左奇函還在昨天的位置抽煙?？匆娊＃褵熮粼趬ι蠝缌?，彈進垃圾桶。

左奇函“喂，”

他說，語氣里依舊是那種不羈

左奇函“一起走？”

江停加快了腳步。

他跟上來，和她并排走.

左奇函“張燼初又找你麻煩了？”

江停沒說話。

左奇函“那家伙…”

他嗤笑一聲

左奇函“看著人模狗樣的，心是黑的?！?/p>

江停的腳步頓了一下。

左奇函側(cè)過頭看她，眼睛在路燈下亮得嚇人。

左奇函“你信嗎？他初中時把一個女生的日記本貼滿了校園?！?/p>

江停的呼吸緊了。

左奇函“那女生后來轉(zhuǎn)學了，聽說……”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

左奇函"瘋了！"

江停猛地停下腳步，看著他。

他的嘴角勾著笑，像只惡作劇得逞的貓

左奇函“嚇著了？”

江停轉(zhuǎn)身就跑。書包在背后顛得厲害，像顆要炸開的心臟

跑到拐角，她回頭看了一眼。

左奇函還站在原地，路燈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她繼續(xù)跑，直到喘不過氣，才靠在墻上停下。

胸口很悶，像被人用手按著。

口袋里不知什么時候多了樣東西。她摸出來，是顆橘子糖。糖紙被捏得皺巴巴的，邊角硌著手心

她剝開糖紙，把糖放進嘴里。

橘子味在舌尖散開，有點酸，有點澀。像沒熟的果子.

抬頭時，看見楊博文站在不遠處，手里拿著個籃球。汗水順著他的下頜線往下滴，在路燈下閃著光。

他也看見了她，愣了一下，然后走過來

楊博文“怎么了？跑這么急?！?/p>

江停把糖咬碎，玻璃碴似的甜混著酸，刺得牙床發(fā)麻

江停“……沒什么?！?/p>

他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糖紙上，那片啞光的橙在夜色里很顯眼

楊博文“喜歡橘子味？”

江停搖搖頭，又點點頭。

他笑了笑，從口袋里摸出顆糖，遞過來

楊博文“這個是檸檬的，也挺酸。”

糖紙是亮黃色的，在路燈下閃著光，像塊小太陽。

江停沒接。

楊博文“拿著吧。”

他把糖放在她手里，指尖碰了碰她的掌心，很輕，像羽毛.

他轉(zhuǎn)身要走，又停下

楊博文“運動會那天，要是不想去操場，可以去頂樓的畫室。那里沒人?！?/p>

江停捏著那顆檸檬糖，糖紙的棱角硌得手心有點疼。

江停“謝謝。”

她說。

她也數(shù)不清這是第幾次向楊博文道謝

楊博文揮了揮手，抱著籃球走遠了。腳步聲在空曠的巷子里蕩開，又被夜色吞掉。

江?？粗掷锏膬深w糖。一顆是啞光的橙，一顆是亮閃閃的黃

像兩塊不一樣的光斑。

她把橘子糖的糖紙疊成很小的方塊，塞進校服口袋。又把檸檬糖放進筆袋.

回家的路上，月亮升得很高，把影子拉得很短。

路過老槐樹時，她停了下來。樹下有片光斑，是月亮透過葉縫灑下來的，碎得像星星

她蹲下去，伸出手，想抓住一塊。

指尖穿過光斑，什么都沒抓住。

只有風，帶著桂花的香，吹過指尖。

有點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