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詩乃悠。
我喜歡上了一個人。
她叫雨宮幸子。
課間的教室空無一人,只有紙張翻動的輕響在空氣中漫開。
她坐在窗邊,細碎的陽光落在發(fā)梢,勾勒出柔和的輪廓,垂眸時睫羽在眼下投出淺淡的陰影,安靜得像融入了窗邊的光影里。
我撐著下巴看她,猜她知道我在看她。
我母親是個中國人,她說能閑著是福,給我取名悠,悠閑的悠。
我們一家子的日子很淡,但也很幸福,直到父母離婚,我被丟給了奶奶帶。
奶奶因病去世后,也沒人回來看過我一眼,舉辦葬禮也沒人告訴我,辦完就走。
我依舊很閑,成績不好長的不好愛好沒有,也就每天欣賞欣賞風(fēng)景,等父母打錢。
但現(xiàn)在,閑著的日子里除了風(fēng)景,又多了個她。
我們初見是在奶奶去世當(dāng)天,那晚雨下的很大,天越來越晚,奶奶卻難得的沒來送傘。
豆大的雨點砸在地面濺起水花。
滴答滴答。
我蹲在學(xué)校門前的屋檐下,望著街上車燈連成的光河,看車輛裹挾著雨霧匆匆駛過,濺起的水花又很快被新的雨水覆蓋。
突然,耳邊那聲清晰的雨滴“滴答”聲驟然中斷。
我詫異抬頭,幸子就撐著一把傘,穩(wěn)穩(wěn)站在我面前,傘沿恰好擋住了頭頂?shù)挠杲z。
“給你打?”
“一起打。”
她只有在午間沒人時才敢脫下外套,而我會看著她手上觸目驚心的傷痕,每日一問。
“他又打你了?”
“嗯?!?/p>
幸子的聲音很小,跟風(fēng)一樣。
她家是單親家庭,母親早死,只有父親帶她,但父親是個酒鬼,總會打罵她。
我甚至開過玩笑,問她要不要和我偷偷卷錢跑路。
她沒猶豫,只說她還要讀書。
她還要幫父親還房債。
幸子愛做飯,喜歡小動物,會耐心地喂路邊的流浪貓狗吃。
每當(dāng)這時,我就會問她怎么不喂我,我也是流浪貓啊,所以快把我抱回家吧。
又是個雨夜。
便利店的暖黃燈光透過玻璃門映出來,門外的雨還在下,細密的雨絲被燈光染成了朦朧的金色。
我來接做兼職的幸子下班,這次是我遞傘。
“給你打?”
“一起打?!?/p>
我想我會愛上每一個雨夜的,如果那家伙沒出現(xiàn)的話。
池田浩二,班上有名的花花公子,又是個世家子弟,跟我們這種只能靠讀書的八竿子打不到一撇的人,卻因為不認路,跟個流浪漢似的蹲在便利店門口。
我并不是很喜歡他,甚至是反感,他幾乎把班上的女生騷擾了個遍,包括我。
幸子照常給流浪貓狗喂吃的,我一如既往念著我的臺詞。
結(jié)果下一秒,牛肉干被一只姓池田的大野狗搶了。
那家伙絕對是看番茄小說看魔怔了,搶個牛肉干硬是跟幸子對視了近十秒。
自此,那家伙就以一見鐘情,不對,是見色起意為理由追求幸子。
因為他的糾纏,幸子被便利店扣了工錢,被小混混跟蹤,被同學(xué)背后說風(fēng)涼話……
我問她,她也只說沒事,忍忍就好。
那天雨夜我在門口望了很久,可幸子今晚好像沒來上班。
正當(dāng)我打算打個電話問下時,她出現(xiàn)了。
小雨打濕了她的頭發(fā),她卻只顧著往前跑,臉上的傷口還沾著雨水,手心的擦傷泛著紅,狼狽的模樣里透著股倔強的慌促。
“一起打?”
我沒有回答,只問她為什么沒早點告訴我。
我才知道,是池田浩二的追求被她父親撞見,她父親便想用高彩禮把她嫁出去。
幸子拒絕了,迎來的就是打。
我不知道那家伙是不是真的喜歡幸子,但就憑他腳踏多只船這件事就令我惡心。
一周后,幸子發(fā)信息說她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池田浩二再次提高彩禮,她與父親的爭吵越來越激烈,明明之前每一次爭吵都會平息,每次父親酒醒后都會和她道歉的。
可這次不一樣。
幸子的父親在爭吵中突發(fā)心臟病去世了。
我到時,幸子正在學(xué)校天臺上倚著欄桿,夜風(fēng)卷著涼意拂亂她的發(fā)。
我手中的傘“啪”地砸在地上,顧不上撿,徑直沖過去將她擁進懷里。
我們一起策劃了這場演出。
最初我的想法是讓池田殺了我,可幸子不同意。
讓池田殺了幸子,我不同意。
我認為我很奇怪,比起自己來殺幸子,我更不想誘導(dǎo)池田去殺。
被一個賤人殺死,太惡心了。
原先是不該牽扯進結(jié)城隆一的,但幸子似乎喜歡他,我便以多一個嫌疑人發(fā)現(xiàn)幾率小為理由讓幸子給他打電話。
讓他假裝回幸子的男朋友。
我假意同意池田的告白,邀他進酒店,給他下安眠藥,又事先準備好背單詞的錄音。
預(yù)定的前一晚。
窗外的雨又落了起來,比初見那晚更密,砸在公寓的玻璃窗上,匯成蜿蜒的水痕,把夜色暈成一片模糊的灰。
我和幸子坐在地板上,中間擺著剛泡好的熱可可,氤氳的熱氣裹著甜香,卻暖不透兩人指尖的涼。
她這么說。
“怎么辦,我怕了。”
我笑了笑,把臉埋進她的肩窩,聞到她衣服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
這是之前我陪她買的,檸檬味,她說像晴天的味道。
“等把池田拖進來,我就自殺,但還得提前安排好人把我們的骨灰撒在海里?!?/p>
我聲音悶在她懷里。
“奶奶說過,海能裝下所有不想讓人知道的事?!?/p>
幸子沒說話,只輕輕拍著我的背,像在哄一只受驚的貓。
是哦,我是一只流浪貓。
窗外的雨還在下,我們沒再提明天之后的事,只安靜地分完了一盤草莓。
聽著錄音里重復(fù)的單詞,直到凌晨的鐘聲敲過,她才起身幫我把明天要帶的包整理好,把那包沒吃完的牛肉干也塞了進去。
那是上次被池田搶走后,她又偷偷買的,說“悠之前沒吃到,得補上”。
雨還沒停,我們都知道,這是最后一個雨夜。
一起的雨夜。
“給你打?”
“一起打?!?/p>
我果然還是最喜歡雨夜了。
……
回過神來時是一個戴黑色眼鏡小孩子拉著我的裙擺,問我能不能到我家去。
我說好要將近這個點去找幸子的。
我不能食言。
但聽到他說到姐姐不在,那個大叔會怎么樣他時,我想到了幸子。
可我又不能讓一個這么小的孩子見血,只好讓同班的幾位同學(xué)一塊來。
我或許是個膽小鬼吧,到死都不敢說出自己的愛意。
可幸子不一樣,她是個勇敢的女孩。
我最后看了眼手機,是幸子給我的消息。
我直到這時才敢點開。
「愿作山前松柏枝,雙雙墓道長相守?!?/p>
香檸紅茶嗚嗚嗚,這邊問下有人在看嗎?有的話麻煩吱一聲,讓我知道自己不是單機,也會更有毅力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