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開！”她一邊扔一邊歇斯底里地大叫，狀若瘋癲，“敢過來咬死你們！扒了你們的皮做褥子！吃了你們的肉！”

她的舉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那些狼。動物怕異響和突然的發(fā)狂。泱泱這毫無章法的瘋狂攻擊和刺耳尖叫，竟然真的讓那幾頭狼遲疑了一下，頓住了腳步，警惕地盯著這個“發(fā)瘋”的兩腳生物。

“快！快喊！扔東西！嚇唬它們！”泱泱朝著嚇呆的蘇遺玉和車夫大喊。

蘇遺玉反應過來，立刻也學著泱泱的樣子，大聲呵斥，將手中樹枝用力擲出。車夫也從馬車底下探出頭，哆哆嗦嗦地敲打車廂，制造噪音。

謝執(zhí)看著泱泱如同被逼到絕境的小獸，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和癲狂，那單薄的身影在火光搖曳下顯得如此脆弱，卻又如此強悍。他心底最深處某根冰冷的弦，被狠狠撥動了。

他不再試圖起身，而是迅速掃視周圍，目光鎖定在火堆旁那幾根燃燒正旺的粗柴上。他強忍劇痛，猛地伸手抓過一根，火焰瞬間燎焦了他的袖口，他卻毫不在意，用盡全力將那根熊熊燃燒的柴火朝著頭狼的方向猛地投擲過去。

帶著火焰的木棍劃破黑暗，精準地落在頭狼前方的空地上，火星四濺。

野獸天生懼火。這迎面而來的熾熱火焰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頭狼發(fā)出一聲不甘的嗚咽，猛地向后跳開。其他餓狼也受驚，紛紛后退。

“快！添柴！把火弄大！”謝執(zhí)低吼，聲音因用力而嘶啞。

泱泱和蘇遺玉如夢初醒，手忙腳亂地將所有能燒的東西都往火堆里扔，干枯的灌木、甚至從馬車角落扯出的破布……火焰終于再次旺盛起來，騰起半人高的火舌，將三人的身影拉得長長的，也徹底將狼群阻隔在光明之外。

那幾頭狼在遠處徘徊嗚咽了許久，最終還是在越來越旺的火勢威懾下，悻悻地退入了黑暗的叢林之中。

危險解除。

泱泱脫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渾身都在發(fā)抖，后怕如同潮水般涌來。

蘇遺玉也松了口氣，額上全是冷汗，他看向泱泱，目光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嘆和后怕：“泱泱，你剛才……”

“嚇、嚇死我了……”泱泱的聲音還帶著哭腔，她抬起臟兮兮的小臉，眼圈紅紅的，卻硬撐著罵道，“這些殺千刀的餓死鬼！差點就成了它們的宵夜！虧大了！真是虧大了！”她說著，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仿佛在確認腦袋還在。

謝執(zhí)看著她又怕又慫卻又強裝厲害的模樣，方才那奮不顧身、尖叫著保護大家的鮮活身影與眼前這個算計著“虧本”的小村姑重疊在一起。

他沉默地撕下一條未被燒焦的袖口布料，遞給她，聲音依舊平淡，卻似乎少了些以往的冰冷：“擦擦臉。做得不錯?！?/p>

泱泱愣了一下，接過布料，胡亂在臉上抹了兩把，聞到布料上沾染的淡淡血腥味和冷冽氣息。

她嘴上卻不服軟：“當然不錯！不然我們都得完蛋！這救命之恩又加一樁，半死不活的你欠我的越來越多了！”

謝執(zhí)沒有反駁，只是重新閉上眼，掩去了眸中翻涌的復雜情緒。

經(jīng)此一遭，后半夜無人再能安睡。三人守著篝火，直到天際泛起魚肚白。

晨光驅(qū)散了黑暗，也帶來了新的希望。他們收拾好殘局，繼續(xù)沿著廢棄的驛道前行，雖然依舊饑餓疲憊。

但潞州，似乎也不再那么遙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