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闈放榜,京城轟動。
蘇遺玉之名,高懸榜首,赫然是今科狀元郎。
蘇遺玉高中狀元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瞬間傳遍京城,自然也傳到了晉王府。
泱泱得知后,在汀蘭水榭里開心地轉(zhuǎn)了好幾個圈,真心為蘇遺玉感到高興?!耙梗?!”她大聲歡呼,仿佛與有榮焉。這份喜悅沖淡了些許連日來的憋悶。
“1108,我正式?jīng)Q定放棄引誘晉王,他簡直是控制狂,而且還有心上人,我要去投奔蘇大哥了!”泱泱開懷大笑。
1108驚了一身冷汗,差點把膝蓋捐了出去,“補藥啊宿主??!”1108絞盡腦汁也沒想到阻止宿主跑路的方法。
當蘇遺玉那封報喜并隱含牽掛與承諾的信,幾經(jīng)周折送到她手中時,泱泱的心湖被徹底攪動了。信中文辭雅致,關切之情溢于紙面,更重要的是,那“若有不便,必護你周全”的暗示,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她心底那只渴望自由的囚鳥籠門。
離開的念頭再次破土而出,并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強烈。狀元郎的身份意味著蘇遺玉有了足夠的地位和能力與晉王府周旋,至少她是這么天真地認為的。她開始更加頻繁地向丫鬟打聽府外的事情,眼神里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甚至開始偷偷收拾一些小物件,做著離開的準備。
她這些細微的變化和那封來自新科狀元的信件,很快就被無孔不入的暗衛(wèi)捕捉到,一字不落地呈報至謝執(zhí)的書案上。
此刻的謝執(zhí),正在書房與幕僚推演秋狩最終局的布防圖,志在必得。捷報頻傳,一切盡在掌握。
然而,當他的目光掃過那份關于汀蘭水榭的日常匯報,看到“葉姑娘近日時常詢問街市景況”、“收到蘇狀元來信后神色欣喜”、“似有整理私物之舉”等字眼時,他唇邊那絲運籌帷幄的淡笑瞬間凝固。
書房內(nèi)的空氣仿佛驟然降至冰點。正在稟報的幕僚聲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敏銳地察覺到主上情緒的變化。
謝執(zhí)沒有說話,只是抬手,輕輕揮了揮。
幕僚與侍從立刻屏息靜氣,悄無聲息地迅速退下,并關緊了書房的門。
偌大的書房只剩下他一人。燭火跳動,映照著他晦暗不明的側(cè)臉。他拿起那份匯報,又仔細地看了一遍,每一個字都像一根細針,扎進他眼底深處。
欣喜?整理行裝?想去找那個新科狀元?
一股冰冷刺骨的怒意,混合著難以言喻的酸澀和嫉妒,如同毒藤般迅速纏繞住他的心臟,緩緩收緊,幾乎讓他窒息。
他想象著她為另一個男人的成功而真心歡喜的模樣,想象著她迫不及待想要離開他、奔向?qū)Ψ降那榫啊@比任何政敵的挑釁都更讓他難以忍受。
“呵?!币宦晿O輕的冷笑從他喉間溢出,帶著無盡的自嘲和冰寒。
謝執(zhí)的指節(jié)緩緩用力,那份寫滿字的紙箋在他指尖被捏得變形,發(fā)出不堪重負的細微聲響。
好,真是好得很。
他在這里為她謀劃,將她納入羽翼之下,生怕她卷入外界的風波受到絲毫傷害。而她呢?她的心卻早已飛向了別人,時刻計算著如何逃離他的身邊。
蘇遺玉……狀元郎……確實青年才俊,風光無兩。
但,那又如何?
謝執(zhí)緩緩松開手,任由那皺褶的紙團掉落在地。他起身,走到窗邊,負手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幽深得如同望不見底的寒潭。
暴怒和毀滅的沖動被他強行壓下,轉(zhuǎn)化為一種更加冷靜、卻也更加偏執(zhí)的決心。
想走?
他絕不會允許。
他的東西,就算他不要,也輪不到別人覬覦。更何況,是他自己都尚未厘清、卻絕不肯放手的存在。
“承影?!彼麑χ諢o一人的書房淡淡開口。
黑影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
“王府守備,再加三成。汀蘭水榭,一只飛鳥也不許隨意出入?!彼穆曇羝届o無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絕對命令,“至于蘇狀元那邊……讓他忙起來。翰林院有的是陳年典籍需要整理,京外也有幾處州府的學風考察,亟待能臣前往?!?/p>
“是?!背杏邦I命,瞬間消失。
謝執(zhí)依舊站在窗前,月光灑在他玄色的蟒袍上,泛著冷硬的光澤。
他依舊是那個冷靜自持、權(quán)勢滔天的晉王。只是那心底牢籠中關押的野獸,因嫉妒而睜開了猩紅的雙眼,獠牙畢露。他不會用粗暴的方式對待她,但他會用更堅固的囚籠、更無形的手段,將她牢牢鎖在身邊,同時斬斷一切她可能逃離的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