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破：異世煉金術(shù)士

冰冷的溪水混合著土腥味滑過喉嚨，短暫地壓下了火燒火燎的干渴，卻壓不住胃袋里更猛烈的、如同鈍刀刮削般的饑餓。

林焰放下破瓦盆，微黃的水面倒映著他狼狽的臉——襤褸的衣衫，耳廓上刺目的血痕，還有那雙在困境中反而被逼出幾分狠厲的眼睛。

自由的味道，是塵土、血腥和空癟的胃袋。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咸澀的味道來自耳廓傷口滲出的血絲。

老陳惡毒的咆哮似乎還在巷子深處回蕩，像陰魂不散的詛咒。

不能再待在這里，這里是老陳的地頭，是他的勢力范圍。那老東西絕不會善罷甘休。

林焰的目光越過骯臟的水槽和打水的人群，投向坊市邊緣那道高大、斑駁的城墻。

城墻之外，是連綿起伏、在午后的陽光下呈現(xiàn)出墨綠色的巨大陰影——魔獸山脈。

危險(xiǎn)，但也意味著……機(jī)會。

沒有老陳的盤剝，沒有坊市里無處不在的貪婪目光。

至少，那里有干凈的水源，有能果腹的野果，甚至……有可以換取資源的低級藥材。

這是底層傭兵和采藥人用命搏出來的常識。

走！去山脈邊緣！

決心已下，疲憊的身體仿佛被注入了一絲微弱的動力。

他收好那個(gè)還算完好的小陶罐和破瓦盆，將揉爛的野草葉子丟進(jìn)渾濁的溪水。

沒有留戀，他低著頭，像一抹不起眼的影子，沿著城墻根下最荒僻、污水橫流的小徑，朝著山脈的方向移動。

越往外走，人跡越少。

空氣中彌漫著垃圾腐敗的酸臭和野草瘋長的氣息。

城墻巨大的陰影投射下來，冰冷而壓抑。

他避開偶爾出現(xiàn)的、眼神麻木或兇狠的流浪漢，小心地貼著墻根陰影前行。

每一次風(fēng)吹草動，都讓他緊繃的神經(jīng)如同拉滿的弓弦。

終于，在一處坍塌了小半、被雜草和藤蔓覆蓋的城墻豁口處，他停了下來。

！豁口外，就是廣袤無垠、散發(fā)著原始草木氣息的山林。

回頭望了一眼烏坦城那喧鬧而壓抑的輪廓，林焰深吸一口氣，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手腳并用地鉆過坍塌的亂石堆和茂密的藤蔓，踏入了魔獸山脈邊緣的林地。

陽光被高大的樹冠切割成破碎的光斑，灑在鋪滿厚厚腐葉的地面上。

空氣驟然變得清新濕潤，帶著泥土、朽木和草木汁液的混合氣息，猛烈地沖刷掉鼻腔里殘留的坊市污濁。

鳥鳴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清脆悅耳，卻又透著一種原始叢林的未知感。

林焰背靠著一棵需要數(shù)人合抱的巨樹粗糙的樹干，劇烈的心跳在靜謐的林間顯得格外清晰。

暫時(shí)安全了。但隨之而來的，是更強(qiáng)烈的饑餓感和對陌生環(huán)境的警惕。

他放下陶罐和瓦盆，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四周?！翱墒秤弥参锍醪阶R別…菌類高風(fēng)險(xiǎn)排除…小型動物活動痕跡追蹤…” 知識結(jié)晶冰冷地篩選著生存信息。他需要食物，需要水，需要一個(gè)安全的臨時(shí)棲身之所。

他辨認(rèn)著方向，沿著一條被野獸踩踏出的、若隱若現(xiàn)的模糊小徑，朝著地勢略高的地方前進(jìn)。

高處更容易發(fā)現(xiàn)水源，也相對安全一些。林間的光線隨著深入而變得幽暗，腳下的腐葉層松軟濕滑，每一步都發(fā)出輕微的“沙沙”聲。

饑餓感如同附骨之疽，不斷啃噬著他的意志。

他強(qiáng)迫自己集中精神，搜尋著一切可能的食物來源。幾株掛著零星紅色漿果的低矮灌木引起了他的注意。漿果只有指甲蓋大小，顏色鮮艷誘人。

“蛇莓…外觀相似…微毒…致腹瀉…” 冰冷的警告瞬間在腦中響起。林焰停下腳步，遺憾地放棄了采摘的念頭。知識在此刻，就是保命的護(hù)身符。

又走了大約半個(gè)時(shí)辰，他忽然停住了腳步，鼻子用力嗅了嗅。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腥甜氣息，混雜在草木的清新中，鉆入鼻腔。

“血液…哺乳動物…死亡時(shí)間約1-2小時(shí)…”

他立刻警覺起來，貓下腰，放輕腳步，如同最謹(jǐn)慎的獵手，循著那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撥開前方茂密的蕨類植物。

眼前的景象讓他瞳孔微縮。

一小片林間空地上，倒斃著一頭體型如小牛犢般的野獸。

看外形像鹿，但頭上沒有角，皮毛是黃褐色的，此刻已被撕裂開幾道深可見骨、血肉模糊的巨大傷口，鮮血浸透了身下的土地，引來幾只嗡嗡作響的綠頭蒼蠅。致命傷在脖頸處，幾乎被整個(gè)咬斷。

“一階魔獸，土獾…攻擊者…利齒撕裂傷…傷口邊緣有腐蝕性粘液殘留…大概率蛇類魔獸…”

知識結(jié)晶迅速分析著現(xiàn)場遺留的信息。林焰的心跳再次加速。蛇類魔獸！劇毒，潛伏性強(qiáng)，是叢林里最危險(xiǎn)的殺手之一！

他強(qiáng)壓住立刻沖上去割肉的沖動，目光如同探照燈般仔細(xì)掃視著土獾尸體周圍的地面、灌木叢、以及頭頂?shù)臉渲?。尋找著任何蛇類爬行或潛伏的痕跡。

就在這時(shí)，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幾處與血腥現(xiàn)場格格不入的印記——在土獾尸體旁濕潤的泥土上，有幾個(gè)清晰的腳??！

腳印不大，約莫是少年人的尺碼。鞋底的花紋簡單，印痕邊緣清晰，陷得不深，顯然留下腳印的人體重不大，且經(jīng)過的時(shí)間并不長。腳印延伸的方向，指向密林更深處。

林焰的呼吸猛地一滯！一個(gè)背負(fù)巨大黑劍的身影瞬間閃過腦海！

蕭炎？！他也在這里？是他也追蹤這頭土獾而來？還是……他也被那頭蛇類魔獸盯上了？

這個(gè)猜測讓他頭皮微微發(fā)麻。他立刻將注意力從腳印上移開，更加專注地搜尋著蛇類的痕跡。

終于，在距離土獾尸體幾米外的一處濕潤泥地上，他發(fā)現(xiàn)了幾道蜿蜒、細(xì)長、如同繩索拖拽過的壓痕，痕跡指向一叢茂密得近乎不透光的灌木深處。

“蛇類爬行軌跡…寬度約一掌…鱗片摩擦痕跡明顯…去向…” 林焰的目光緊緊鎖定那叢灌木。危險(xiǎn)就蟄伏在那里！

土獾的尸體散發(fā)著濃烈的血腥味，新鮮的肉就在眼前。饑餓的胃袋在瘋狂咆哮。但灌木叢后那未知的毒蛇，如同一柄懸在頭頂?shù)睦麆Α?/p>

拼了！

林焰眼中閃過一絲狠色。他迅速從懷里掏出那個(gè)用破布包裹的小包——里面是他僅存的、寶貴的純凈鹽晶。

他毫不猶豫地抓起一大把，用盡力氣，朝著那叢可疑的灌木方向，狠狠拋灑過去！

雪白的鹽晶如同天女散花，簌簌落下，覆蓋了大片區(qū)域，尤其是那蛇道痕跡的附近。

鹽，對大多數(shù)陸生軟體動物和爬蟲有著強(qiáng)烈的刺激和驅(qū)離作用！

做完這一切，林焰立刻伏低身體，像一張繃緊的弓，緊緊盯著那片灌木叢，手中的石杵（他一直帶著）攥得死緊，掌心全是冷汗。

一秒…兩秒…三秒…

時(shí)間仿佛凝固。只有蒼蠅的嗡嗡和風(fēng)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突然！

“嘶嘶嘶——！”

一陣尖銳、急促、充滿暴怒和痛苦的嘶鳴聲猛地從灌木叢深處炸響！緊接著，是劇烈的、仿佛什么東西在瘋狂抽打灌木枝葉的嘩啦聲！整個(gè)灌木叢都在劇烈晃動！

有效！

林焰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他不敢有絲毫猶豫，趁著灌木叢中那未知蛇類被鹽晶刺激得狂躁翻滾的寶貴時(shí)機(jī)，如同離弦之箭般猛地竄了出去！目標(biāo)直指那頭倒斃的土獾尸體！

他沖到尸體旁，看都沒看那些恐怖的傷口，抽出腰間磨得鋒利的石片，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切向土獾一條相對完好的后腿！

噗嗤！ 堅(jiān)韌的皮毛和肌肉在鋒利的石片和求生意志下被割開！溫?zé)岬难簽R到臉上，帶著濃烈的腥氣。

他顧不上許多，飛快地切割下兩大塊最肥厚的腿肉，又迅速割下幾大塊相對干凈、帶著厚厚脂肪層的獸皮！

灌木叢里的嘶鳴和翻滾聲更加狂暴，似乎那被激怒的毒蛇即將掙脫鹽晶的困擾！

林焰抓起血淋淋的肉塊和獸皮，塞進(jìn)那個(gè)破瓦盆里，連陶罐都顧不上拿，轉(zhuǎn)身就朝著與灌木叢、也與那些腳印截然相反的方向，沒命地狂奔！

風(fēng)聲在耳邊呼嘯，樹枝抽打在臉上、身上，留下火辣辣的刺痛。

他不敢回頭，只知道拼命奔跑，將所有的力氣都灌注在雙腿上！身后那灌木叢中傳來的恐怖嘶鳴，如同地獄的催命符，緊緊追在身后！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肺部像破風(fēng)箱般拉扯，雙腿沉重得再也抬不起來，他才一頭栽倒在一處布滿巨大裸露巖石、背靠陡峭石壁的凹陷處。這里相對開闊，視野良好，易守難攻。

他癱倒在冰冷的巖石上，胸膛劇烈起伏，貪婪地呼吸著帶著巖石清冷氣息的空氣。

汗水浸透了破爛的衣衫，混合著臉上的獸血，黏膩而狼狽。他顫抖著摸向懷里——瓦盆還在！肉還在！獸皮還在！

巨大的、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后怕如同潮水般席卷而來，讓他渾身都在微微發(fā)抖。他成功了！從魔獸口中搶到了食物！

他掙扎著坐起身，看向瓦盆里那兩塊血淋淋、還帶著體溫的獸腿肉。強(qiáng)烈的饑餓感再次占據(jù)了上風(fēng)。生火！必須立刻生火！生食的風(fēng)險(xiǎn)太大！

他掙扎著爬起，在石壁凹陷附近快速搜集干燥的枯枝落葉。

沒有火石，鉆木取火是唯一的選擇。他找到一塊相對平整的石頭作為底座，又尋來一根筆直堅(jiān)硬的枯枝作為鉆桿。

雙手合十，快速搓動鉆桿！熟悉的摩擦聲再次響起，單調(diào)而耗費(fèi)體力。汗水順著下巴滴落在干燥的引火物上。手臂的肌肉酸痛得仿佛要斷裂。

“摩擦生熱…熱量累積…燃點(diǎn)…” 知識結(jié)晶冰冷地監(jiān)控著物理過程。

時(shí)間流逝，希望如同手中的鉆桿，沉重而渺茫。就在林焰的意志力再次瀕臨崩潰時(shí)，熟悉的青煙終于再次頑強(qiáng)地升起！

引火！吹氣！

噗！ 溫暖、跳躍、充滿生機(jī)的橘紅色火焰，再次在枯葉堆中誕生！迅速蔓延成一小堆篝火！

成了！

林焰長長地、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如同卸下了千斤重?fù)?dān)。他立刻用樹枝串起一塊獸肉，架在篝火上方翻烤。

油脂滴落在火堆里，發(fā)出滋滋的聲響，濃郁的、帶著原始野性的肉香瞬間彌漫開來，猛烈地刺激著他空癟的胃袋和干渴的喉嚨。

他強(qiáng)忍著立刻撕咬的沖動，耐心地翻轉(zhuǎn)著肉塊，看著它由鮮紅變得焦黃，油脂滲出，香氣愈發(fā)誘人。

終于，肉烤熟了。顧不上燙手，他撕下一塊，迫不及待地塞進(jìn)嘴里。

滾燙！粗糙！帶著濃郁的腥臊味！但這是肉！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能提供熱量的蛋白質(zhì)！

他大口大口地咀嚼著，粗糙的纖維摩擦著口腔，溫?zé)岬娜鈮K滑入食道，帶來一種近乎疼痛的滿足感。胃袋被填充的踏實(shí)感，比任何美味都更令人沉醉。

狼吞虎咽地吃完第一塊肉，腹中的饑餓感稍減。林焰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篝火的溫暖驅(qū)散了林間的濕寒。

他拿起那塊被鹽晶浸染的破布——那是他驅(qū)蛇的武器，上面還沾著不少鹽粒。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刮下那些鹽晶，均勻地撒在第二塊烤得滋滋冒油的獸肉上。

鹽！純粹的咸味瞬間提升了烤肉的層次，極大地壓下了野味的腥臊。林焰滿足地嘆了口氣，這才算真正吃上了一頓飯。

吃飽喝足，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洶涌襲來。他檢查了一下這個(gè)石壁凹陷，確認(rèn)沒有明顯的獸道和蛇蟲痕跡。

然后用那幾塊割下的、還帶著脂肪和血腥味的土獾獸皮，勉強(qiáng)鋪在身下，隔絕巖石的冰冷和地面的濕氣。

夜，漸漸深了。篝火跳躍著，在石壁上投下?lián)u曳的光影。

林間各種不知名的蟲鳴和遠(yuǎn)處隱約傳來的悠長獸吼交織成一片，充滿了原始的生機(jī)與危險(xiǎn)。

林焰蜷縮在獸皮上，篝火的暖意包裹著他疲憊的身軀。

他拿出那塊磨得鋒利的石片，借著火光，開始仔細(xì)地、一遍遍地在一塊相對平整的石頭上打磨它的邊緣。每一次摩擦，都發(fā)出單調(diào)而穩(wěn)定的沙沙聲。

“刃口角度…微觀鋸齒…提升切割效率…” 知識結(jié)晶無聲地優(yōu)化著他的動作。

石片在他手中漸漸變得更加鋒利，邊緣在火光下泛著冷硬的微光。這是一件簡陋到極致的武器，也是他此刻唯一的依仗。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之前發(fā)現(xiàn)腳印的方向——那片幽暗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密林深處。蕭炎…他還在里面嗎？那頭被激怒的毒蛇…他遇到了嗎？

火光映照著林焰沉默的臉龐，疲憊的眼底深處，一絲冰冷的火焰在無聲地燃燒。他摩挲著手中冰冷的石刃。

活下去。 在這片吃人的山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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