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法醫(yī)室的門被輕輕推開，消毒水混著福爾馬林的刺鼻味道撲面而來，嗆得人鼻腔發(fā)緊。周杰明對著白板上寫滿的 “Ples，help，me” 出神，指尖捏著張皺巴巴的深色纖維檢測報告，指腹反復(fù)蹭過 “成分與三案一致” 的字樣。抬頭時，見蘇枷月抱著三份文件走進(jìn)來，白大褂袖口沾著淡粉色痕跡 —— 是整理尸體殘留組織時蹭到的血痂，在慘白布料上格外扎眼。

“夏子涵和沈燼的驗尸報告，李美潔的還得等。” 蘇枷月把文件往桌上一放，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天氣，“她全身重度燒傷，組織碳化嚴(yán)重，死亡時間初步判斷在凌晨十二點到三點之間，具體得等技術(shù)科的碳化層分析?！?/p>

周杰明翻開報告，紙張摩擦聲在靜得發(fā)慌的法醫(yī)室里格外清晰：夏子涵 “要害處銳器單次貫穿傷，傷口邊緣整齊，指甲縫里有微量纖維，死前有短暫反抗痕跡”；沈燼 “顱頂鐵釘為普通建筑用釘，五芒星血痕中檢測出‘影蝕’殘留，濃度是夏子涵案的兩倍”。

“嫌疑人范圍明明縮小了，卻抓不到關(guān)鍵證據(jù)。” 周杰明揉了揉發(fā)脹的眉心，眼底紅血絲更明顯，“兇手太狡猾，每個人都有疑點，卻沒人有絕對的不在場證明，也找不到直接關(guān)聯(lián)?！?/p>

“方偉奇呢？又被你派去跑外勤了？” 蘇枷月靠在桌邊，目光掃過他眼下的烏青，轉(zhuǎn)身要走又停下，語氣里帶點難得的溫度，“這案子有意思?xì)w有意思，別把自己熬垮 —— 我可不想下次在解剖臺上見你。”

周杰明看著她的白大褂消失在門口，臉上的笑意瞬間淡去。他把三份報告在桌上攤開，指尖依次劃過 “夏子涵：銳器、短暫反抗”“沈燼：鐵釘、五芒星、高濃度影蝕”“李美潔：燒傷、水泥、維納斯造型”—— 手法從像臨時起意的沖動，到后來精心設(shè)計的儀式化，兇手的心態(tài)明顯在變，卻始終繞著 “影蝕” 和詭異紙條轉(zhuǎn)。關(guān)鍵到底藏在哪？

下午四點三十五分，法醫(yī)室的門被 “砰” 地推開，方偉奇拖著疲憊的腳步走進(jìn)來，手里攥著卷得皺巴巴的調(diào)查記錄，襯衫下擺沾著灰，褲腳還沾了點泥，眼底的紅血絲比周杰明還重。

“前輩，有線索！” 他把記錄往桌上一放，聲音發(fā)啞，“XFL 附近三家建材店都問遍了，上周有個穿深色連帽衫的人買過十斤水泥，付現(xiàn)金，沒留名字；花店那邊也核實了，沈燼買白玫瑰那天，還有個戴黑色鴨舌帽的人也買了同款，店員問用途，就說‘裝飾用’，沒多問?！?/p>

周杰明飛快翻著記錄，指尖頓在 “深色連帽衫、黑色鴨舌帽” 上，墨色瞳孔縮了縮：“你先去休息室躺半小時，晚上可能還需要你去 XFL 盯梢?！?/p>

“前輩是不是有眉目了？” 方偉奇瞬間坐直，眼里的疲憊被興奮沖散，像突然打了雞血。

“有方向，但沒實錘?！?周杰明沉聲道，指尖敲了敲 “兩人買花” 的記錄，“趙天天之前說兇手可能不止一人，現(xiàn)在看，這個可能性很大?！?/p>

“不止一人？都是 XFL 的人嗎？” 方偉奇往前湊了湊，追問不停。

“你先說說你的想法。這幾天你跟嫌疑人接觸多，覺得誰最可疑？” 周杰明沒直接回答，反而把問題拋回去。

方偉奇前傾身體，手指在桌上劃著圈：“一開始我懷疑沈燼或者薇婭 —— 沈燼跟夏子涵有工作矛盾，聽說夏子涵搶過他的客戶；薇婭跟兩人都走得近，還總在背后說他們壞話。后來沈燼遇害，我就把目標(biāo)轉(zhuǎn)向了男性?！?/p>

“為什么認(rèn)定是男性？” 周杰明抬眼，目光銳利。

“沈燼一米八五，體型壯實，普通女性根本制不住他，更別說把鐵釘釘進(jìn)顱頂；夏子涵嘴里的‘Ples’，說明兇手是她熟人，可李美潔死得太怪，我覺得她可能是知道了兇手身份，被滅口了?！?方偉奇說得篤定，又補(bǔ)充道，“而且搬水泥、搭展示臺，都需要體力，女性做不來?！?/p>

“也可能是因為她的八卦?！?周杰明補(bǔ)充，指尖點了點李美潔的資料，“趙天天說她嘴碎，喜歡打聽同事隱私，說不定無意中說了讓兇手在意的話，比如撞見兇手買水泥，或者聽見了什么秘密?！?/p>

“對！XFL 的同事都說她嘴欠，很多人煩她，尤其是馬群耀，之前還因為她傳謠言跟她吵過架！” 方偉奇連連點頭，越說越順。

“那現(xiàn)在，你覺得誰的嫌疑最大？” 周杰明又問。

“慕硯、馬群耀，還有…… 趙天天？” 方偉奇猶豫了一下，才把最后一個名字說出來，“慕硯抽屜里有染色劑，跟黃玫瑰的成分對得上；馬群耀送李美潔回家后，第二天太冷靜了，一點不慌；趙天天對‘影蝕’太了解，而且他的頭發(fā)還出現(xiàn)在沈燼車?yán)?，總覺得他藏著事。”

“趙天天可以排除?！?周杰明直接否定，語氣肯定，“他入職才一個多月，不了解夏子涵和沈燼的過往恩怨；小區(qū)監(jiān)控能證明，夏子涵和沈燼遇害時，他都在家；至于頭發(fā)，技術(shù)科檢測出根部有黏合劑，明顯是被人故意嫁禍?！?/p>

方偉奇恍然大悟，拍了下大腿：“這么說，只剩慕硯和馬群耀了？薇婭要不要考慮？她畢竟跟死者都熟。”

“薇婭身高一米六，體力確實難搬水泥、釘鐵釘，但如果有共犯，就說得通了?！?周杰明指尖在紙上劃著 “薇婭” 的名字，目光沉了沉，“你沒覺得這案子有矛盾嗎？夏子涵案像臨時起意，后續(xù)兩起卻周密得過分，蘇法醫(yī)說，夏子涵案的兇手可能是女性，身高在一米六到一米六五之間，薇婭剛好符合這個范圍。如果她是第一案的兇手，事后怕暴露，找了男性共犯掩蓋痕跡，就能解釋通手法的變化了。”

“可薇婭看起來那么柔弱，之前還哭暈過兩次！” 方偉奇有點不敢信，畢竟薇婭每次見他都眼眶紅紅的，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柔弱可能是裝的?！?周杰明的語氣帶著審慎，“玫瑰染色需要細(xì)致，女性比男性更合適；搬水泥、處理尸體需要體力，正好跟男性分工。她的情緒，或許是真的怕 —— 怕自己被共犯滅口，也可能是演的，用柔弱掩蓋嫌疑?！?/p>

“那之前的紙條‘Ples，help，me’是什么意思？如果薇婭是兇手，夏子涵為什么要求救？” 方偉奇還是有點困惑。

“可能是共犯在包庇薇婭，故意留紙條混淆視線；也可能是兇手故意引導(dǎo)我們往‘受害者求救’的方向查，忽略‘共犯’這個點 —— 畢竟沒人會想到，‘求救’的背后，藏著另一個兇手。”

方偉奇突然一拍腦袋，像是想起什么：“對了前輩！我今天中午在 XFL 茶水間，看見馬群耀給了薇婭一個黑色小盒子，巴掌大，薇婭接的時候手在抖，我一走近，他們就不說話了，馬群耀還趕緊把盒子放進(jìn)口袋。那盒子的形狀，跟李美潔現(xiàn)場找到的金屬碎片有點像！”

周杰明的眼神驟然銳利，像淬了冰的刀：“沒看清盒子里是什么？”

“沒，馬群耀動作太快了，而且薇婭的表情很怪，像害怕又像期待，說不上來?！?方偉奇搖搖頭，語氣里滿是懊惱。

就在這時，周杰明的手機(jī)突然瘋狂震動起來，屏幕上 “外勤組” 三個字跳得刺眼。他立刻按下接聽鍵，聽筒里傳來外勤警員急促的聲音，幾乎要破音：“周隊！不好了！薇婭住處發(fā)現(xiàn)尸體！看起來像自殺，可布置得太奇怪了！”

“具體情況！說清楚！” 周杰明的聲音瞬間沉下去，抓著手機(jī)的指節(jié)泛白。

“鄰居路過時發(fā)現(xiàn)她家的門沒鎖，推門進(jìn)去就看見…… 她穿著白色婚紗躺在鋪滿紅玫瑰的床上，手里還捧著一束藍(lán)玫瑰，臉上帶著笑，沒外傷也沒中毒跡象，像自主停止呼吸的！現(xiàn)場還留了張紙條，就寫了個‘end’！”

周杰明和方偉奇同時起身，臉色驟變。

“立刻保護(hù)好現(xiàn)場，不許任何人靠近！我和方偉奇馬上到！另外，聯(lián)系蘇枷月，讓她帶上設(shè)備過去，重點查她是否有自殺傾向，還有‘自主停止呼吸’的原因！” 周杰明對著手機(jī)吼完，抓起外套就往門外沖。

掛了電話，兩人往警車跑，方偉奇一邊跑一邊震驚地喊：“自殺？穿婚紗、鋪玫瑰，還留‘end’紙條，這哪像自殺？跟李美潔案的儀式感太像了！肯定是被人殺了偽造現(xiàn)場！”

“兩種可能?！?周杰明腳步?jīng)]停，語氣沉得像夜色，“要么是她知道自己逃不掉，用這種方式自殺了結(jié)；要么是共犯怕她暴露，殺了她偽造自殺，還故意留‘end’，想讓我們以為案子結(jié)束了?！?/p>

“如果她是第一案兇手，自殺會不會是贖罪？” 方偉奇追問。

“或許。但如果是共犯動手，‘end’就不是結(jié)束，而是兇手在掩蓋下一個開始?！?周杰明的聲音里帶著寒意，風(fēng)吹得他的衣角獵獵作響。

夜色徹底降臨，警笛聲劃破寂靜的夜空，紅藍(lán)交替的燈光把街道照得忽明忽暗。周杰明坐在副駕駛座上，看著窗外倒退的街景，心里像壓了塊冰 —— 第四起案件，詭異的 “自殺”，寫著 “end” 的紙條，兇手像在高調(diào)宣告 “游戲結(jié)束”，可真相卻被更濃的霧裹住了。他想起趙天天的話，想起慕硯抽屜里的染色劑、馬群耀口袋里的黑色盒子，還有那串沒解開的 “Ples，help，me，end”—— 這起圍繞 XFL 和 “影蝕” 的案子，比他想象的更復(fù)雜、更黑暗，仿佛有只無形的手，在背后操控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