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火方熄,大漠之風中仍飄著血腥氣。黃沙被鮮紅染透,斷旗與折矛橫陳其間,遠遠望去,彷佛一片破碎的赤海。
忽必烈卸下重鎧,身上血痕斑斑,卻不減威勢。他環(huán)顧四野,聲如洪鐘:
「將士們,今日勝戰(zhàn)!然勝非止于沙場,還在于能否保我疆土久安。戰(zhàn)死者,葬以厚禮;降者,審以公義。勿使百姓受池魚之殃!」
眾將俯首稱喏。鐵血之師,在此刻竟隱約透出幾分人心所向。
入夜,軍帳高張?;鸸鈸u曳,忽必烈靜坐案前,目光沉思,似仍在衡量戰(zhàn)后之策。忽然,他耳邊響起一聲低語:
「殺戮能定一時之亂,卻未能安一世之心。」
忽必烈猛然抬頭,只見蘇文通自帳外緩步而入,衣袂無塵,與戰(zhàn)場血污格格不入。
「你是誰?」忽必烈眼神銳利,手已按刀柄。
蘇文通微微一笑,拱手而立:「適才一文弱書生,先前一別,后至此地。方才一戰(zhàn),我于遠山觀之,見將軍之勇,可謂舉世無雙。然將軍可知,勝負之外,尚有民心乎?」
忽必烈凝視他片刻,緊繃的手指終于松開。
「你言民心。可亂賊背叛,若不以重典,如何震懾?」
「震懾能止叛心,卻不能使人心歸附?!固K文通語聲清冷,卻帶著沉重的真意,「將軍欲立千秋之基,須文武并濟。武能平亂,文能安民。二者缺一,根基必搖?!?/p>
忽必烈沉默良久,目光似穿越帳外的荒漠,落在無數(shù)生靈之上。
「你說得有理……」他緩緩開口,「然吾自少長于鐵騎,征伐是我所長。至于文治,若無賢者輔佐,我亦難全。」
蘇文通笑而不答,只是自袖中取出一卷素紙,輕放于案上。
「此乃我觀戰(zhàn)場所書,非兵法,亦非謀略。只是三言:『安其心』。」
忽必烈展紙細看,只見紙上墨跡蒼勁,三字雖簡,卻如大鐘之聲,震入心底。
「安其心……」他低聲復誦,胸臆之中彷佛有某種未曾觸及的方向逐漸明晰。
帳中火光躍動,照映兩人身影,一為征戰(zhàn)天下的王者,一為靜觀風云的過客。此夜的交談,似在大漠深處,開啟了一場真正的考驗——從「武」到「文」的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