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京城風(fēng)云平息后,蕭知珩的書房不似尋常王府公子那般規(guī)整,兵書、雜記、甚至一些奇巧玩意兒散落其間,透著主人隨性的性子。這日,他正歪在窗邊的軟榻上,琢磨著一副新得的攻城棋譜,眉頭緊鎖。
沈清宴端著一盞剛沏好的明前龍井輕輕走進(jìn)來,見他專注,便悄無聲息地將茶盞放在他手邊的小幾上,準(zhǔn)備退出去。
不料,蕭知珩頭也沒抬,卻像是腦后長了眼睛般,伸手精準(zhǔn)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將人帶得踉蹌一下,跌坐在軟榻邊沿。
“誒!”沈清宴低呼一聲,穩(wěn)住身形,臉上微熱,“蕭知珩,你嚇我一跳…”
蕭知珩終于放下棋譜,笑吟吟地湊近過來,順著她的手去嗅那裊裊升騰的茶香:“還是宴宴最懂我,正好渴得緊……”然而,他并未接過茶盞,而是就著她的手輕輕呷了一口,隨即故作夸張地長嘆一聲,“唔,好茶!經(jīng)夫人親手沖泡,這一口滋味竟似天上有、人間無,當(dāng)真不同凡響!”
沈清宴嗔怪地看他一眼,卻也沒抽回手,只道:“沒個(gè)正形。好好坐著喝?!?/p>
“坐著多無趣,”蕭知珩非但沒坐好,反而得寸進(jìn)尺地將腦袋枕到她腿上,仰頭看著她,眼睛亮晶晶的,“夫人喂我…”
沈清宴看著他這副耍賴皮的樣子,有些無奈,心底卻軟成一片。若是從前在宮中,這般行徑簡直是不可想象的放浪。但她只是微微嘆了口氣,唇角卻忍不住彎起一點(diǎn)極淡的弧度,當(dāng)真拿起茶盞,小心地遞到他唇邊。
蕭知珩就著她的手慢悠悠喝完半盞茶,忽然道:“這棋局有點(diǎn)意思,就是看得頭暈。宴宴,你書讀得多,快來幫我看看這一步該怎么走?”說著,也不管她同不同意,拿起棋譜就指給她看。
沈清宴自幼被當(dāng)作太子妃培養(yǎng),琴棋書畫皆精,棋藝更是得了名家指點(diǎn)。她垂眸看了看,便指出了關(guān)鍵處:“此處看似險(xiǎn)招,實(shí)則留有后手。若黑棋棄了這一子,轉(zhuǎn)而攻西南角,或許能盤活大局?!?/p>
蕭知珩忽然間像被閃電擊中了一般,猛地坐直了身體,手掌重重地拍在額頭上,發(fā)出一聲清脆的響聲:“對(duì)??!我怎么就沒想到呢!”他的聲音里滿是懊惱與恍然大悟的激動(dòng)。緊接著,他轉(zhuǎn)過頭,目光熾熱地落在宴宴的臉上,眼中閃爍著毫不掩飾的欽佩,“宴宴,你簡直就是我的女諸葛!”情緒高漲之際,他一把攬住她的肩膀,動(dòng)作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yīng),隨后在她臉頰上輕輕落下了一個(gè)短暫卻熾烈的親吻。
沈清宴毫無防備,臉色驟然間紅得透徹,連耳根都暈染上一層緋色。她下意識(shí)地瞥了一眼那扇敞開的書房門,聲音壓得極低,帶著幾分慌亂與窘迫:“蕭知珩!門都沒關(guān)……”
蕭知珩哈哈大笑,渾不在意:“怕什么?這平寧王府里,誰不知道我蕭知珩最愛黏著自家夫人?”話雖如此,他還是起身,卻不是去關(guān)門,而是走到多寶格旁,神秘兮兮地摸出一個(gè)小巧的酒壺和兩個(gè)杯子。
“好茶配完,該嘗嘗這個(gè)了!剛得的果子釀,不醉人,甜得很,你肯定喜歡?!彼沽藘杀f一杯給沈清宴,眼神期待。
沈清宴看著那澄澈的酒液,又看看他燦爛的笑容,最終接了過來,與他輕輕碰杯。微甜帶辣的液體滑入喉間,她想,這或許就是他所帶來的,截然不同卻令人沉醉的生活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