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老巷比平時(shí)更熱鬧些。賣早點(diǎn)的攤子飄著油條香，穿碎花裙的小姑娘追著蝴蝶跑，沈倦拉著林深的手往里走，腳步輕快得像陣風(fēng)：“你看那家糖畫攤，我小時(shí)候總纏著外婆買，老師傅畫的龍可像了?！?/p>

林深被他拽著，指尖蹭過他掌心的薄繭，暖融融的。他順著沈倦的視線看過去，白胡子老師傅正握著糖勺在青石板上游走，金黃的糖絲落下來，轉(zhuǎn)眼就成了只蹦跳的兔子。

“要一個(gè)嗎？”林深問。

“現(xiàn)在不愛吃甜的了。”沈倦笑了笑，卻還是拉著他湊過去看了會(huì)兒，才又往前走，“前面就是老槐樹，快到了。”

老槐樹長在巷尾的拐角，枝椏伸得老高，綠葉間綴著串串白槐花，風(fēng)一吹，細(xì)碎的花瓣簌簌往下落。沈倦指著樹干上一塊凹陷的地方：“你看那兒，我小時(shí)候爬樹掏鳥窩，腳滑磕的，現(xiàn)在還留著印呢?！?/p>

林深仰頭看樹干，陽光透過葉隙灑下來，在他臉上晃出斑駁的光點(diǎn)。他伸手接了片飄落的槐花，花瓣軟乎乎的，帶著清淺的香。

“以前每到槐花季，我外婆就會(huì)摘些槐花回來，蒸槐花糕。”沈倦靠在樹干上，聲音輕了些，“她總說槐花要趁新鮮蒸才香，蒸好后撒點(diǎn)白糖，我能吃兩大塊?！?/p>

“好吃嗎？”林深問。

“好吃，比李嬸的桂花糕還好吃?！鄙蚓胄α耍劾飬s有點(diǎn)懷念，“后來外婆走了，就再?zèng)]吃過那么香的槐花糕了。”

林深沒說話，只是走到他身邊，輕輕握住他的手。沈倦反手握緊，指尖蹭了蹭他的手背：“沒事，說這個(gè)干嘛?！彼鋈谎劬σ涣粒皩α?，李嬸說今天做了槐花餅，咱們?nèi)L嘗，說不定有外婆做的味道?！?/p>

李嬸家的門虛掩著，沈倦推開門就喊：“李嬸，我們來吃槐花餅啦！”

“來啦來啦！”李嬸系著圍裙從廚房出來，看見他們手牽手，愣了下，隨即笑了，“你們倆……處對象啦？”

沈倦臉一紅，剛想解釋，林深卻輕輕“嗯”了一聲。沈倦轉(zhuǎn)頭看他，林深垂著眼，耳尖有點(diǎn)紅，卻沒躲開李嬸的視線。

“好，好！”李嬸笑得眼睛瞇成了縫，拉著他們往屋里走，“我就說你們倆投緣，小倦這孩子，總算有人管著了?！彼岩槐P剛出鍋的槐花餅放在桌上，“快吃，熱乎著呢，就知道你們今天來，特意多做了些?！?/p>

槐花餅煎得金黃，咬一口，外酥里軟，槐花的清香混著面粉的甜，確實(shí)清爽。沈倦吃了兩塊，眼睛亮起來：“李嬸，你這手藝跟我外婆差不多！”

“那是，你外婆當(dāng)年教我的呢?！崩顙鹦χo他們倒了杯茶，“她總說，槐花要選剛開的，面粉要放溫水和，煎的時(shí)候火不能太急……”

沈倦安靜地聽著，手里捏著半塊槐花餅，眼眶有點(diǎn)紅。林深悄悄碰了碰他的胳膊，遞了張紙巾過去。沈倦接過來擦了擦眼角，笑了：“謝了，林深?！?/p>

“謝啥，一家人?！崩顙鹋牧伺纳蚓氲募绨?，又看林深，“小深啊，小倦這孩子看著大大咧咧，心細(xì)著呢，你們好好處。”

林深點(diǎn)頭，看向沈倦時(shí)，正對上他的視線。沈倦眼里的懷念散了些，只剩滿滿的軟，像落了槐花的春風(fēng)。

從李嬸家出來時(shí)，沈倦手里拎著袋槐花餅。兩人沿著老巷慢慢走，槐花還在往下落，沾了些在林深的發(fā)梢。沈倦抬手幫他摘下來，指尖蹭過他的耳垂，輕聲說：“林深，謝謝你。”

“謝我什么？”林深問。

“謝你愿意聽我說這些，謝你……愿意陪我來這兒。”沈倦握著他的手，晃了晃，“以前總覺得外婆走了，這些舊時(shí)光就沒人分享了，現(xiàn)在有你了?！?/p>

林深停下腳步，抬頭看他。巷口的陽光落在沈倦臉上，他眉眼舒展，笑得像個(gè)得到糖的孩子。林深踮起腳，輕輕碰了碰他的嘴角——那里還沾著點(diǎn)槐花餅的碎屑，咸咸的，又帶著點(diǎn)甜。

沈倦愣了愣，隨即低頭，加深了這個(gè)吻。槐花落在兩人肩頭，風(fēng)里都是清甜的香。

“沈倦，”分開時(shí)，林深的聲音有點(diǎn)啞，“以后你的舊時(shí)光，我陪你記著。以后的新時(shí)光，我們一起過?！?/p>

沈倦用力點(diǎn)頭，把他抱在懷里，下巴抵在他發(fā)頂：“好。”

老槐樹的葉子沙沙響，像是在笑。陽光暖烘烘的，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疊在一起，再也分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