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京兵干笑著摸了摸后腦勺,剛要開口解釋,李鋼牙已經(jīng)抄起桌上的竹筷朝他甩過去。
筷子“啪”地砸在他肩頭,又彈落在滿是油漬的桌布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你個混蛋!我盼了半個月的相親!你說攪黃就攪黃了?”她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原本精致的妝容被急出來的眼淚暈開,眼圈紅得像浸了水的櫻桃。
江小刀坐著抿著嘴沒說話,指尖卻死死掐著帆布包的帶子,指節(jié)泛白。
餐廳里暖融融的香氛氣仿佛被瞬間抽走,鄰桌的竊竊私語像細碎的針,扎得人耳朵發(fā)疼——
“那男的誰?。繖M插一杠子,看著像來鬧事的?!?/p>
“就是,那姑娘都沒認他,怕不是自作多情吧?”
沈京兵縮了縮脖子,慌忙去拉江小刀的衣袖,語氣帶著討好的慌:“小刀,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聽人說你在這兒相親,腦子一熱就……”
話沒說完,江小刀猛地站起身,木質(zhì)椅腿在地板上劃出尖銳的聲響,像指甲刮過玻璃。
“沈京兵,”她咬著牙,聲音發(fā)顫,每一個字都像從牙縫里擠出來,“你能不能別再像個神經(jīng)病一樣,到處給我添亂?”
沈京兵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嬉皮笑臉瞬間垮掉,只剩錯愕。
他張了張嘴,喉結(jié)滾了滾,想說“我是怕 .....”卻最終只是默默把手收回來,垂在身側(cè),指縫里還沾著剛才拉她衣袖蹭到的布料纖維。
空氣像凍住了,連鄰桌的議論聲都小了些。
李鋼牙還在紅著眼瞪他,江小刀則低頭盯著桌上沒動幾口的白斬雞,油光锃亮的雞皮映著她緊繃的側(cè)臉,心里堵得像塞了團濕棉花。
“對不起?!鄙蚓┍鋈坏吐曢_口,聲音不大,卻壓過了餐廳里的嘈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p>
江小刀沒抬頭,只是攥緊了包帶,起身就往門口走。
帆布包的帶子勒得她肩膀發(fā)疼,卻沒比心里的憋悶更疼。 李鋼牙白了沈京兵一眼,抓起椅背上的外套,踩著高跟鞋快步追了出去,鞋跟敲在地板上,像在替她發(fā)泄火氣。
沈京兵坐在原地,鄰桌投來的目光像帶著溫度的針,扎得他渾身不自在。
他盯著桌上歪倒的筷子,心里亂成一團麻,直到餐廳服務員過來收拾餐具,才猛地站起身,抓起椅背上的外套追了出去。
推開門,寒風夾著細雨撲面而來,瞬間打濕了他沒拉好拉鏈的衣領(lǐng),冰涼的觸感讓他發(fā)燙的臉頰清醒了些。
江小刀和李鋼牙的背影就在不遠處,兩人并肩走得快,李鋼牙還時不時回頭瞪他一眼,眼神里的火氣隔著雨幕都能感受到。
沈京兵動了動嘴唇,想喊住她們,卻發(fā)現(xiàn)喉嚨干得發(fā)疼,連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路燈在雨幕中暈開模糊的光圈,照得濕漉漉的地面泛著冷光,像撒了一地碎玻璃。
“小刀!”他終于攢足力氣喊出聲,腳步也跟著邁出去,濺起的水花打濕了褲腳。
江小刀沒停,反而走得更快了。
沈京兵站在路燈下,手里的傘忘了撐開,雨水順著頭發(fā)往下淌,滴進衣領(lǐng)里,凍得他打了個寒顫。
江小刀的腳步聲混在雨夜里,輕得像羽毛,卻一下下踩在他心上,把那點僥幸踩得稀碎。
“小刀!”他又喊了一聲,聲音比剛才大了些,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慌。
她還是沒停。李鋼牙干脆牽住江小刀的手,拉著她走得更快,像是一秒鐘都不想讓他靠近。
沈京兵咬了咬牙,往前追了幾步,腳下的水洼被踩得“啪嗒”響,褲腳全濕透了,貼在腿上冰涼刺骨。
“你別跟著我!”江小刀突然停下腳步,猛地轉(zhuǎn)過身,雨水打濕了她的劉海,貼在額頭上“沈京兵,你能不能有點自知之明?”
他愣住了,張了張嘴,那些“我錯了”“我不是故意的”全堵在喉嚨里,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雨水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淌,混著什么溫熱的液體,一起滴進衣領(lǐng)里。
江小刀瞪了他一眼,轉(zhuǎn)身繼續(xù)走。
風更大了,她身上的外套被吹得貼在身上,顯得格外單薄,卻像堵看不見的墻,把他擋在了外面。
沈京兵站在原地,手心攥緊了傘柄,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雨水從傘沿滴下來,一滴一滴,砸在地上,也砸在心里,濺起的水花,涼得讓他心口發(fā)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