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的風帶著暖意，拂過機場大廳的落地窗。阮秋抱著一束洋桔梗站在出口處，指尖輕輕捻著花瓣邊緣。淡紫色的花瓣上還帶著水珠，是她早上特意去花店挑的，聽說洋桔梗的花語是“真誠不變的愛”。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穿搭，白色針織露肩上衣配卡其色直筒裙，腳上是干凈的小白鞋。頭發(fā)被燙成了溫柔的大波浪，棕栗色的卷發(fā)垂在肩頭，是上次被慕錦死纏爛打拉去做的。小姑娘當時染了個惹眼的白金色短發(fā)，還拍著胸脯說：“保證讓我哥眼前一亮！”

此刻阮秋倒有點忐忑，抬手摸了摸卷發(fā)，不知道他看到會是什么反應(yīng)。

廣播里傳來航班抵達的通知，她下意識地站直了些，心跳莫名快了起來。三個月，一百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足夠讓某些深埋的情緒，在心底悄悄發(fā)了芽。

人群中，那個熟悉的身影很快出現(xiàn)。慕溫醇穿著剪裁合體的黑色高定西裝，身姿挺拔如松，手里抱著一束熱烈的紅玫瑰，在熙攘的人群里格外顯眼。他似乎在找人，目光掃過出口處，在落到阮秋身上時，驟然頓住了。

四目相對的瞬間，阮秋清晰地看到他耳尖悄悄紅了，像高中時被老師點名回答問題的模樣。他喉結(jié)輕輕滾動了一下，快步朝她走來，步伐里帶著不易察覺的急切。

“你來了?！彼驹谒媲埃曇舯入娫捓锔统列?，帶著點旅途的微啞，眼神卻亮得驚人，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嗯，剛到?！比钋锇蜒蠼酃＿f給他，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自然，“歡迎回來。還有……祝賀你順利完成工作?！?/p>

慕溫醇接過花，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兩人都像被燙到似的縮回了手。他低頭看著懷里的洋桔梗，又抬頭看了看她的卷發(fā)，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眼里的溫柔幾乎要溢出來：“你的頭發(fā)……”

“好看嗎？”阮秋下意識地問，問完又覺得有點不好意思，連忙轉(zhuǎn)移話題，“我訂了餐廳，想請你吃飯，就當……為你接風洗塵?！?/p>

慕溫醇沒說話，只是盯著她看。他的目光從她的卷發(fā)滑到露肩的領(lǐng)口，又落到她抿著的唇上，喉結(jié)又滾動了一下，像是有話要說，最終卻只是點了點頭：“好?！?/p>

阮秋沒注意到他的異樣，轉(zhuǎn)身往停車場走，嘴里絮絮叨叨地說著最近的事：“你走之后，律所接了個新案子，是關(guān)于知識產(chǎn)權(quán)的，跟慕錦上次的有點像……對了，許叔叔的身體好多了，上周還念叨著讓你有空去家里吃飯……還有啊，你媽寄的養(yǎng)胃茶很好喝，我讓助理給你也備了點……”

她嘰嘰喳喳說了一路，慕溫醇跟在她身后，腳步有點飄。他沒太聽清她在說什么，滿腦子都是她剛才站在出口處的樣子——棕栗色的卷發(fā)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露肩的上衣襯得脖頸線條格外優(yōu)美，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得像月牙，整個人像塊精致的小蛋糕，甜得讓他有點暈。

想親。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慕溫醇就猛地掐了自己一把，在心里暗罵自己變態(tài)。他偷偷看了眼阮秋的側(cè)臉，她正專注地看著前方，渾然不覺他的心思，臉頰的紅暈卻越來越深。

路過行李提取處時，有對情侶剛見面，女生撲進男生懷里，笑得一臉甜蜜。慕溫醇的腳步頓了頓，看著那對相擁的身影，心里忽然有點委屈。他也想抱她，想把她揉進懷里，聞聞她頭發(fā)上的香味，可他不敢，怕她不愿意。

阮秋察覺到他放慢了腳步，回頭看他：“怎么了？累了嗎？”

“沒、沒有?！蹦綔卮歼B忙搖頭，快步跟上她，耳尖紅得更厲害了。

到了餐廳，侍者引著他們到預(yù)訂的座位坐下。慕溫醇剛坐穩(wěn)，就從隨身的高級手提箱里往外拿東西，像變戲法似的，一件件擺在桌上。

有設(shè)計精巧的鉆石項鏈，燈光下閃著璀璨的光；有她上次隨口提過的限量版香水；有紐約街頭買的可愛小熊掛件；甚至還有一小罐包裝精致的桂花糖，是她高中時最愛吃的牌子。

“給你的?！彼褨|西推到她面前，眼神亮晶晶的，像只求夸獎的小狗，“不知道你喜不喜歡?！?/p>

阮秋看著桌上堆成小山的禮物，無奈地扶額：“你買這么多干什么？太貴重了。”

聽到這話，慕溫醇的耳朵立刻耷拉下來，像只被主人批評的大型犬，眼神里帶著點失落：“不好看嗎？我問過慕錦，她說你會喜歡的……”

“不是不好看。”阮秋看著他委屈的樣子，心里忽然一動，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他這次回來，好像有點不一樣了。不再是那個克制隱忍的慕總，反而像高中時那個有點笨拙的少年，會臉紅，會緊張，會因為她的一句話而失落。

這種感覺很奇妙，既陌生又熟悉，讓她想起十年前的夏天。他也是這樣，會因為她接受了他的糖而開心半天，會因為她跟別的男生多說了幾句話而鬧別扭，會把所有的溫柔都藏在笨拙的舉動里。

“謝謝你，我很喜歡。”阮秋拿起那個小熊掛件，捏在手里，觸感軟軟的，“這個很可愛。”

聽到她的夸獎，慕溫醇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被點亮的星星：“真的嗎？那我下次再給你買……”

“別下次了。”阮秋打斷他，看著他的眼睛，語氣認真，“慕溫醇，你不用這樣的?！?/p>

慕溫醇的笑容僵在臉上，看著她復(fù)雜的眼神，心里有點慌。他是不是做得太明顯了？是不是嚇到她了？

“我……”他張了張嘴，想解釋他只是想對她好，想把這十年欠她的都補回來，卻不知道該怎么說。

侍者恰在此時送來菜單，打破了這微妙的沉默。阮秋低頭翻看菜單，掩飾住眼底的情緒，心臟卻跳得越來越快。

她忽然有點明白，為什么慕錦說他是悶騷了。這個男人，把十年的思念和愛意都藏在心底，如今終于找到了出口，就一股腦地涌了出來，笨拙得讓人心疼。

“想吃什么？”她抬頭問他，嘴角帶著溫柔的笑意。

“你點就好，我都喜歡?！蹦綔卮伎粗男θ?，剛才的失落一掃而空，眼神里又充滿了光亮。

晚春的月光透過餐廳的落地窗灑進來，落在兩人身上，帶著溫柔的光暈。桌上的紅玫瑰和洋桔梗靜靜綻放，像在訴說著跨越十年的心意。

阮秋看著對面那個眼神亮晶晶的男人，忽然覺得，或許她也該勇敢一點。

畢竟，有些錯過的時光，已經(jīng)等不起了。